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读到黄灯老师的一篇文章《我们低估了这代孩子的难处，普娃出路少，缺的不是努力》，很深刻，也引爆了我的思考，决定把最近频繁遭遇的手机困境，一吐为快。
黄灯老师提到现在在校大学生的状态，她讲“我作为大学老师教学时非常困惑的一件事情就是：台下的学生不动，上课看手机，你问他问题，他不回应，似乎对什么东西都没有感觉。或许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学生对所有东西都没有兴趣，也不谈恋爱，你问他以后干嘛，他就是无所谓的样子。”她说“看一个孩子有没有培养好，并不是看他有没有进大学的门，而是看他以后能不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能不能成为一个有创造力的人”，她还说“作为大学老师，我有时候感觉很难熬，发现怎么教都教不动那些孩子。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些讲述与发问刚好击中了我们家最近面临的手机困境，手机是个问题，但又不是根本问题。
上初二以来，羽羽隔三差五就会跳出来挑战原本约定的手机使用规则，特别是当手机使用时限到了，她不得不交出手机的时候，明显的戒断反应有时候会让她情绪急躁，愤怒不已，气急败坏的对待生生父母。她能量巨大的天性会让她用尽所有的情感和肢体语言愤而争取她的权益，纵然是“又哭又闹”、“打滚撒泼”，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她声泪俱下、据理力争的言语逻辑清晰、有条有理，甚至不无道理，这让我们无法狠下心，简单粗暴地应对她的“挑战”，往往表现为竭力保持情绪稳定下的深夜拉锯。她强大的能量还体现为，在声嘶力竭斗争，并最终在内心取得了自我诉求与父母教导的自洽以后，可以迅速恢复常态，该吃吃，该睡睡，谈笑自如，雁过无痕。留下我和她的老父亲半夜不能寐，暗自消化情绪与内心的挣扎，元气大伤，如此场景，循环往复，让人苦恼不已。
手机真的就是洪水猛兽吗？手机真的就是所有问题的根源吗？上周末，我和羽羽讨论了这个问题，她说我不是觉得手机有多好玩，可是我与人交流需要手机，我查看感兴趣的信息需要手机，我购物也需要手机，没有手机，我就变成了一个原始人，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是的，我认同。“所以问题不在手机，而是你需要“有趣”和“有意思”，说白了就是觉得空虚，无聊，而手机是当前看似最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东西，是这样吗？”我问她。“是的，妈妈，没有手机也会有其他的东西，我就是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做作业和学习”，“可是，我担忧的是，你现在很少去拿起一本书来阅读，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事情很多，难道只有手机可以让你觉得有趣和有意思吗？”，“时间呢，妈妈，难道你让我在上了一整天学后再去看书，还能觉得很有趣?”……每当谈到这里，我时常无言以对。从小我花很多的时间带着她阅读、看电影，引导她去觉察冰山下面的意识，去认知人们做的各种行为都是在追逐价值感与存在感，当一个人被需要，也就是说一个人在给予与奉献的时候，她最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感与存在感，最能感受到踏实的快乐。我不放弃在每一个合适的时机，引导她去察觉，去理解。我深知，单纯去制止她的行为无济于事，我更多的担忧是，当孩子在学业中无法找到价值感与存在感的时候，错误的调头在手机上去寻找，孩子们的行为只是冰山上的那部分，冰山以下到底是什么？这是现实的困境，我感到智慧不足与无力，我们暂且只能在不断地冲突与和解中保持平衡。
在每一次的拉锯与痛苦煎熬以后，我其实也会颇感欣慰，我想至少羽羽还有抗争的巨大能量，说明她还是一个鲜活的孩子，“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我应该庆幸她没有沉默，她有着巨大的生命力和探求欲，她足够信赖我们，成长的环境足够尊重与民主，她才“敢”一次又一次的火山大爆发。她一定会在某些时间去思考我们的引导与建议，也会在面临的现实困境中不断检视这些建议的合理性，想不通的时候就“挑战”，挑战完了再自洽，这个过程很痛苦，尤其是对于家长，情绪容量要足够大，怎么在接纳孩子这些来势凶猛的情绪的同时，还能够传递积极的信息，开解孩子，引导孩子，需要很大的智慧，也消耗能量，我自我检视与总结，是智慧不足才导致痛苦更大，但这个过程应该是螺旋正向上升的。父母认知水平的提升，引导着孩子认知水平的提升，所以羽羽会问“智慧越多，不是痛苦越多吗？”。但同时，孩子认知水平的提升，又必然引发出新的挑战，正是这些不断面对又解决挑战的过程，成就了孩子的成长，让他们最终拥有健全健康的人格，拥有正确的价值观；也成就着父母的成长，让我们再长大一次，去与内心的成长创伤和解。
