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不知道汪曾祺老先生笔下的“香橼树”,是不是我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见过的一种树——臭橘树。
“木质坚硬,树皮光滑,叶片经冬不凋,深绿色。树枝有硬刺。春天开白色的花。花后结圆球形的果,秋后成熟。”……
我记忆中的臭橘树也是这样的。这棵树长在爷爷家堂屋后的一片小树林里,和它相依的还有一棵石榴树,几棵老洋槐,凑在一起,极具“老”相。面对的是一条从山上流下的自然形成的沙谷路。
每逢雨季,裹挟着泥土的山水咆哮着从它们面前流过。爷爷担心水把小树林的泥土也带走,用从山上采下来的大石头垒成矮墙,又把细碎的石子用来拦截沙土。家后面的那条沙谷路就被硬生生地分成两段。小树林旁的那一段远远高于下面。我们把它称之为上游。
臭橘树是为小时的我们所不喜的。与那棵石榴树相比,它欠缺鲜红的花朵、丰硕的果实;没有洋槐树的高大,又没有春天可以采摘的洋槐花。它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成为我们的战斗“武器”。果子小的时候,毛茸茸的,打在身上既没有那么疼,又能过了“打仗”的“瘾”。小小的圆球形的果,便成了我们相互追打的“利器”。小心翼翼地避开扎人的大刺,从下面摘起。当然,战斗后的结局就是得到满手的“臭”和家人的责备。
高高在上的臭橘树才有机会长大、变黄。那时候还没有有意识的它和平常吃的橘子,联系到一起。后来上了初中学习了《晏子使楚》,知道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联想到老家的那棵臭橘树,便想当然的把它的果子定性为“枳”。依稀想起爷爷说过果子的名字好像就叫臭枳子。
臭枳变黄以后,味道浓郁,仍带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臭味,就是那种又香又臭的感觉。虽然爷爷一再告诫说臭枳子不好吃,但有时还会忍不住打开。汁水还算饱满,黄黄的,流在手上,很黏。里面的肉瓣是模糊的,不像橘子瓣瓣分明。酸涩味极其刺鼻,又略带苦味,用嘴巴一尝,有橘子味的影子,但绝对有想剪去舌头的欲望。
臭橘树上的刺很大,底盘粗,像个大钉子一样紧紧吧在树干上,想掰下一根刺就会扯下一小片树皮。我们偶尔也会摘刺下来,来点恶作剧。记得有一年,老家的一个同族哥哥结婚。晚上闹新房的时候,我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偷偷从臭橘树上摘下刺来,一根根别在被子里。
……
而今,我生活的地方郊外就有一片橘子树林。每到秋季,就会走进橘园,看一看橘树,摘一篮橘子,闻一闻橘香;耳际总会想起“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想起那棵臭橘树,想起小小的臭枳子,想起黄黄的臭枳子……
前两年,父亲把分散在外的我们召集回老家。风雨飘摇的老屋倔强地矗立着,散发着凄凉的味道。父亲久久站立在门前,双眼迷离。而我们则跑到屋后的小树林里,却再也没有找到那棵臭橘树。
那种“屋在,人已空;地在,树已无。”的感觉,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