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鼾声

　　我做生意欠了一大笔债，为此一直忧郁寡欢，茶饭不思，睡不安寝。

　　我父亲说，你做生意失败了还有这个家，比起无家可归的人还是要幸运得多，别再苦恼了。

　　我叹息一声说，你别担心，我很开心。

　　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晚上还是睡不着觉。

　　后来得知，那位跟我合伙做生意的人，不仅没有亏一分钱，反而大赚了一笔。原来是那个合伙人看我不懂财经，故意骗我，让他钻了空子。我听到此消息便彻底地失衡了，为此整夜睡不着觉。这一下，可急坏了我的父亲。眼看着我一天比一天消瘦，父亲总是悄悄地问我老婆，他晚上失眠没有？

　　老婆怕父亲担心，便撒谎道，他睡得很好呀，不仅睡得很香，而且鼾声如雷。

　　父亲这才放心了。可是过去了半个月，他见我一对黑眼眶，便又问我老婆，你别撒谎，他真的睡得好吗？

　　她说，真的！你要不相信，你给你录个音做证。

　　第二天，父亲一起床，老婆就拉着我去见他。她拿起手机，说，爸，你不信，这是我昨夜录的他打鼾的声音，你听听。于是，她打开手机播放器，只听从里面发出一阵紧似一阵的鼾声。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在说：“唉，你这么大的鼾声，叫我咋样睡得着嘛。”父亲耳朵有些背，侧着耳朵专注地听着。

　　我也笑了，说，爸，我们没撒谎吧？

　　父亲一边听着，一边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哎哟，耳朵不灵了，只隐隐约约听到一点。

　　我假装得意地说，亏那几个小钱算啥，我还赚得回的，你不信，我现在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到早上还舍不得醒来，要不是她叫醒我，我现在还在床上。

　　可是，过了几天，父亲慌里慌张地跑回家，问我老婆，他还打鼾吗？

　　老婆说，在打呀。

　　父亲一跺脚道，哎呀，千万不能再打鼾了，我听医生说，打鼾对人身体很不好，让他赶紧上医院看看。

　　老婆一听这话便笑着说，爸，你一会要他打鼾，一会儿又说打鼾不好，倒底是为啥？

　　父亲有些焦急地说，我听医生说，有个人爱打鼾，后来睡觉时憋死了……

　　我在房间里听他们正议论此事，便走出来对父亲说，爸，你别急，我没打鼾，是她悄悄地在猪圈里录了猪的鼾声，还故意说我的鼾声搅得她睡不着觉。

　　父亲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突然感到很内疚，对父亲说，爸，你每天晚上都打鼾，有时鼾把你憋醒了，你也到医院去看看吧。

　　父亲摇了摇头说，不用啦，你做生意亏那么多钱，我不能为你挣钱还债，还要你供我吃喝，我倒希望早点死，好为你减轻点负担。

　　我的喉头一下哽咽了，看着佝偻的父亲慢腾腾地离去，半天嘴里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