话又说回手机来，终究它还是眼下的主要矛盾，或者说是矛盾的载体。为此，我遍访周围同样有着初中、高中小孩的同事、朋友们，发现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无一不经历着电子产品引发的家庭冲突与斗智斗勇。与我家一样，因为不断修改平板使用密码，搞到最后谁都不知道密码，报废几个平板的，因为到处藏平板，搞到最后自己也记不得藏到哪里的，大有人在，让我有一种“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深深的归属感，也不得不为一帮大人被“熊孩子”们搞得团团转，焦头烂额的场景而啼笑皆非。
这是一个时代巨大的困局，似乎无解。
我和羽爸时常自嘲，我们是在以一己之力对抗时代的洪流，所以艰辛无比。可是，我们明明看到了电子产品对于孩子们显而易见的危害，我们没法视若罔闻，坐以待毙呀！因为我们害怕，害怕孩子变成黄灯老师描述的那个样子，害怕她眼里无光，内心荒芜，情感淡漠！温尼科特说：倘若孩童将成为成年人，那么这个进展是踩着一个成年人的尸体来达成的。我时常觉得，我就是那具尸体。
无独有偶，在读完黄灯老师的文章后，我看到一位朋友发在朋友圈的感叹“今年小升初的女儿，还未到一学期，失落感爆棚，“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的考试，为什么每周仅有一两节的美术音乐课也被主课替代，起床天未亮，放学天已黑日子好苦呀”，我作为家长无能为力，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着急痛心，这畸形的教育，我该怎样拯救我的孩子”，我又马上想到了朋友马马在朋友圈记录的内容，她读初二的女儿每日早出晚归，睡前与孩子能共处的仅有的2、3个小时，大多看到的也是孩子伏案书桌的背影，我不由得酸了鼻子，红了眼眶。我想起来曾经一个轻生的孩子，留给父母的遗书，她说妈妈，我每天起来都看不到太阳！天哪!这是怎样的绝望？!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只要家有中学生的中国父母，大概都能感同身受吧。我坚决反对完全没收孩子的手机，就是因为我认为，那是孩子现在的出口呀!羽羽告诉我，她们的同学要么追星、要么玩二次元、要么打游戏，剩下最少的一部分孩子，就是她们眼中没有任何兴趣爱好，一心学习的人。她曾经对我说“妈妈，我都不想成为她们那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以她们为榜样？” 她也会问我“她们为什么可以什么影响都不受，一心学习呢？”我告诉她，那时因为她们真正找到了学习的意义吧。我锲而不舍与她交流，引导她去思考学习的意义是什么？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我希望她去做一个对自己内心诚实的人，而不是被外在各种看似光鲜的标签牵着鼻子走。她越来越表现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凡事都要经过内化，才能真正接纳，这会让她多走不少弯路，多摔不少跟斗，也会让作为父母的我们多费许多心思，多出许多担忧。但是，人从来都不是在劝诫中成长，而是在痛过以后才真正成长！羽羽把她的挣扎与内化都表露了出来，那些没有表露的孩子呢？他们或离经叛道、或乖巧顺从的外表下，是怎样去达成了与自己内心深处的和解？还是只是把内心的真实需求埋藏起来？那么无论他们长大多大，当有一天这些需求被唤醒，又将会对于他们的人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孩子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不求上进、无动于衷，她们一定是在经历着内心的挣扎，不断向上生长的，这一点阿德勒在《自卑与超越》这本经典心理学著作中已经做了很详尽的诠释。只是她们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把一层一层的逻辑关系梳理清楚，也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价值观，他们的行为有时候会偏离内心真实的需求，或者被错误的价值观带偏，但他们意识不到。