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又黄了,飘落在爷爷亲手栽种的月季花上。我望着书桌抽屉里那封泛黄的信笺,记忆如潮水漫过时光的堤岸——那个住在我心里的人,始终用他温暖的目光守护着我的成长。
月考成绩揭晓那日,摩托车后座的风裹挟着秋寒。母亲追问成绩时颤抖的声线,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最后的气球。"数学......八十二分。"我几乎将脸埋进校服领口,后视镜里映出母亲骤然黯淡的眸子。熟悉的单元楼门前,爷爷照例接过我的书包,布满茧子的手掌突然顿了顿:"书包比上周轻了好多。"我慌忙低头,生怕泪水打湿他的蓝布衫。
饭桌上瓷勺与碗沿的磕碰声格外清脆。当母亲终于说出那个刺眼的分数时,我盯着碗里漂浮的葱花,看见它们在汤面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光斑。爷爷的叹息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却在寂静的餐桌上激起惊雷。他眉毛拧成结霜的枝桠,我攥着衣角的手沁出冷汗,仿佛听见心里那座名为"骄傲"的雕塑正在龟裂。
然而预料中的责备始终没有降临。直到周末再次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爷爷将一封蓝皮信封塞进我手心。信纸上是工整的毛笔小楷:"彤彤,爷爷数过你书包里的草稿纸,每道错题都订正了七遍。种子要经历寒冬才会发芽,爷爷等你把春天种进考卷里。"泪水晕开墨迹时,窗外的月季正绽开今秋最后一朵花苞。
此后每个周末,褪色的蓝布衫总在巷口等我。书包里渐渐装满的不只是课本,还有爷爷悄悄塞进的核桃仁、手抄古诗,以及用报纸仔细包裹的热乎糖炒栗子。当春风再次染绿梧桐树时,我的成绩单上开出一串跳动的数字,爷爷把奖状贴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褶皱的眼角盛满比蜜糖还甜的笑意。
昨夜整理旧物,那封珍藏多年的信从日记本里滑落。信纸边缘已泛起毛边,却依然能触摸到当年泪痕的起伏。窗外的月季在月光下摇曳,我忽然明白,有些人的爱从来不需要宏大的宣言,他们把自己的春天细细碾碎,悄悄撒进你生命的土壤里。
此刻提笔,墨香氤氲间,我又看见蓝布衫老人站在记忆的巷口。他永远住在我心里最温暖的位置,像那株经年盛放的月季,用静默的守候酿出世间最甜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