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记忆

文/卫明

昨日,在老家应中学同学之邀,下午回到了我小学四五年级和中学一二年级跟随父母生活学习了四年的小镇:麻洋。

麻洋镇,位于汉江之滨,相传三国初期刘备与曹操当阳交战失利,关羽从夏口赶往驰援,途经此地,被一水潭挡路,关羽奋力扬鞭,策马跃水而过。此潭故被称作“马跃”。后因读音演变,将“马跃”读成了“麻洋”,成了“麻洋潭”,简称麻洋。

汉江是我们的母亲河。汉江,又称汉水、汉江河,是长江的主要支流之一,汉水因其水的走向在夏季与银河一致,故得名汉水。现代水文认为其有三源:中源漾水、北源沮水、南源玉带河,均在秦岭南麓陕西宁强县境内,流经沔县(现勉县)称沔水,东流至汉中始称汉水;自安康至丹江口段古称沧浪水,襄阳以下别名襄江、襄水、襄河。是长江最长的支流,汉江流经陕西、湖北两省,位居长江水系各流域之首;丹江口至钟祥为中游,河谷较宽,沙滩多,钟祥至汉口为下游,流经江汉平原,河道蜿蜒曲折,逐步缩小。

麻洋镇就是汉江下游边上众多的城镇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的少年时代。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父亲从麻洋镇毛湖中学被高薪聘请至麻洋镇五七中学任教初三年级的英语,校长寄希望于他改变过去这所中学惨不忍睹的英语中考成绩。

父亲顺便将兄长和我带在身边,兄长在五七中学读初三,我便从原来的村小张桥小学转入镇中心小学:麻洋小学。就这样,我便在镇上读了两年小学,又顺利通过小升初考试,考入镇重点中学:麻洋中学。

从小学后半段到中学前半段,我在麻洋镇度过了四年时光。

到镇上之前,我是一直生活比镇更小的农村的,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我们村三四里地的乡,毛湖,再大一点再远一点的地方,我是没有去过的。

所以,当时,父亲让我告别村小,跟着到镇里上学的时候,心里应该是多少有些兴奋的,当然,另外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去到陌生的相对优越的地方上学。

毕竟,我的少年时代有那么长的一段时光生活在这个小镇,在我的生命旅程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在我大学毕业工作后的太多太多的时刻,关于这个小镇的记忆都会时不时地浮现脑海。

这次回到小镇,也是因为中学同学的约请,我才有机会再次目睹小镇的容颜。

我到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我们呆会吃饭的地方就在汉江江堤脚下,是我们另外的一个同学开的。还有一些同学没到,距离饭点还有些时间,我便与一个同学来到江堤之上随便走走。

今天太阳不知藏哪去了,见不着影。

天空说不上明亮,也谈不上灰暗,让人的心情既不情绪高涨,也不低落,就像我眼前那静静流淌的汉江之水。

漫步于襄河(亦名汉江)堤上,眺望江南江北,遥远而朦胧、如梦似幻的一些画面,似原来乡下放荧幕电影一样,呈现眼前——

春夏时节,草长莺飞,江堤坡上,几头散养的大黑牛在低头吃草,不远处,少年在茵茵的草皮上打滚翻叉翻筋斗,少年的地上武术功夫“鲤鱼打挺”“单手翻”“空心筋斗”就是在这里打下些基础的。

炎热的夏天傍晚,少年会随着学校的一些哥哥们到江边浅滩处戏水游泳,白天的酷热难耐会被这里的江水温柔地带走。

秋天,我记得我还在这江边的沙地里,看见人家从地里拔出一窝窝成串的花生,平生第一次看见花生,还觉得好生新鲜。

寒冷的冬天,那时候下雪的日子也多。我会在外面和小朋友们打雪仗、堆雪人、追野兔。玩累了回到五七中学,用钢炉子放一点木柴,点燃了,慢慢烤火,小脸蛋在火炉边一会就暖和过来了,红扑扑的。

