谢昀的指尖刚触到她的手，便被那彻骨的凉惊了一下，当即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连带着青禾递来的暖炉一并塞进她怀里：“怎么还在廊下待着？手凉成这样。”
他身上有淡淡的硝烟气，混着北地枯草的味道，可沈微婉凑近了闻，只觉得安心。她望着他鬓角新添的霜色，想问他这数月是否安好，话到嘴边却成了：“你的剑穗呢？”
谢昀一怔，抬手摸向腰间——原本系着的玄色剑穗没了踪影，只剩半截磨损的红绳。“许是昨夜过梅岭时，被荆棘勾断了。”他笑了笑，指腹蹭过她眼下的青影，“倒是你，定是没好好歇息。”
正说着，青禾已端来新沏的茶。谢昀接过茶盏，却先递到沈微婉面前：“江南的雨前龙井，我在北境总想着这个。”他看着她小口啜饮，才缓缓道起别后诸事——北境战事比预想中胶着，他被困在雁门关月余，突围时连随身玉佩都当了军饷，直到半月前才稳住阵脚。
“本想早几日动身，偏生遇上倒春寒，山路积雪难行。”他指尖敲了敲茶盏，“路上见着农户家的桃树都开了，想着你院里的海棠该等急了。”
沈微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廊外，不知何时，阶前的积雪已化尽，海棠枝桠间竟真有零星花苞顶破了褐皮，像缀了些嫩粉的星子。她忽然想起昨夜换弦时，青禾说库房里还藏着去年谢昀带来的北境蜜饯，那时她还叹着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同他分食。
“我去取琴。”沈微婉站起身，披风下摆扫过阶前的青苔，带起一点湿润的气息。谢昀跟着她进了内室，看她坐在琴案前调弦，指尖落处，琴声清越如流泉——正是那首他总说她弹得慢半拍的《凤求凰》。
“这次没慢。”他在她身后站定，声音裹在琴声里，温得像刚化的春雪。
沈微婉指尖一顿，转身时撞进他怀里。窗外的风卷着暖意掠过窗棂，她听见谢昀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春天来了，我也回来了。”
廊下的海棠花不知何时全开了，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青禾端着蜜饯过来时，见两人并肩站在窗前，琴声混着低语漫出来，倒比檐角的铜铃更动听。她悄悄退了出去，心想这迟来的春天，终究是把该等的人，都等来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