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1
一场意外的车祸,我成为了植物人。
爸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接到智能技术研究所的邀请。
“我们正在进行新型脑电波意识连接工程项目的测试,您女儿符合测试标准。同时,参与项目能够刺激您女儿的意识,说不定能让她清醒过来,而我们也会提供相应报酬,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在得到医生的确认,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损伤后,我妈哭着在协议上签了字。
“也好,阿音啊,反正躺着也是躺着,不如为科学进步做点贡献!”
然后我就卖身哦不,应该说好听点,为科学献身了。
一阵天昏地暗后,我的意识接入了车载导航系统。看着厚重的台词本,以及各种路线图,我有一瞬沉默。
不是,谁给他们的自信,让一个路痴来导航的?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但在迎来第一位客户,看到车内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陈设,还有那个坐得端正的男人时,我只觉得天都塌了。
不是这男的,咋长得那么像我前男友?
2
前男友属于斯文败类那一款。
他戴着金丝框眼镜,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就连内衬的扣子都要扣着最上面,眉眼清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禁欲感。
看到他的刹那,我下意识缩了缩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见路祁山,我本能地怕。
“老板,是直接送您回家吗?”小周是他的助理兼司机。
路祁山轻嗯了一声,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
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妈。”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啥,片刻后,路祁山神情不耐,眉眼间带着郁色。
不过也不重要。我和路祁山谈恋爱这些年,总共只见过他妈两面。每次路阿姨对我的态度都极为冷淡,端着豪门的客气,让我压力很大。
通完电话后,路祁山揉了揉眉心,神色阴郁,清冷的眼眸中不经意透出几分烦躁。像极了之前辅导我做题,然后我做不出,他想骂又碍于修养没骂出口的模样。
“老板,还回去吗?”小周问。
路祁山揉了揉眉心,“去岚庭。”
岚庭?
那个男女聚会的相亲圣地?
好家伙。
原来是去相亲!
才跟我分手一年就耐不住寂寞。
他那火辣小秘书也不要了?
刚来升起来的悲伤瞬间被怒火取代。
“好嘞老板!”小周打开导航。
呵,相亲。我冷笑。
凭什么分手后,我车祸半死不活,他却能心安理得去相亲,追求真爱?
是。我承认我小心眼,就见不得别人好!
相!我让他相!
不坑死他算我输!
“欢迎使用缺德地图!请沿当前道路向西北出发,随后路口左转。”
“缺德地图?”路祁山皱眉,“什么时候换导航了?”
小周一脸懵逼,“我不知道啊老板!要帮您更换系统吗?”
他薄唇轻抿,“不必,走吧。”
呵,渣男。
3
“前方道路拥堵,建议从小路行驶,一百米后左转。”
“这个时候啊,就一定不能听导航的走小路!”小周极有经验地扒拉地图,然后在我给的地图上发现了一条笔直的康庄大道。小周极为自信地开着车行驶了上去,遇见的果然是一片坦途。
“老板你看,我就知道前面的路根本不堵,这导航就喜欢故意捉弄人!”小周很是得意。
“嗯。”路祁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
但想到我给他精心准备的目的地,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嘿嘿嘿。”
“我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小周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车载导航,“这导航,中邪了?”
完犊子,笑的时候忘记关麦了。
这时,路祁山的视线转了过来,扫向屏幕。
我下意识一哆嗦。不对,冷静,他不知道是我,不知道是我,我是人机我是人机,我不是人我是导航……
我当即调整情绪,进入状态,“检测到您已偏离路线,正在重新规划路线,请沿当前道路继续行驶!”
“老板,这——?”小周无措地问道。
“没事,”路祁山收回视线,声音低沉,“听导航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仿佛看见他瞥了我一眼,若有所思。
4
然后他俩就被我导到了垃圾场。
“老、老板,这里是岚庭!?”小周一脸迷惑地看着漫山遍野的垃圾堆,其中还有来往的垃圾车在倾倒垃圾。
而路祁山的百万豪车在这里摆着,便如同鹤立鸡群,格外瞩目。
一个垃圾场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
小周一脸懵逼地开窗,扑面而来的臭气熏得他差点没吐出来。
“先生,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们是想去岚庭。”小周道。
“岚庭?”工作人员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岚庭不是在市东南吗?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啊?”小周手忙脚乱地看导航,“不对啊,导航说就是在这儿啊!”