我刚刚到麻洋小学的时候,因为是从农村来的,刚开始多少是有点怯生的,一是环境变了,于我而讲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二是也担心自己的学习成绩比不上镇里的同学。过了一段时间后,了解熟悉了环境和同学之后,便慢慢融入进去了。我还记得,小学四年级有一次全镇的数学竞赛,我不小心获得了第一名。颁奖的那天,我们在学校的操场上集合。领奖的时候,老师宣布,却是一个女生得了第一名,我是第三名。颁奖结束后,老师们才发现搞错了,我是第一名,那个女同学是第三名。老师在作为奖品的那个小本本上把扉页的第三名又涂改为第一名。

读小学的时候,尤记得平时总有一个小女生和我一起背着小书包,一起回家。她的家在江堤的另一侧,我同住的五七中学在江堤的这一侧。

我尤记得那个女生,白白的胖胖的脸,乌黑的辫子还长,名叫小芬……

那时候也有许多的小伙伴,有住在棉花采购站的同学,也有住在粮站的同学,还有住在文化站的,以及大部分镇上本地的同学。

放学后,天气睛好的日子,我们几个同学在棉花采购站里的屋子里打乒乓球,在粮站里和喜欢舞枪弄棒的同学打架练武……

陪我一起的同学,朝我指点的地方,帮我一一确认记忆中原来的那些地方:那一块是我住过的五七中学,现在已经开发成了住宅小区;那一块是原来的粮站,现在变身歌舞厅了;从粮站往里边走一段,相邻的是原来的棉花采购站,和我曾经一起打乒乓球的同学,现在不知身处何方;这一块是原来的文化站电影院,我平生看的第一场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就是在这里,那时,我曾感动得热泪盈眶;夹在文化站与粮站中间的,现在看来局促而狭长的是原来的主街道,主街道往下再走一走,有一个是我每次上学必经的十字路口,每天早上路过这里,用父亲从微薄的工资里每日计划好给我的两毛钱,买一个美味的热腾腾的米巴和一个米饺,充当我的早餐。这米巴和米饺,后来无论我走多远,走多久,已然成为了我心中最美味的却再也无法吃到了的食物。

立于江堤之上,穹顶之下,环顾四周:小镇已是楼宇林立,面貌大变,我曾经生活过的学校、假日里常去找同学玩耍的单位地方,拆的拆,迁的迁,废的废,早已不知所踪,成为了过去,成为了历史的一粒尘埃。

俯瞰襄河,江面平展,不紧不慢,缓缓东流。这多像那逝去的光景,不经意间,懵懂少年,变身鬓霜中年。站在老地方,似乎从遥远的时空深处,有少年草地上的欢歌,穿越而来,回响在耳畔……

我在江边静静地站立,默默地回想。几年前我曾经写过的关于襄河的两首诗,又浮出脑海:(一)

彼岸

儿时,我站在汉江江堤之上

俯瞰漾着明亮的水花

缓缓流动的江水

心中默想

它要去向何方

那里是否繁华如梦

胜过我贫瘠的家乡

儿时,我站在汉江的此岸

向彼岸眺望

彼岸杨柳依依,芳草萋萋

我想泅渡,渡过这宽阔的江面

看看彼岸是否有别样的风景

长大后 我告别了家乡

在人生汹涌的河流

我驾着一叶扁舟

劈波斩浪

奋力地划动船桨,我想啊,可否

横渡这宽广的河流

从此岸,成功地抵达彼岸

(二)

母亲河

曾以为,身体里的风,

可以吹走过去,连同你


初见蓝色海洋的无边无际

那一刻,你的局促、狭隘

遭到嫌弃

可是血脉里奔涌的,是你的血液

汉江,母亲河

我和你有着同样的秉性和脾气

一截用轮子丈量并不算遥远的距离

耗尽了我三十年的光阴

像穿过悠长悠长的古巷

满眼都是旧景,满心却不见欢喜


茵茵的绿草铺满江岸,

一抹斜阳正要溜进树林

穹顶之下,有我,有你

默默无语,缓缓东去

载不动世间太多的愁绪


我无力安抚一条沉重的河流

更不忍心让她承受我的泪滴

我的思绪也许跑的有点远,但心如这一刻的江水一样平静,没有波澜。我把思绪往回收,同学们喊我往回走,晚饭时间也快到了。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2025.10.30日,匆记于G1030,赴广州南途中;修改于:2025.11.06,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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