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①

我发觉我睡不着。

太阳穴神经质的疼痛,我应该吃一片止疼药,可学校开不了,深夜总想到些伤感的事。

有时候和朋友打趣说我约莫只能活到五六十岁,嘻嘻哈哈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在父母跟前从来不敢提及这种玩笑话,他们对子女生命刻度超乎寻常的敏感。几年前我告诉妈妈,我很想很想死。

她情绪失控的把我拉到天台,指着栏杆外。

你死了我就从这跳下去。

我妈是个普通又善良的女人,家里的幺女,上边有两个哥哥,外公在过去是小学校长,最疼的就是她。她年轻的时候很有气势,做事雷厉风行,然而我越是长大她变得越发怯懦。

她发现我阴郁又充满攻击性的时候,毫无办法,只能指着栏杆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后退。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不孝。我是在用最无耻的手段欺负我妈,我只想到了自己。

我妈真的越来越像个小姑娘,她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果断,她不再是那个可以决定我今天是吃甜饼还是雪糕作为零食的女人。她老了。

她现在会因为打牌赢了一些钱高兴的和我发微信截图。

她会笑着说我是穷鬼然后悄悄的给我打钱。

她怕我走夜路不安全,和我一直挂着视屏哪怕她困得仰头就快睡着。

她会悄悄和我说你爸说你今天妆画的太浓了不好看,你爸什么都不懂。

她收到一支玫瑰就很高兴。

她说她现在又丑又老很难看,穿衣服也不愿意挑颜色鲜艳点的。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2016年堂哥去世正好是我高考的那一年。

年初的时候他刚从医院出来四个月,以为癌细胞已经杀死。

开车送我去学校的路上,认真和我谈起高考,那时候我忙着和网友恋爱,正是横着走的中二期,他的话只听进去一半。

那次之后再见他就是在病床上了。

肺部癌细胞扩散进骨头,没救了,医疗器械挂在他身上权当吊命。

他快认不清人,全身浮肿又很苍白,全然不像电视里边儿的癌症晚期还能说话。

他是死在回家的路上的。车的后座。

但是我哭不出来,从知道这个消息直到后边儿的葬礼。

我没法儿哭。我觉得我冷血畜牲不是人,为什么都哭了我泪花都不冒一个。

后来听说,在他还在化疗的时候,所有人瞒着他病情。有一天突然他对我舅妈说。

你一直都不太管我,如果我走了大概就不会像我爸那么难过了吧。

他一学医的,怎么会不知道?

病情恶化到每天都要打止痛针的时候,有天深夜他打电话给了舅舅,打了三个。

那时候舅舅很累没有接到,后来问起,那天深夜他呼吸不上来,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想再和爸爸说话。

虽然我小的时候爱扯我小辫,抢我的玩具和零用钱。可他真的是个温柔的人,温柔得天生就该是个医生。

他不该死在病症下。

生而为人,无端被命运单方面宣战,给你痛苦折磨美名其曰使你成长。

被人世迎头痛击再给予甜头让你继续。

成长无非就是让你负重行走,年岁是你越发健硕的体力,与此同时行李也会越多。

意外太多了。

我身边的很多人活得像在故事里。

我以为是梦,但其实不是。

我不敢触摸冰冷的骨骸,因为血液不够炙热,畏惧恐惧的寒冰攀遍身体。

所以我选择沉默,四平八稳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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