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空院子,一个接一个进去居住,连走了四人,成了凶宅,到底怎么回事?且听一一道来。
清末,岭南镇坪县城郊外有一座城皇庙。
在城隍庙附近有一座破旧的院子,院子荒废多年,无人居住,不知是谁家的。院子里有一间厅堂,五间寝房,一间杂物房、一间厨房和两间澡房。
每当来城隍庙许愿的人走出庙时,都来看看这座院子,就是没有人愿意进去居住。
有一年春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那男子走进院子里,选择第一间房子住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
那人每天起来看到一些人进进出出城隍庙,他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人招呼他,他就这样孤独地在这个院子里度过了三个月,终于有一天,他在房子里自杀了。
衙门的人把死者的尸体从房子里移出来让人辨认是谁又是哪里人。
终于有个到城隍庙来许愿的人把死者给认了出来。
原来死者是白云塘村人,姓周,人称大炮三,是族人中一个说话很有魄力的人。四年前,家族大厅的天井只有一个小小的排水口,每逢天下大雨时,天井排水不畅通,井水溢上厅里来。为此事,大炮三提议要在天井里多开一个排水口并实施,一个月后,排水口开好完工,水口正好对正大厅的门口。以后天下大雨时,天井排水畅通,不再有滞水的现象了。这样过了三年,在这三年里,族人里去世了十二三个人,平均每年去世四个多人,按以往的年份,每两年才有一到两个人去世,甚至没有,这三年里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呢?族人不解,他们请来一个风水先生,经先生在大厅、二厅以及周边查看过后,原因出在大厅天井的第二个排水口上。
他说:“一间厅的天井不能有两个排水口,更何况第二个排水口对正大厅的门口,这是绝对禁忌的。”
根据风水先生的建议,回填第二个排水口,加大原来的排水口,让水顺畅流出。下一年,没人去世,生活恢复了正常。然而,族人把三年来死去那么多人的事归罪于大炮三,说他蓄谋杀人,要把他赶出家门。大炮三无言以对,只好离开了家,到城隍庙来祈祷,发现那座破旧院子无人居住,遂走进去栖身,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三个月后,由于排解不开,又不敢回去,只好选择自杀来解除痛苦。
真个是人言可畏啊!
城隍庙里,依旧每天人来人往,许愿烧香拜祭不停。
一个月后,有个四十来岁的陌生男子从庙里出来后,看到附近那座破旧的院子没人居住,他走了进去。
这个人并不知道一个月前院子里死了人,他暂定在第二间房子里住下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出入院子,精神状态不佳,总是充满忧郁与悲伤。
半个月后,这人又在房子里上吊死了。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个人的死因:原来死者是六旺村人,名唤糜欢。清明期间,该村及周边村子家家户户都到山上拜祭祖宗。一天早上,糜欢一家挑上祭品上山到祖坟去拜祭,那座山草儿浓密如人高,树木葳蕤。糜欢放鞭炮时,一不小心酿成大祸,整座山被烧光了,造成两家人被严重烧伤,山上的果树以及贵重的树木化为乌有。糜欢生怕被查出,为了逃避责任,他来到县城,躲在破旧的院子里,惶惶不可终日,无法面对现实,最终选择上吊解脱。
一时间,城隍庙附近破旧院子死了两个人的事传开来,众说纷纭。
以后,到城隍庙烧香的人,凡是知道两起死人的事的,都远远地避开那座破旧院子。
