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郑州南站过大年
黎青屏
2016年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节里，三门峡铺头盖脑下了一场厚厚的大雪，瑞雪兆丰年呀！山西省晋中市城市外环快速化工程跨潇河大桥趋于完工，我从桥头看工地下来。工地上干活的工友们越来越少。我说领工师傅给我派点活干。领工师傅说你歇两天。
我找老板:“叫我回家吧”？
老板说:“我没钱给你结账”。
我说:“你打张条子，给我点路费，我能买票回到家就行了。”
老板说:“也行。”
看工地的甘肃省天水老汉老牛说:“老刘，你别走了，过年在这里看摊摊。”
我从领工师傅处开了工天数条子，找老板算了账，老板说:“我连车票钱也没有。”
经验告诉我老板不想放我走，想的是安排我看守工地过大年。
我说:“你把工资条子打了，我叫我孩子网上给我买票。”
我执意要回家，在老板脸上读出些失意惆怅来。
我之所以执意要回家是因为有人与我有约。
腊月里，老板给我打电话说:“你给我留的啥卡呀？打钱打不上。”
我的心头一热，说:“我现在就往市里去，请银行里工作人员跟你沟通。”
在银行工作人员的解释下，老板把工资汇到了我的银行账号上。我在心里感受到自己的不地道，就像鲁迅先生说的挤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
我责怪自己就如实告诉老板有人相约，老板会高高兴兴放你走人，何须掖着藏着？
2018年几经辗转，夏天里我到了刚刚开工兴建的高铁郑州南站工地。不几天，猛然间接到了在潇河大桥工地一位工友的电话:“老刘，你也在郑州南站？”
“是呀！你也在？”
“在。”
这就是缘分，我们又相遇了。
我问工友:“你跟着谁干？”
工友说:“还是咱们在潇河大桥老板。”
我又见到了工友，见到了甘肃省天水老牛，见到了老板，我们相谈甚欢，老板完全没有丝毫埋怨我的意思。
我读着老板的脸，说:“明年，我还跟着你干吧？”
老板欣喜地答应了:“中嘛！”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眼看又到了年末，又有人与我相约，我不敢再答应了。
过了农历腊八，年就一天快似一天地蹦着跳着向人们扑来。我为回家携带行李发愁，每天街头的公交站牌下都有农民工兄弟等车回家。
我在工地上驻守了一百多天的工棚彻底拆除了。工地上最后一批物资还没拉走，老板打来了电话:“你回家了没有？”
我说:“没有，还在工地。不过棚子都拆了。”
老板说:“你不走了吧，就在这里过年，过来给我看工地。行不行？”
我没犹豫就说:“行！”
几本书已经经过快递托运回去了，那么其他打算扔掉的行李就不扔了；打算还托运的行李也就不再托运了。我如释重负，尤其是心里边对老板的歉疚立马消失。
中华大地处处都过年，多少人趁年假拉家带口往外走呢！何须要一定回家？过了年还能团圆。省下一张车票，也能为春运减点压。
2019年春节，我跟甘肃省天水老牛一起在高铁郑州南站过大年。
2019年1月31日于高铁郑州南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