他当然不知道,整张地图都是被我替换了的。
上面的路线,无论他走哪条,最后都只会走到垃圾场。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你们走错路了,麻烦赶紧离开吧,我们要开始销毁垃圾了,要是一不小心损伤你们的车就不好了,我们只是小员工,赔不起。”
我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路祁山阴郁的脸色。
诶嘿,开心。
心里舒坦了。
无比了解他的我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气到想要掐死我。
但我只是个无辜的小导航啊!
怎么不笑啊路老板。
是生性不爱笑吗?
“这导航一定是坏了,老板,明天我找人来修。”小周说。
想着打工人也不容易,我便重新给小周规划了路线图,这次是正确的。
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再相信了。
他拿出手机,自己搜了去岚庭的路线图,这次就没出差错了。
我有些遗憾。
不过路祁山已经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对于他这样一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而言,简直就是灾难啊!
我回过头准备欣赏他的表情,却出乎意料没有看见他的愤怒,只有如水的平淡。镜片之下,他的眼眸深邃,让人看不透。
嘶。一年不见,路祁山的忍功见长。
若是以前,我这么折腾他,他早眉头拧成麻花了。
5
抵达岚庭后,路祁山下车了。
小周也因为家里有事,跟路祁山请了假,提前回去了。
车门反锁,系统关闭,我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周围只有数据跳动,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响,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却更显寂寥。
我其实还挺怕过于安静的环境的。
因为从小父母在外打工,我都是一个人呆在空旷的家里。
逢年过节也没有人只能通过冰冷的电话线听到父母的声音。
我怕孤独,也怕寂寞,所以喜欢交朋友,更喜欢将自己置身于热闹的环境中。
那样会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
所有人都说,宋知音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包括我父母也这样认为。
但我并不喜欢这个词。
有多少开朗活泼,便意味着我得鼓起多少勇气。
有时候经营自己的人设,也是极为疲惫的一件事。
和路祁山谈恋爱,算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大胆出格的事情了。
当年,他刚转学来不久,我在他的生日宴上当众表白,而表白的结果也很伤人心,当时在备战高考的他,毫无意外地拒绝了我。
一次的勇敢,换我一整年的内向。
路祁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作为绯闻女主的我,更是风云中的风云。但他们对我与路祁山的评价更多的是,不合适。
因为路祁山家世显赫,生来就是上流社会的人,而我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后代。
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在他高考完后,我追了他整整两年。
我比他小两届。
这一追,就从高中追到了大学。
原本平平无奇的我,也将自己逼得考上了他所在的学校。
他最后答应了我。
那天我高兴得一夜没睡着。
我与他的爱情经历了漫长的奔跑,我本以为我与他会顺利走到最后。
可毕业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我便提出跟他分手了。
没别的原因,因为不合适啊。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个人能力,都比我强太多了。
就像我闺蜜说的,一点点差距可以靠努力弥补,但太大的差距,那弱势的一方就是一辈子背犁了。
“门不当户不对,你喜欢他,我倒也没什么意见。可是音音,我怕你有一天后悔受委屈啊!”这是闺蜜的原话。
她猜得没错,我的确后悔了。
和路祁山分手是我提出来的。
那天,他的脸色冷得像万年寒冰,我硬着头皮才挺直背,不顾他的神色转身离开。不得不说,我是怕他的,因为是我追的人,是我凑到他面前来的,先爱的人天生低人一等,在他面前,我是小心翼翼的。
喜欢路祁山,真的好难啊。
追逐的时候有多热切,真正靠近的时候才明白,原来飞蛾扑火,真的会灼伤。
我与他,就是不合适。
少了点缘分吧。
6
半夜,路祁山还没回来,我都睡一觉醒了。
车内还是黑黢黢的,外边的灯都熄灭了,没有一点色彩。
我抱紧了自己,靠在冰冷的电子仪器旁,任由孤独将我包裹。
路祁山在做什么?
吃个饭要那么久?
还是说他们两人直接看对眼了,干柴烈火碰撞到一起去了?
不可描述地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我与路祁山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做过。那人看着斯文禁欲,实则坏的很。他的能耐,的确能让人下不来床。
我估摸着,他俩要是真滚一起了,大抵今晚都结束不了。
啊,烦。
我管他干什么。
该吃吃,该睡睡!
哦,我现在吃睡不了,那就自己嗨起来吧!
“感谢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的捧场,导航有缺德,带您走向婚姻的葬场,爱情的坟墓!”
“前方有闯红灯拍照,请叫我古希腊掌管路况的神!”
“呵,古希腊掌管路况的神。”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随后便看见车顶的灯被人打开,微暖的灯光下,一张放大的神颜出现在我的屏幕面前。
我靠,路祁山!
他怎么在啊?