然而,又一个月后,谁也想不到,破旧院子偏偏又来了一中年男子,他住在第三间房子里。
人们在想:又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来这里解脱。果然不错,五天后,那人服毒自杀了。
衙门介入,究其原因。原来死者名叫付熙,韭菜坡村人,前不久,因与相邻五里坳村的一个周姓的寡妇有染,这事被妻子知道了,妻子当丈夫的面骂那寡妇是妖精,破坏他们的家庭,付熙袒护那寡妇,与妻子争吵起来。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付熙怒骂妻子,还动手打她;妻子哭天喊地,说这个家就败在那个妖精身上。最后,付熙说要把妻子休了,妻子气怒之下,卷起衣服离开儿女,独自回了娘家。付熙本来就厌倦妻子,不想见她,巴不得她离去。心想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周寡妇,谁知周寡妇得知付熙为了她,竟然要休妻子,认为是自己害了别人的家庭,从此,她疏远了他。付熙被拒于周寡妇的门外后,他耐不住寂寞,又想起原来的妻子,他跑到原妻子的娘家,要求原妻子回去,遭到拒绝,便百般纠缠,被原妻痛骂一顿,他怒火中烧,顺手拿起一把柴刀,用刀背朝原妻子的头上猛地一击,她立刻倒在地上。付熙见状,扔下柴刀走了出去。第二天,付熙用柴刀砍死妻子的事从村里传了出来,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只好逃离家庭,来到城隍庙烧香祈祷,出来时看到附近这座破旧院子没人居住,就走进第三间房子里喘息,最终无法面对自己的行为,服毒自杀。
对于付熙的死,没有人同情他。
却说坎头村有个中年男子,人称鹰嘴三,生活不自律,喜欢喝酒,每顿饭没有酒就不行,喝酒就要有肉,他是个细农,耕作租来的两亩地,家里本来就贫穷,怎能承受得起他喝酒吃肉的后果?为了喝酒,他借了别人一些钱,债主来催钱的时候,他只好用拆东墙 补西壁的方式来还债,时间一长,人家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就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了。
这样,他原来借别人的钱就还不了,长期拖着债务,债主催债时,他只好东躲西藏。
有一天,酒友何大给他建议,何不到城里好运来赌馆碰碰运气,说不定会赢一大笔钱,还了债还发了呢。
鹰嘴三听何大的话,就跟随他到赌馆去,结果,鹰嘴三不但把从何大那里借来的十两银子输光了,而且把从赌馆老板那里借来高利贷的一百两银子也输光了。以后,高利贷利滚利,他永远都还不清了。
为了躲债,过一天算一天,他来到城隍庙烧香祈祷后走出庙来时,看到附近的破旧院子没人住,就想暂时住进去。他感觉前三间房子有人住过了,就选择第四间住下了。
鹰嘴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能睡得着?旧债还不了,新债叠增,又无力偿还,过些日子,债主找上门来,怎么去面对?不如一走了事。
三天后,他用身上仅有的二两银子买了一些酒肉,痛痛快快地喝吃了一顿,晚上在房子里上吊了。
这样,破旧院子里死了四个人的消息传了出去,城里城外人人皆知了。从此,人们谈院色变,不但没有人敢走进这座院子,就连路过都要远远避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看到第五间房子没有人住过,就走进去住了下来。
这次,有人对他说,这座院子前四间房子各死了一个人,死者都是犯了事来这里寻求解脱的,他是第五个进来的人,是不是要来这里寻求解脱呢?
