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羡慕的爱情的样子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系迎新班16期读写营作业。)

唐代诗人卢照邻在《长安古意》里的一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千百年来牵动了多少男男女女的心。同样,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的情侣也不胜枚举,梁山伯与祝英台、许仙与白娘子、张生与崔莺莺、罗密欧与朱丽叶、伊丽莎白与达西先生、斯嘉丽与白瑞德等等,赚取了人们多少眼泪。

生活中,爱情对于我这样四五十岁还像小姑娘一样喜欢做梦,又常自诩为“大龄少女”的老阿姨来说,已经不够友好。或者说,是到了这个年纪,我不由自主就给自己织了一间与情爱隔绝的茧房。

我常常上网看到年轻人以祝福但难掩纵容的语气谈论中老年人的爱情。自从一部分大爷大妈被主播迷得颠三倒四,轰轰烈烈打赏、追求、受骗之后,被贴上缺爱标签的中老年集体就更加羞于说爱了。谁都不想在“我爱我家”家族群里被孩子转发提醒不要上当受骗,那不是变相公布咱是“老不休”嘛。

不过,最近重读刘亮程老师《一个人的村庄》,再次被感动到。在文字中遇见了那样一位不动声色却爱得深沉的男人,太难不动心了。

《一个人的村庄》首版于1998年,收录了作家78篇散文,以新疆沙漠边缘的虚构村庄黄沙梁为背景,描述人畜共居、万物有灵的乡村生活。作者以“刘二”的视角,从树木的枯荣领悟到生死无常,从鸡鸟的哀鸣联想到祖祖辈辈的命运。

“一个人的群体”,这是刘老师最动人的表达。一个人就是一村人甚至整个村庄繁衍生息过的所有人,所以那一群人的村庄也只是一个人的村庄。很多人说刘亮程是最孤独的作家,可他笔下如此喧嚣热闹的人间,又怎么会容得下孤独?无论从空间的横轴还是时间的纵轴来看,一个人所辐射的,都不仅是一个孤单的标点。

在这个标点遇到他心爱的姑娘时,文字像情诗一般流淌在村庄干涸的盐碱滩上。

“在一生中最散乱的时期。整天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能干成什么。诗也写得没多大起色,虽然出了一本小诗集,但我远没有找到自己。我想,还是先结婚吧。婚是迟早要结的,况且是人生中数得过来的几件大事之一,办完一件少一件。

现在我依然认为这个选择是多么正确。当时若有一件更大更重要的事把结婚这件事耽搁了,那我的这辈子可就逊色多了。我可能正生活在别的地方,干着截然不同的事,和另一个女人生儿育女,过着难以想象的日子。那将是多大的错误。

我这一生干得最成功的一件事,是娶了我现在的妻子。她是这一带最好最美的女子,幸亏我早下手,早早娶到了她。不然,像我这样的哪配有这种福分。尤其当我老了之后,坐在依然温柔美丽的妻子身旁,回想几十年来那些平常温馨的日日夜夜,这是我沧桑一生的唯一安慰。我没有扔掉生活,没有扔掉爱。

那时正是为了结婚,为了以后的这一切,我开始了一生中第一件大工程:盖房子。”——节选自《远远的敲门声》

在整本书里,刘亮程对妻子的描述实在算不上多,但每每提及,都爱意满满。日常生活里,这位花甲之年的老人至今也依然以妻子为傲。秋日,他会举着手机在木垒书院的菜地里巡游,颇为自得地说:“只用了半天时间,我夫人就带着几位村民把我们园子里所有的菜都收完了。每年9月底前,我们都会把菜地所有的菜都收完,把院子清空,等待秋天来临。等到山坡上的叶子全部黄透,一个完整的秋天就来到了我们的书院,也来到了这个村庄,继而来到整个北方大地。秋天和冬天是两个盛大的季节,我们腾空院子等它们到来。”他们的生活,多像《天仙配》里唱的那样——“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获得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后,刘老师的讲学邀约更多了。但他总是很快回到乡村,回到家人身边。在他们的家里,春天,他带着狗子们在杏林赏花;夏天,他搭架子等待葫芦结果;秋天,他待农忙结束继续搭自己梦想的木屋;冬天,他去雪地里追踪老鼠的足迹。

也许有人问,这哪里有他妻子的身影呢?请相信,一位心中永远充满童趣和美梦的丈夫,他的妻子一定早已为他营造了最温馨的家,随时等待他的回归。否则,这丈夫怎会在迟归的夜里面对独自熟睡的妻子时感到满心荒芜的愧疚。

“我和妻子生活了近十年,从未这样长久地离开她。我宁让土地荒弃十年,也不愿我心爱的妻子荒睡一晚。十多年前,我写下的这些天真的诗句竟道出了一个深刻无比的哲理:人无法忍受人的荒芜。

妻子熟睡在床上,从窗户斜照进来的月光,正好落在她露在外面的一条腿上。我似乎多少次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样的月光。妻子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中显得更加美丽动人。我没有开灯,有好一阵,我只是愣愣地站在床边神情恍惚,仿佛又扛着锨来到一片荒草萋萋的田地边。

这些年我目睹了许许多多的荒芜景象:家园荒凉、田地荒芜……我却不知道,真正的荒凉在这张铺满月光的床上。

这一次,是我两手空空,站在荒睡已久的妻子身旁。

在这间卧室,这张铺满月光的床上,一个夜晚又一个夜晚,我的妻子在等我的时候独自睡着。谁会懂得,她一个晚上荒掉的,是我一生都收不回来的,无法补偿的。那些荒睡的夜晚将永远寂寞地空在她的一生里,空在我充满内疚的心中,成为我一个人的荒凉。”——节选自《家园荒芜》

读罢《一个人的村庄》,很多人会沉醉于书中的哲思,向往回归故土,体味时间与孤独,看透生死与宿命。可我却羡慕起他们的爱情。

刘老师的夫人金子女士在公众面前曝光不多,通常她在人头攒动的签售会现场远远站着,陪伴并等待人们心中的大作家完成工作;或者有慕名去书院拜访的人,不巧遇到刘老师外出,她便亲自带大家参观他们的家园。因为爱情,在相守了几十年后,他还少年心气,她仍貌美如花。

在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追逐过赤诚的爱情,拥有过路灯下相拥的甜蜜,落泪于信件中温情的话语。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家庭成了合资公司,“我爱你”成了最难出口的悖誓,收拾旧家时翻出的情书,被孩子嘲笑恋爱脑。而许多年轻人在网上宣布独自美丽。期盼爱情,好像跟不思进取能画上等号。

时代变了,变得更好了。可还有一些美好没有追上来,或许我们走得太快,就把它们遗忘了。

幸而,在一个人的村庄里,爱情是最不可荒芜的。它提醒着我们,去信任,去付出,去亲手建造自己的家——现实的和心灵的家。

虽然,我也偶尔觉得爱来爱去有点麻烦,但不耽误我觊觎别人家的好丈夫好妻子,在他们的幸福生活里嗑点糖。这就很够了。

如果有兴趣,请读一读刘亮程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那里有我最羡慕的爱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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