他不应该在岚庭跟相亲对象你侬我侬吗!?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因为车载导航的屏幕是放在正中央的,而我的视野仅限于屏幕范围,这就导致坐在驾驶座的路祁山成了我的视野盲区。
所以,他一直在车上,听我自娱自乐?
完蛋。
玩脱了。
不是他有病吧。
坐在车上不开车,坐着纯睡觉吗?
路祁山弯腰,侧头看着我,像是发现了极为有趣的东西,清冷的眸光有些耐人寻味。
我被他瞪得头皮发麻。
“导航还会自己启动?”路祁山慢条斯理地道。
“尊敬的车主,刚才是在为您进行系统自动升级,升级后将会为您提供更全面的功能。”
路祁山挑了挑眉,“现在的导航都是这么升级的?”
“我比较智能。”
“原来如此。”他笑了一声,清冷的脸上绽放笑容。路边的灯光落在他的眼底,似蒙上了一层烟影,梦幻一般,看不真切。
路祁山是很好看的,他的笑更好看。可我并不常见。当年为了让他开心,我扮过小丑,做过鬼脸,总是要耗费很多心思,他才肯一弯弯嘴角,施舍我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笑的笑。
我有些心酸。
他对着导航都能笑得这么开心,可和我在一起时,他的笑容总是那么吝啬。
我伤心了。
然后我决定把他导沟里,让他一起伤心。
于是乎,大晚上的,我给他导进了泥坑,以至于他在洗车中心洗车洗到半夜。
7
鉴于路祁山知道了我的存在,从这天起,我就作为一个车载导航,与路祁山朝夕相处,除了导航外,还兼职陪聊。我俩每天待一起的时间,倒比当年谈恋爱的时候还要多。
只是可惜,他上下班的路小周都很熟,到最后只剩下陪聊。
不能把他导沟里,真遗憾。
七月的时候,路祁山要去城郊考察项目建设地点。
我看了,那地方荒郊野岭哦不,那地方山环水绕,风景秀丽,景色极好。
许久没搞事情的我蠢蠢欲动,摩拳擦掌。这段时间都让我没用武之地,可把我憋死了。
“嘿嘿嘿。”我一开心,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周又吓了一跳,震惊地拍了拍屏幕,“怎么回事?老板,它又坏了?我明明找人来修了!没修好吗?”
后座上,路祁山带着金丝眼镜,如玉的指尖敲击着键盘,听到他的话,微微抬眼,淡淡瞥了屏幕一眼。
但我向来是不懂他复杂的眼神的。
“不用管她,她自己会好。”
“哦。”小周懵逼地点头,心惊胆战地启动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有前车之鉴,他这次开得极度谨慎,生怕又把自家老板带错了地儿。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目的地。
小周松了口气,拍了拍显示屏幕,“老弟,还好你没出问题!”
那当然。
我又不是不讲道理。
毕竟路祁山这个变态,要是让他知道因为我的原因,对他的工作造成了损失,他一定会查,查下来说不定就查到我的存在了。
而我还躺在病床上呢,让他找着了我不得完蛋?
正所谓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况且瞎编地图也是要耗费精力的,好吗?
8
路祁山考察去了,我又开始自娱自乐。
未免吓到人,我还贴心地调小了音量。
我想起来我妈常唱的越剧,“记得草桥两结拜,同窗共读有三长载,情投意合相敬爱,我此心……”
然后,荒郊野岭,杳无人烟,路祁山并他的合作对象一打开车门,就听到了我的女鬼式戏腔。
小周面色惨白,“老、老板,这导航它怎么自己打开了?”
“哦,她不喜欢太安静的地方,无聊的时候会自娱自乐。”路祁山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的合作对象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哈哈,这就是小路之前投资的智能培训项目吧?我就说这年轻人的想法啊,跟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就是的不一样,多新奇、多有趣啊,哈哈哈……”
隔着屏幕,我都听出了叔叔笑声里的尴尬。
路祁山眼帘微垂,声音含笑,“嗯,她比较智能。”
嗯,他总算承认我的聪明绝顶了。
心情甚好。
9
路祁山的人缘向来很好。在学校的时候便常常招蜂引蝶,与我谈恋爱时同样招蜂引蝶,跟我分手后更是如此。
便是我成为车载导航的小半年,就看见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往路祁山面前凑,今天,他的老情人更是出现了。
“路总?怎么这么巧!”