他回答说他以前不知道这里死过人,他这次来,的确是犯了事而来的。
外人走后,他知道第一二三四间房子都死过人,便陷入沉思:这座院子是凶宅,住不了人,难道他就这样沉沦下去交代在这里?不行,他不能死,他要抗争,要活下去。于是他毅然决定走进衙门。
在衙门里,他向知县交代说:“小人名叫何释,家住大坳弯六凤村,去年底,小人因原住的泥房子残败不堪,便找一块水边的荒地进行开挖,用泥土来打造成泥砖,需要牛来帮忙,于是,小人从村里马财主家借来两头水牛,牵着牛把用水浸过的烂泥反复踩踏成泥浆,小人把泥浆放进泥砖模型里,做成一块块的泥砖。过后,小人欲要把两头牛交还给马财主,谁知牛不见了。马财主要小人赔他两头水牛的钱,交一百两银子,小人没有钱赔,他就把小人的妻子抢去抵债。当天,村里一个砍柴人告诉我,说他在东山大坳里看到两头大水牛,全身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巴。小人去看过后,确认是小人使用过的那两头牛,小人想把它们牵回去,却被傍边一个看牛的人挥起牛鞭来打小人,小人只好回到马财主家把情况告诉给马财主。马财主骂小人胡说,他要小人把牛牵回来才好说话。小人找来两个族人一起到东山大坳,牛却不见了。小人回去把情况告诉给马财主,想要回妻子,却被他说小人无理取闹,从而把小人赶离他家。马财主的家丁威胁小人,如果再去闹事,就要打断小人的手脚,再把小人送到衙门来治罪。小人有苦难言,欲哭无泪。没了妻子,成不了家,小人把两个小孩送回娘家,自个儿到城隍庙上香祈祷,让菩萨保佑小人日后能要回妻子。离开城隍庙时,小人看到附近有座破旧院子,就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没人居住,便选择一间房子暂住下来,再做打算。谁知刚住了三天,一个陌生人告诉小人,说院子里曾经住过四个人,他们都是犯事而来的,后来他们都自杀了,现在外面的人都认为小人迟早要走前四人的路。这样激起了小人的勇气,不但求生,而且要把马财主抢妻的行为告到衙门,所以,小人就来了。”
听了何释的话,知县想:城隍庙附近那座破旧院子最近一连四人出事,被城里人视为凶宅,这就奇怪了,但不管怎么,必须遏制这种势头,挽救第五个人。于是,他表示要把这件事一查到底。
他派出衙差到大坳弯六凤村向几个村民了解实情,他们说出来的情况与何释陈述的一样。
问到当事人马财主时,他说的却不一样。他说:“何释借了我的两头水牛搅泥打砖,他不把我的两头水牛保护好,把它们搞丢了,我要他赔我的牛,他赔不起,我把他的妻子带回来作仆人顶债,要说错的是他,不是我们。”
衙差回衙门把调查的情况转告给知县,知县决定对马财主家做深入调查,发现何释的妻子不在马家,马财主说何妻被送到一个朋友家作仆人,马财主的公子马越也不在家,马家人说马公子外出做生意,估计要几个月才回来。
知县联想:何妻被抢到马家下落不明,马公子外出做生意,怎么这么巧,认为马家有问题。
知县知道,马财主和尉司大人是亲戚,他没有找马财主,而是找了马家的管家马基和两个家丁到衙门接受询问。
马基说的与家里人说的一样:马公子外出做生意,何妻被送到一个朋友家作仆人。
当问到朋友家在哪里,姓甚名谁时,他说他不知道。
问到两个家丁时,他俩干脆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知县认为他们守口如瓶,已经串通好了,就来个下马威,把其中一个家丁带到刑具室里,看到各种刑具,家丁心慌起来。
“你是想坐板凳还是招了?”一个皂隶问他说。
家丁战战兢兢地回答说:“我说,我说。”
家丁被带到密室里,终于道出了真话。他说:“马公子第一次见过何释的妻子洪燕以后,就给她的美貌迷住了,他总想找机会占有她,上次在两头水牛的事上从中作梗,叫人把两头水牛牵走,嫁祸于何释,给他一个偷牛的罪名,要他赔偿一百两银子,何释赔不起,马公子就趁机叫人把洪燕给抢过来作为抵债。前两天打听到衙门要来调查这事,他就带着洪燕躲避去了。至于他俩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情况就这样。”
得到这个消息,知县询问马管家。马管家知道家丁已招了,他也不再隐瞒,直接说出:“马公子带上洪燕到梁州舅舅家去了。”
事不宜迟,知县派出五个衙差到梁州,在马公子舅舅家把马公子和洪燕控制住,用马车把他俩带回镇坪县衙。
马公子承认,两头水牛的事是他一手炮制的,目的是把洪燕抢过去,夺人妻子。
案子破了,何释回到家乡的村子,洪燕回归,家人团圆。
马公子赔偿何家人的损失,并承担相应的律例责任。
至此,城隍庙附近的破旧院子连续自杀事件被第五个何释中断了,消息传了出来,大快人心。
从此,在人们的心中,院子里的阴霾被慢慢地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