她们在内心迷茫、探索、寻找时，如果作为成年人的我们接住了，读懂了，即使不能完全的引领，也至少能成为她们磕磕碰碰成长路途上最坚实、最信任的伙伴，陪伴她们走过充满困扰的青春期，直到她们真正找到正确的人生方向，并拥有了勇往直前的力量。如果我们接不住，误读了，失去了与孩子的联结，他们很有可能就在这些探索的、迷惑的过程中沉寂了，消磨了，妥协了，放弃了，也被裹挟了。每当我们和羽羽陷入彼此都不愿意放弃立场的拉扯时，我会建议她去试想，当她面临真正的困境与绝境时，她最先会想到去求助的人是谁？她会毫不犹豫的说，是父母。然后，我往往就会感觉到她内心的松动。解决问题的前提，是连接；产生连接的前提，是理解。当作为历经了岁月风雨的我们，面对这时代的洪流都深感无力时，我们小小的孩子，让他们怎么去独自应对，还指望他们能够自觉自律？！
这学期因为作业太多的问题，我曾与羽羽的班主任做过深入而坦诚的沟通，当我问到“教育不是应该让一个人的内心更充盈吗？而天天无止境的作业，深夜不能睡，为什么让我看到的是孩子们在被消耗、被掏空？”年轻的班主任无奈的表达出她作为教育工作者同样感受到的无力与痛苦。她告诉我，国庆节前夕，学校在操场上做活动，操场上摆放了桌椅备用，也让全校的孩子们提前到操场去参加活动，可是她看到好多的孩子，坐在那些桌椅上写作业，她当时想，难道孩子们的生活中就只剩下作业了吗？
黄灯老师说“现在过于强调上大学的作用了，以至于家长有一种执念，就像宗教信仰；我的孩子必须上大学、必须考好大学，如果成绩不好，天就要塌了。”她提供的数据显示，中国现在有1000多万的大学生毕业，985、211的大学生比例不到5%，百分之九十多都是普通院校的学生。还有更多的是没有上大学的孩子！难道普通的孩子就不能在社会上立足，不能拥有幸福的生活吗？我周围不乏充斥着追逐极致的精致利己主义，充斥着拼命让孩子考编以谋求一个铁饭碗、金饭碗的父母，我不能去对每一位希望孩子拥有幸福安宁人生这样朴素愿望的父母妄加评价。但我想到马斯克说过的一句话：你需要战胜你自己，不要祈求简单的路，而是祈求能够应对困难的力量，最强壮的勇气、毅力和决心。如果当我们的环境充斥着一种一直以来的主流价值观“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当我们把勇气与决心、学习的苦和所谓的一个四平八稳、物质生活无忧的“人上人”联结起来，孩子们将形成一个多么狭窄的认知？！而这样的认知能否支撑起她们长久的勇气与决心呢？当然，我宁可相信古训教导我们的是成为一个具有民族情怀，家国情怀的“人上人”，而不是在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时，巴不得挤掉别人，保全自己的“人上人”！那么，我们的很多行为动机，到底是口口声声的为了孩子好，还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内心没有获得足够的勇气和决心，我们在恐惧一个充满变数的未来？！当每一对作为成年人的父母，每天都在经历着白加黑、996、末尾淘汰的压力时，又如何让他们放下焦虑与恐惧，去获得勇气和决心？如何让他们平和而理智的教育出一个内心稳定的孩子？
羽羽问我：“你老跟我说以后，可是我的现在呢，我现在应该过成什么样子？”这个问题很好，我们从小都被教育要未雨绸缪，我们也时常在内心描绘未来的美好蓝图，仿佛真的我们现在忍耐和压抑所有，就一定能在未来实现那些美好。可是，我们也常常在新闻上看到意外与明天，不知道哪一个先到，来日也不总是方长。驴儿一直追着挂在脖子上的胡萝卜跑，老是吃不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这个时代瞬息万变的速度超出想象，连基辛格、比尔盖茨、马斯克这样全球认知顶流的人，都无法预估未来，我们这些家长是从何而来的底气与预见，去许诺孩子只要经受住了当下的层层“选拔”，就可以拥有一个“稳稳幸福”的未来？！在孩子们感知不到一个有意义与幸福感的当下时，她们又怎么去憧憬一个“稳稳幸福”的未来？！
孩子很多时候远比大人清醒。
羽羽五年级经历辛苦的小升初阶段时，我告诉她同龄的小伙伴已经考取某重点中学的消息，原本想以此激励她，她却表情平静的反问我“然后呢？”，我一时语塞，“那就意味着他以后有更大的机会去考取一个重点高中”，多么单薄的回答，我内心翻着白眼，“再然后呢？”她并没打算停下来，“再念重点大学”，“再然后呢”，“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那又怎样？最后还是去上班？！”……我还试图想挽回些什么，但我一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面临的问题，并非仅在中国存在，国内外很多的心理学家指出，学业的压力并不总是导致焦虑和抑郁的原因，无意义感实际上是是青少年面临的最大问题。