路祁山下班的时候,还没上车,便传来青春靓丽的女音。
听到声音的刹那,我怒火中烧。
啊,是路祁山的火辣小秘书。
我还在和路祁山谈恋爱的时候,去路氏集团找路祁山,就曾多次被她挡在办公室门口。
“你也敢自称路总的女朋友?早点回家洗洗睡吧,穷酸女!”她将我贬进了泥里。数落我的姿态,比我这个正牌女友还要正牌。
不仅如此,她还说路祁山喜欢带着她去各个项目点考察,对她无微不至地关照。
朝夕相处的时间,倒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还多。
这都不算什么。
是真是假都是她的一面之词,我不会信。
但问题在于,一年前我急性阑尾炎发作,在家里疼得死去活来,给路祁山打电话时,是他的小秘书接的。
“路总正忙着呢,你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
忙?
忙什么呢?
难到就因为忙,所以连陪我去医院做手术的时间都没有吗?
倒不是我真的相信路祁山会与他的秘书发生些什么。
因为我了解他。
像路祁山这样的人,在认定一段感情之后,绝对不会轻易背叛。
可是,一个人长久地守着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也是会累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我累了。
我选择,放手。
“路总,我的车送去维修了,能否搭个顺风车?”火辣小秘书站在车窗前问。
酒红色的包臀裙勾勒出小秘书火辣的身材。而路祁山一身精致的西装,俊男美女,好不合适!
“老板,这?”小周看向路祁山,征求意见。
路祁山神色淡漠,“你可以自己打车。”
“可是路总,天色都这么晚了,我一个女生独自回去也不太安全嘛!”小秘书撒娇道。
我一个女的都听着酥麻。
路祁山皱了皱眉。
而小周果然扛不住美女撒娇,“老板,不如就载她一程吧!”
我冷笑。
呵,男人。
“让她上来!”我咬牙切齿。
小周被吓得差点一跳,“什么声音!老板,这导航它,它——”
路祁山指尖微顿,“你还没习惯?”
小周欲哭无泪,“这也不是想习惯就能习惯的啊……”
“你让她上来!”我再次强调。
路祁山看向屏幕,眸光幽邃,“你确定?”
“我、确、定!”
“你让她上来!”
我保证不玩死她!
10
“小程,你去哪?”小周问道。
“我去盛源酒店。”小秘书撩了撩发丝,风情万种地说道。
酒店?呵呵呵呵……两男一女,目的地酒店。
好好好。
那就别怪我了。
我导着小周,让他把小秘书带到了西郊的殡仪馆。
不都是住吗?住活人的地和死人的地儿有什么区别?反正早晚要死!
大半夜的,虽然不冷,但临近七月半。
我还贴心地放了一曲越调。
“月朦朦朦月色昏黄,云烟烟烟云照奴房,冷清清奴奴亭中坐,寒凄凄雨打碧纱窗……”宛转的唱词,本是极优美的,但在这样的夜晚,却无比诡异。
车窗外,树影摇曳,发出窸窣的声响,仿若不明生物的低吟。
不远处的殡仪馆敞开着大门,亮着一盏孤灯,像是在请君入瓮。
小周满头大汗,“老板,这导航它真有问题!”
“下车吧。”路祁山淡淡说道。
“什么?”小周和小秘书一懵。
“可是老板——”小周简直想哭,“老板,这大半夜的,多吓人啊,让小程在这里下车,岂不是很危险?”
“是啊路总,这里是殡仪馆,你们带我来错地方了……”看着外面翩飞的白纸,小秘书一脸惊恐。
“下车吧。”路祁山再次强调。
小秘书撅了撅嘴,无比委屈,“路总……”
“他叫你下车你没听到吗?”我忍无可忍。
小秘书被吓得浑身一颤。
“这导航!?”
小周试图帮小秘书说情,“老板,这大晚上的,小程一个女孩子真的不安全!”
我友好地建议,“你们可以一起。”
小周∶?
路祁山煞有介事地点头,“按她说的做。”
然后小周和小秘书就在阴风里下了车。
一男一女,半夜,殡仪馆。
啧。
已经脑补出一场缠绵悱恻、生死不离的爱情故事了。
美哉!
“你满意了?”路祁山转头问。
“我满意了。”我答。
他人还怪好的嘞,居然肯帮我。
可他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导航都能这么好,却对我不好。
连导航的情绪都能照顾到,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却照顾不到我的情绪。
我又不开心了。
继续给他导沟里,让他去洗车。
11
收拾完路祁山的小秘书,我又回到了接送路祁山上班、下班,两点一线的日子。
这天,路祁山的相亲对象来找他,要与他一同参加婚礼。
我缓缓扣出一串问号。
不是,发生啥了他俩就快进到要结婚了?
当导航的这些天,我错过了什么!?
