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会经历情绪的起伏变化,很正常也很自然。但如果在某一个方向上偏离了常态,走向了极端,就变成一种心境障碍了。
如今,抑郁正逐渐成为一种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晓的心境障碍。但更多人对它的了解只停留在表层,即情绪很低落,经常性的难过、悲伤,想自杀。对于抑郁是怎么形成的,以及如何去治愈,大部分人都表示摇头。即便试着去解释原因,很多时候会总结出这个人心理太脆弱,经不起打击,或是太作。得出这样的分析,其实对于了解和缓解病情是没有太大帮助的。
抑郁症,不是一两天出现的,原因也不全是患者自身的因素,而要开展有效治疗与干预,也不是患者一个人就能完成的。抑郁,不管是形成还是治愈,都是一个系统性的过程,涉及方方面面。
这个学期,接触了好几个抑郁症学生,虽说都曾被确诊为抑郁或是双相障碍,但每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所处的阶段也不一样。但基本我都只接触到学生,而且有的也就来过一次,并没有机会去详细了解,以及制定协助计划。但十二月份接触的这个学生,一直到现在,都遵循着每周见一次的约定。因而对他的了解与参与度就更多。
他是一年前被诊断为双相障碍,住过几天院,也服用了一段时间的药。过来找我时,已经停药了很长时间了。虽然每周只见一次,至现在一共聊了四次,但我已经亲历了他躁狂发作、平复以及抑郁发作。上周过来时,他抑郁发作了,情绪低至谷底,完全没了平稳期的开朗与阳光,神色凝重,目光也呆滞了,在交谈中数度哭了起来。那一刻,我突然感觉有些慌乱,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去缓解他的情绪。发现他情绪沉沦时,就会一直跟某些过往经历较劲。他十分介怀的一点就是父母目前对他的态度,觉得他们变得麻木、疲软,甚至表现出放弃他的言行。
在他说出这些内心的挣扎点后,我当即和他说下周抽时间可以让他妈妈过来咨询室,我可以当面和她聊一聊,说一些如何帮助他的建议。他当即很果断地就同意了。
今天,我见到了他妈妈。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内心竟涌起一股怜悯之意,虽然她很礼貌客气地跟我微笑着打招呼,但我感觉到了笑容背后的无奈与心酸。
在咨询室坐下来后,我表达了邀请她过来的用意,她表示很感激,也正想找我们求助。她说这一年来,自己的身心已经经历了很多的折磨与伤痛,自己快要被折腾到极限了。言语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助与无望,尤其在谈到未来时,她甚至仍然有很深的恐惧与怀疑,不知道要经历到什么时候。
当孩子的情绪起来时,她要轻声细语地安慰、陪伴,给他力量帮助他调整过来,但现在是在孩子情绪暂时恢复后,她自己却无法立马调整过来,甚至有时会因为太累而想放弃,一了百了。说到这些时,她控制不住地流下了委屈、辛酸的眼泪。
我意识到,在陪着孩子抗击抑郁的这一段路程中,她承受的是身心上的压力与打击。她也已经快要处于崩溃边缘了。但她不能倒下,因为如果她倒下了,她的儿子多半也无法挽回。
我能体会她内心的压力与心累,尤其是在每一次经历她儿子暴风雨般的折腾后,她很难看到未来的希望,觉得就是一个无尽的深渊。内心的恐惧与绝望,是最致命的。
本来是约妈妈过来交谈一些心得、建议,但我发现比所谓那些治疗她儿子的方法相比,此刻更需要去帮助她恢复自己,因为我知道对于她儿子来说,妈妈是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依靠。
待她情绪稍微缓解后,我们交流了一些在互动中的一些技巧。我发现,其实她已经摸索到了很多,也在实际的言行上转变了很多。她的这些努力确实也起到了有效的作用,孩子相比之前已经有了很多的进步,已经好转了很多。
方法其实都懂了,那剩下来的其实就是等待,等待时间过去,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必须要有这样的信念,尤其在那些黑暗甚至绝望的日子里,一定要坚定地相信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