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读到《夜雨》,是在去邻省的绿皮火车上,窗外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没有雨,诗中起笔也没有写到雨。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所念的,应该是竹马青梅的姑娘吧,在那个远远的登高也看不到的家乡,隔着山、隔着水、隔着两个人的分别和成长。所感的,应该是村边的小河、山林的小草和依依呀呀的低语吧,所有的记忆,在心的最深处珍藏。

然而,记得却不得去,不得见,于是日思夜想,瞻望思量。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在每一个晨㬢微露的清晨,每一个花颜初绽的庭院,在每一个星光摇曳的夜晚,每一个把酒言欢的席间,无时无刻,思念,无处安放。

瞻望,出自《诗经.魏风.陟岵》。陟彼岵兮,陟彼屺兮,陟彼岗兮,瞻望,是要站在那高高的山岗之上,青草苍翠或寸草不生都没关系,我要望向我的父母兄长。而去不得的远乡,解不得的愁肠,登高或不登高都没关系,只能瞻望思量,日思夜想。

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

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

夜晚,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辗转无眠,点燃的白烛已是蜡炬成灰,残泪成堆,夜还长,天还是没有亮,风吹雨打,树影斑驳。雨在这样的夜里,夜在这样的雨里,更何况是秋天啊,庭院里落红缤纷、黄叶遍地。此情此景,叫人如何去忘,怎能去忘?

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不曾学过苦修的大师的佛法,怎么才能忘却前尘往事、忘记你?然而学过佛法的大师,就真的能够忘掉吗?

这首诗写在2000多年前的大唐,作者是白居易。如故事般娓娓道来的诗,雨夜无眠人的寂廖彷徨、往事追思,不像写《琵琶行》、《卖炭翁》的忧国忧民,只是一个旅人,秋夜里絮絮讲给自己。

我有思念的人儿啊,

在千里之外的  小小村庄

点点滴滴  竹马青梅的过往

深深浅浅  刻在心上

回不去的故乡  连同你深藏

日日思  夜夜想

我寂然  彷徨

点一支烛 想把雨夜照亮

烛泪却已成行

这样的夜晚里

有风 有雨

有思念 有神伤

花已落 叶飘飞 心绪茫茫

熹微啊

照不进我的窗

如何去忘

怎能去忘

你就在佛法的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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