难道是两天前送路祁山去那个酒店谈事情的时候?
还是半个月前路祁山出差?
或者是更早的时候?
啊啊啊!
让路祁山顺利结婚,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不是凭啥啊?
同一时间分手的,他都结上婚了,而我还在这里当导航,给别人的爱情指路!
生气。
他俩一人穿着精致西装,一人穿着浅色星纱裙,手捧花束,并排坐在后车座上,宛若璧人。
后面跟着一个车队。
开车的还是小周。
我忌妒冲昏头脑,带着他仨一路直奔乱葬岗。
末了,他仨西装革履、豪车靓女,站在乱葬岗的坟头前,风中凌乱。
路大老板揉了揉眉心,终于忍无可忍,“宋知音,认不清路就换人来!”
“!!!”他咋知道是我!?
12
结果是我搞了个大乌龙。
不是他俩结婚,是他俩的好朋友结婚。
他俩是去当伴郎伴娘的。
我就说嘛,路祁山怎么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顺利谈恋爱。
有我也得给他搞没了!
于是我把他们从山沟导回了婚礼现场。
然后他俩当伴娘伴娘的,还在别人的婚礼上迟到了大半天。
看着路祁山回来时黢黑的脸色,我一头磕在屏幕上。
完蛋。
我忽然想把自己撞死。
总好过最后让路祁山弄死!
13
“手伸出来。”
微醺的阳光中,气质清冷的少年手中拿着戒尺,神色淡淡地看着我。
“能不能少做两道题,就两道?”我哀求。
“呵,宋知音,你说呢?”路祁山拿着戒尺,有一下没一下叩在桌面,深邃的眼中充满着对我的威胁。
“哦,做就做,那么凶干嘛!”我气闷地低头。
在他面前,我向来没什么骨气。
但做着做着,我的视线就不由自主飘到他的脸上。
唔,我看上的人,真的长得很好。
然后他一尺子敲我头上,“专心点!”
“可是你在这里,专心不了一点啊!”
他忽然拉近了椅子,微微倾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你想干嘛?”
“不是想当我女朋友?”他声音低沉。
我看着他脖颈上滚动的喉结,猛猛点头。
路祁山嗤笑,“宋知音,我对另一半的要求很高。”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笑得漫不经心,“连我所在的学校你都考不上,宋知音,你拿什么来跟我在一起?”
一个梦把我吓醒。
我滴个乖乖,居然梦到高中时路祁山逼我学习的画面了。
那个活阎王。
吓人。
心现在还在噗通乱跳。
抬头就看到黢黑的车,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哦,原来我已经和路祁山分手了。
分手快两年了。
我已经不是他的女朋友了。
既然这样,之前我都在做什么?
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我便没有立场阻止他和任何人在一起。
无论他是和门当户对的大小姐相亲结婚,还是和火辣小秘书酒店缠绵,都不关我的事。
所以,宋知音,你都在干些什么?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还想要和以前一样,被他身边的人处处贬低,永远望着他的背影么?
我蜷缩在角落里,忽然想哭。
14
等了很久,路祁山和他的相亲对象参加完婚礼,一起回来了。
相亲对象是顾家的大小姐,顾清乔。海归研究生,身材高,样貌好。
两人一人穿着西装,一人穿着纱裙,气质卓绝,相貌出众。
其实平心而论,他们站在一起,是极为登对的。
“祁山,乔乔,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啊?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哦!”他的朋友围在他和顾清乔的身边,嘻笑着打趣。
可是以前,他带我参加他们的聚会,他们虽然不会用恶意的言语中伤我,却也从来不会觉得我与路祁山般配。
我曾听他们私下里打过赌,猜我和路祁山什么时候会分手。
于是一年前,我终于如他们所愿分了手。
本该如此。
真正的天作之合,便应该如他和顾清乔这样。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倒也不是贬低我自己。
只是,他喜欢吃优雅上档次的西餐,我喜欢坐在喧嚣的闹市中,站在路边排长队吃路边摊。他可以眉头都不眨,就买下市中心的一套房,而我想要买一件衣服,都要掂量掂量兜里的钱到底够不够。
他活在不可攀的云端,而我生于市井。
我与路祁山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像两条相交线,短暂的相交之后,便是长久的别离,直到渐行渐远。
分开我们的从来不是莺莺燕燕,而是我们之间与生俱来的鸿沟。
15
将顾清乔送回家后,路祁山打开导航,坐在车上。
他沉默着,也不开车,像是在等着什么。
还有啥好等的?
等着顾清乔出来看他一眼,然后两人含情脉脉,深情对望吗?