心理学教授贺岭峰曾经在开导一个父母都是高知人士，多次试图自杀的青春期重症抑郁症男孩时，面对男孩的灵魂拷问，觉得自己都差点被说服了，似乎活着实在没有意义。男孩说“我父母是复旦大学教授，我该吃的，该喝的，该玩的，该享受的，我都经历过了。现在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你说，人早死晚死，是不是都得死？如果我不死，接下来我要参加中考。考不好，我爸妈会说我丢了他们的脸。考好了，进入一个好的高中，接着又要考好的大学。读了好的大学，又能怎么样呢？我读得再好，能读过我的父母吗？他们是复旦大学的教授，都是学霸。就算我读的和他们一样好，那又有什么意思？他们的生活不就是那个鬼样子吗？你觉得他们活得幸福吗？不也是个社畜吗？……然后像我这种性格的人出去工作，还不得天天被老板PUA。然后结婚生小孩，让别人评价。最后还是会死，我干嘛要被社会全部折磨一遍再去死呢？”所以，我们看，孩子们思考的问题有时候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刻许多。我也曾看到心理学家痛心疾首的呐喊，孩子们都在想活不活的问题了？可家长还在考虑学不学的问题!那么，怎么激发孩子们的意义感？怎么才能让他们感受到在贡献中获取价值感与存在感，从而去体会到真正的、真实的幸福？当一个人感觉到被需要的时候，价值岗和存在感就来了，贺教授开导的男孩，最后养了一只小猫，男孩想，如果我死了，那只猫怎么办呢？
地球，作为一颗有46亿年的生命的星球，漂浮在浩瀚宇宙，从一片洪荒到智人出现，是因为对于雨露星辰、四季更替的感知，是因为最基本、质朴的生存需要，才逐渐产生了物理、数学等学科，从而推动了工业革命、科技巨变及人类的进步。可是，我们同样不能忽略，从史前时期，出现在法国拉斯科洞穴的壁画开始，人类就展现出了对于艺术与美的原始追求，正是艺术与人文在跨越时空，连接着过去与未来，滋养和丰盈着人类的情绪与情感！生命，才是这颗星球的根本！它需要的是立体而丰富的人，来建设与守候它！而立体丰富的人，首先需要的是真实的生活，高级生命终究也是生命，这生命要与生存的星球有所连接，一起脉动，才会感受到有趣、震撼、触动及敬畏。肯尼亚的草原上小狮子在撒欢，北冰洋的积雪上，熊仔在打滚。人类的幼崽也需要从正常的玩耍中获取快乐，获取能量，然后才能激发创造力、求知欲，然后才会有科学与文明的发展。
我希望羽羽像小时候那样多阅读，希望她从阅读中汲取能量，获得乐趣，可是我也知道，阅读的乐趣是要在松弛的状态下才能获得，阅读的能量也是假以岁月才能汲取呀！
70年代、80年代成长的我们，拥有打打闹闹捉迷藏的童年，拥有“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的童年，拥有不上补习班、不用“念书”的童年，可是世界并没有因此而减缓进化，也丝毫不缺乏优秀的人才与“脊梁”！
当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变成一个地球村，当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多元化，可是孩子们的生活却越来越局限，我们的评价体系却越来越单一。当孩子们每天的时间都被起早贪黑的以应试为目的的学业占据，当这个社会时时处处都在高歌猛进颂扬与追逐短频快的“高产”，这些与自然失去连接的孩子，这些没有被赋予时间的孩子，这些不允许发呆的孩子，这些只有在电子的世界里玩耍的孩子，要如何才能成长成立体而丰富的人？！
当艺术特长不再为升学加分，学钢琴的孩子就骤然减少了，当刚刚开始拿起画笔的孩子没有绘出被父母期待的“作品”，他眼里的光就暗淡了。当我们对于学习的理解如此局限，孩子，要如何才能成长成立体而丰富的人？！
傍晚的住宅区，很难再看到如同我们小时候一样游戏的孩子，这样白白浪费时间，是家长断然难以接受的，还不如多学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孩子的大脑就像一个装配式CPU，每一个加载的元器件，都应该是精准有用的，可是，什么是“有用”？我们以为的“有用”就真的有用吗？说白了，我们还是在解决自己的问题，因为父母缺乏勇气和信心去面对一个变数极大的未来，只能拼命抓住现有认知水平下那点儿稻草，拼命“鸡”，一家人的心情随着孩子的成绩跌宕起伏，这样紧绷的生活状态下，孩子，要如何才能成长成立体而丰富的人？！
黄灯老师说的太对了，我们低估了这代孩子的难处。他们生而为人，带着追逐快乐的本真天性，可是仿佛阳光与空气都被剥夺，长时间被“禁锢”、“蜷缩”在一方教室，手游、二次元、明星，是他们在顺应天性，用力在单调的生活中追逐快乐的微光，拼命想去丰富他们生活的维度。只不过他们尚且缺乏缺乏判断与辨识的能力，更没有挣脱与改变的能力！