为了不看到他俩的深情画面,我选择自动关机。
然后路祁山又给我手动开机。
然后我又关机。
他又开机。
反复几个回合,他终于忍无可忍,“宋知音,你在闹什么。”
“我没闹。”单纯不想看见你。
路祁山双手交叠,“这倒不像你,我所认识的宋知音,从来不会轻言放弃。”
“那你大概看错我了,要么就是对我有滤镜。宋知音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兢兢业业的普通人,有自知之明,知难而后退!”
“能看见路老板的滤镜,啧,真难得。”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路祁山眉头紧皱,这是他内心烦躁时的习惯,“宋知音,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任何事情都不要想当然?”
我干笑两声,“那我现在明白了,不该想当然地以为你喜欢我。”
路祁山无奈,“你这是在气我!”
唔,确实。
可他又凶我了。
我俩待在一起,大抵只会互相生气。
于是生气之下,我又把他的车导进了沟里。
大晚上的,路祁山尊贵无比的豪车,卡在了路边没来得及盖上的井里。
路祁山气笑,“宋知音,你真缺德啊。”
我收下了他真诚的赞美,“过奖过奖。”
路祁山尊贵的车被我玩抛锚了。
等人来拖车的当儿,路祁山沉默许久,问,“宋知音,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我望着头顶跳动的屏幕,停顿片刻才说,“大概想明白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行走到一起,只会互相折磨。”
16
搞清楚了我与路祁山之间真正的问题,我便不大想搭理路祁山,似乎追逐路祁山之后,我便失去了太多的自我。
我想,也是时候该清醒了。
可路祁山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
在我不理他后,他居然搬了一堆书怼到我面前,在我睡得正香时,伸出修长的指尖敲了敲屏幕,“宋知音,别睡了,起来考研!”
我:???
“不是吧路祁山,你有病吧!我大学毕业都三年了,考什么研?考你大爷!而且我是植物人,植物人!植物人你懂不懂?”
路祁山侧身,因为屏幕位置的原因,我没有看见他的脸,只看见了他的锁骨和喉结。他今天穿了件休闲的衬衣,衬着紧致的身材,看上去格外好扑。
我立即扇了自己一巴掌。
宋知音,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在我愣神之时,他低下头,幽邃的眸子穿过屏幕,正对上我的目光。
“你说我有病也好,发癫也罢,可是宋知音,我就是想将你拉入我的世界。”
“别忘了,是你先招惹得我。”
“你也知道我不好惹,这个时候想跑,晚了。”
17
路祁山他癫了。
他居然给一个导航讲题。
别人家的霸道总裁玩囚禁play强逼犯法,我家路总,两眼一睁,摁头背书。
不是,他真没拿错剧本吗?
居然逼一个导航读书!
小周都觉得他有病,问他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路祁山却不在意别人的耳光,一心一意给我讲题。
我说,“路祁山,你是真有病。”
他戴着金丝框眼镜,看起来禁欲勾人易扑倒,“你知道就好。”
看着满书的公式与数字,以及密密麻麻的金融报表,我头脑发晕。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路祁山,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路祁山拿着书,努力回忆了一下后,抿了抿唇,那是他不确定时的习惯动作,“好像没有。”
我被气笑了,“没有你就不知道去了解一下吗!路祁山,你心里真的有过我?”
“抱歉,那几年正是公司创办的关键时期,我太忙了,我……”
那几年的路祁山的确是挺忙的。
虽然路家给他提供了一定的便利,但作为路家未来的继承人,对于他的培养也极为严苛。首先便要求他自己创业。而路祁山自己也是极不服输的那一类,一步一步,将一个企业做大做强,然后成为行业领头人。
所以我说,我真的错了。
我跟他真的不在一个世界啊!
他也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所以路祁山,不止是我想当然,你也在想当然!”
他陷入沉默。
我也沉默。
我俩当了将近五年的恋人,搞到现在,仿佛不熟。
然后他问,“所以,你学的什么?”
“环境生物学。”我说。
“就是你投资的大型建设场所、化学生产工厂,所造成的大气污染、土壤破坏,对生态环境和自然生物造成的不良影响,我就是专门给你擦屁股,研究怎么进行环境整治,促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
路祁山:“……”
“那我还得,谢谢你?”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很慷慨,“不用谢!”
18
然后他就给我换了批书。
看着从教材到教辅资料再到习题的全套的生环考研书目,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路祁山,好狠毒的心!
这是铁了心要逼我考这个研啊!
“啊啊啊啊你别逼我,我不想考研!”
“是么?”他忽然倾身上前,屏幕上出现了他的喉结。然后他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拧开纽扣,镜头下移,是精致的锁骨与紧致的胸肌……停,再往下就要被和谐了。
“宋知音,现在呢?”他声音极具蛊惑。
我只觉得脑门发热,俗称红温。
路祁山疯了。
他居然对着一个导航发骚。
“不过如此,看多了都看厌了。”我硬着头皮说道。
“嗯?”他傲娇,“你难道没被撩到?”
啊神经。但嘴比心诚实:“撩到了。”
“那就好好学。”他坐了回去,镜头里的人瞬间没了,“宋知音,学好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他撩完我,还不忘主线任务。
神金啊!
“路祁山,你真是骚极了。”
“彼此彼此。”
19
然后,我的日常,就从接路祁山上下班,变成了路祁山上班的时候我看书,他下班的时候我背书。
对。
他个癫子,用下班坐车回家的时间,给我抽背知识点。不是我就不明白了,路氏集团的总裁就这么闲的吗?上一天班还没把他累死,让他有精神在这里抽我背书?
“绿色化学的核心是什么?”路祁山手中拿着书,慢条斯理地说道。
“老板,我不知道啊!”小周开着车,一脸懵逼。
路祁山拧眉,“没问你!”
“嘿嘿嘿。”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哦。”小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路祁山问的是导航里的我。
于是他继续认真开车。经过这段时间路祁山的发癫,小周已经完全适应我的存在了。
“宋知音。”路祁山坐在副驾,屈指叩响屏幕,“傻笑什么?回答我。”
“哦。”我的笑容瞬间被他剥夺了,开始痛苦回忆,“绿色化学的核心,是在化学反应或化工生产过程中,尽量减少使用或彻底消除有害物质……”
苦逼的一天,以背书结束。
他大爷的路祁山。
20
这天,路祁山要出差。
我高兴得要死。
终于不用看见活阎王了!
“别想着偷懒。”路祁山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反正你又不在。我翻了个白眼。
“我会让小周督促你。”
小周又管不到我。我继续翻白眼。
“我回来后会抽查,错一道题——呵,宋知音,你懂的。”
“好,你赢了。”我认怂。
路祁山很满意,“乖。”
乖你大爷。
路祁山离开后,小周承接了他的陪学任务。
“那个,宋小姐?需要我为您倒杯水呃不是,送点甜点呃——”他约莫是想给我提供点服务,奈何对着导航屏幕,半天没说出句话。
“没什么需要,把书摆正就行,支架立起来,平板摆好,还有你让开点,挡着我的光了。”
“哦哦。”小周手足无措地坐在一边,压根儿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大抵也是头一回监督导航学习,所以显得这般无措。
别说,要不是路祁山首创,我也没见过。
“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哦。”于是小周又手忙脚乱地低头玩手机。
真是没事找事的标配行为。
“不好了!”小周忽然从座位上惊坐而起,随后哐地撞在了车顶上,又哀嚎地跌坐在地。
“怎么了?慌慌张张,小周,不是我说你,凡事要淡定些,坦然处之,才是摆烂之道……”
“不是啊宋小姐,老板他出车祸了!!”
“什么!?”
我忽然觉得有些眩晕。
两眼发黑,竟昏了过去。
21
我其实不是在路祁山转学之后才认识他的。
更早的时候,我就与他见过。
初二那年我去参加竞赛,路祁山也在。只不过他是高中组,我在初中组。
按理来说,我和他是碰不上的。
只不过那次我难得叛逆一回,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翻墙逃赛。
然后我就遇见了同样翻墙逃赛的路祁山。
彼时我坐在墙头,他蹲在树上,我俩四目相对,各自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我说,“这么巧,你也出去玩啊?”
他一脸高冷。
我琢磨着既为共犯,那不如互相照应。
于是我朝他伸出手,“一起啊?”
他微愣,皱眉看向我。
“搞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我拉你过来!被人发现了我俩都走不了!”
他不确定地朝我伸出手,我一把握住。
老实说,他的手有些凉。
我俩一起翻过墙头,逃出了校园,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头一次感受到了自由的滋味。
“你看着就像个好学生,怎么也会逃赛?”我问。
路祁山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不也一样。”
“乖乖女当久了,偶尔也相当一次不良少年嘛!不过,我还真不一样!今儿有件重要的大事,我必须要做!”
“你要和我一起吗?”其实我也只是客气一下,没想着他会答应。
没想到他思索片刻,点头,“好。”
“啊?”