我常说，现在的孩子们出生、成长在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时代，他们一出生就跨过了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前三层，直接来到了对于尊重与自我实现的需求层面，很多时候，实际上是我们作为成年人的思维成长跟不上步伐，我们原有的教育模式、甚至是施教者跟不上步伐，才妄图用落后的价值观去激发某种意义上精神层面原高于我们的孩子，这种的错位的激发，非但不能浇灌出富有想象力、创造力的花朵，反而如同泼开水，越泼越糟糕！
那么，教育的目的是什么？知识的价值又是什么？不就是赋予孩子们勇敢面对未来所有的不确定性，同时也是可能性的勇气和技能吗？！
中国孩子考试的能力越来越强，考的分数越来越高；但同时，医院精神科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年龄越来越小；大学的教室里如黄灯老师描述那样的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如此之多的教育工作者、社会各界人士呼吁关注教育空心化的问题，是不是都在显示当前孩子们最紧迫的不是学科学习的问题，而是他们精神成长的问题？毕竟这些孩子，无论是一本、二本、三本的孩子，还是未踏进大学校门的孩子，都是国家未来最主要的力量，没有内心丰盈的人，何来充满希望的国？！
我想到在意大利旅行时，投宿一家山区民宿时遇到的意大利男孩。那时正值盛夏的正午，我上前问路，男孩约摸18岁，被地中海阳光晒得黑亮的脸上透着红，正在清扫一台很高大的拖拉机，被我询问，还显得有些羞涩，他告诉我爸爸下山去镇上了，我要去的民宿正是他家，他领我过去。我们要去的那栋民宿被硕大的一个牧场、苹果园及葡萄园环抱着，我问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他告诉我，他从出生就待在这里，他将在这里待一生。他的眼中透着朴实的、简单的幸福，我羡慕得倒吸一口气，真的，那种对于这样朴实简单幸福的由衷向往，深深震撼着我的内心。不得不说，每每在欧洲旅行时，无不被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阳光下奋力奔跑的活力，被他们眼里纯真跃动的光芒，被他们裂开嘴真诚的笑容深深打动（不是说国外什么都好）。对于我们的孩子，这些几岁、十几岁的孩子，生命的啼鸣才刚刚开始，世界才刚刚在他们面前展开画卷，明天如同东方每天都会升起的朝阳一样充满希望，为什么要让他们觉得路那么窄？选择那么少？未来那么严肃具象？
我们每一个个体作为这时代沉浮中的一叶扁舟，没有改变大环境的能力，可是我们可以尽力去改变孩子成长的小环境，经济允许，大可以主动选择，多一些理性思考，少一些人云亦云，适合孩子的才是最好的。普通家庭的父母，我们至少可以为孩子们争取多一点时间沐浴阳光，多一点时间感触自然，多一点时间真实接触生活，多一点时间去接触数千年人类文明创造的艺术与人文财富，多一点时间让他们慢慢的、自由的长大。
当我们做父母的，少一分焦虑，多一分松弛，当我们给予生命、给予成长更多的接纳与尊重，鼓励与赞赏，才能赋予孩子们足够丰盈而满足的内心，才能激发他们克服学业困难的决心，才能让他们拥有拥抱变化与挫折的勇气，放手追逐属于自己的幸福！
纪伯伦《致孩子》的诗中写到：
“他们是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
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
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以给他们以思想，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们在梦中也不能想见的。
你们可以努力去模仿他们，却不能使他们来像你们，
因为生命不是倒行的，也不与“昨日”一同停留。
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
那射者在无穷之中看定了目标，也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使他的箭矢迅疾而遥远的射了出去。”
幸好还有来自先知的引领，在迷雾中透出一道光。也许以最基本的物质基础托底，用爱充盈，用鼓励浇灌，教给孩子们一些最朴质、普世的道理，带他们养成几个良好的习惯，学会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培养出一点坚韧的性格品质，滋生出能够感知美欣赏美的能力，最终成长为一个立体而丰富的社会个体，才是为人父母能够给予孩子最大的支持与财富吧，毕竟，我们谁又能许给孩子一个确切的未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