“还不走?”他道。
“哦。”
那天是当地流浪猫狗救助协会举办的救助活动。
我一直很想参加。
但父母总说应该以学业为重,不允许我去。
因为学习,我需要放弃我所有的兴趣爱好,就为了拿到一纸还算看得过去的成绩单,让我的父母开心。
我一直扮演得很好,但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那样努力的意义。
我其实没有太大的志向。因为父母忙碌,我从小一个人长大,陪在我身边的就是这些流浪的猫猫狗狗。
所以,在能够帮助它们的时候,比起坐在冰冷的教室里去考一场我并不喜欢的考试,我更愿意在炎热的夏天,站在大太阳下,发传单,宣传怎么保护它们,给它们挣几口猫粮狗粮。
“你看,它们很可爱吧?”我至今记得路祁山被一群猫狗围着的无措模样。
他有些不确定地蹲下身,那只最讨巧的奶牛猫便凑到他的面前,蹭了蹭他的手,他冰冷的脸有一瞬僵硬。
半晌,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嗯,可爱。”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的高冷学霸还有另一面。
嗯,可爱的一面。
但我们的分别并不愉快。
因为从竞赛场上偷跑,老师找到了我妈。
我妈怒气腾腾地杀了过来,给我好一顿痛骂。
“你没事吧?”我妈去开车的档儿,路祁山走了过来。
我擦掉眼泪笑着看向他,“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偷跑出来也会被骂吧?”
他静默地看着我,好半天,才从他那张金贵的嘴里挤出一句话,“你其实没有必要笑。”
他不知道,因为这句话,我回去哭了好久。
所以在得知路祁山转学过来之后,我想要追他。
不仅因为他本身的光芒。更重要的是,只有他会对我说,不高兴的时候,其实可以不用笑。
22
路祁山出车祸了。
我比想象的要慌。
我很怕他会跟我一样躺在病床上。更怕有一天,我醒了,却再也看不见他了。
但因为意识接入了智能系统,心里越是着急,大脑便越是混沌。我迫切地想要清醒,却越是沉沦……
“滴——”
电子仪器发出冰冷的声响。
我倏地睁开双眼,像是经历了一场极为冗长的梦。
“音音,你醒了?”妈妈坐在床边。
或许是长时间没休息好,她的精神不太好,眼下有厚重的眼袋与青黑。看到我睁开眼,她抱着我大哭了一场。
不论我曾经如何怨怼他们的疏忽与对我的束缚,但此时此刻,我是真切地感受到,她其实很爱我。
只不过我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经历,以及,自己想当然的未来罢了。
经历这一番事情,我也明白了许多。
我想与他们好好谈谈,也想与曾经那个戴着面具的自己和解。
“对了,妈,路祁山呢?他怎么样!?”我想起出了车祸的路祁山,心里更加焦急。
“小路他……”妈妈复杂地看着我。
“他怎么了?”我紧张地握着她的手,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几乎要哭出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阿姨,我可以进来么?”
熟悉的声音让我的呼吸一滞。我抬头,便看见逆光的门口,身穿白衬衫的男人站在那里,气质清冷,眉眼里却含着温柔的笑意。
四目相对,一如许多年前一样,恍若隔世。
是路祁山。
他没事,还活得好好的。
“你们小年轻好好谈谈吧。”妈妈笑呵呵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我和路祁山。
我与他一坐一站,长久沉默。
他忽然迈开步子,缓缓朝我走来。
随后在我面前站定,垂眸,目光灼灼地看向我。
望着他深邃的眼神,我的喉咙下意识一紧。
“那什么你——没事吧?”
他忽然倾身,将我揽入怀中,下巴蹭着我的脖颈,上边的胡茬子蹭得我有些发痒。
我刚想把他推开,便听见他压抑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宋知音,你终于醒了。”
我有些心酸。
然后我就想打死他。
“所以你压根儿就没出车祸!?”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他嗯了一声,“医生说,想要你醒来需要多刺激刺激你。”
“路祁山,你浪费我感情!”
“等等,不对,多刺激?”我越想越不对。
“车载导航是怎么回事?”
路祁山唔了一声,人模狗样地说,“那个项目是我投资的。”
“火辣小秘书是怎么回事?”他伸手在我面前发誓,“巧合,她自己凑上来的!”
“在知道她对你做的事情之后,我就把她辞退了。”
他抿唇看向我,一个大男人显得有些委屈,“音音,这件事是我的错。”
“那相亲对象?”我的眼神愈发危险。
“没有相亲对象。”他说,“那天只是她回国,路氏与顾氏有合作,我妈又让我跟她吃顿饭,我便将计就计气你的。”
呵,好一个将计就计。
“顾清乔在国外有男友。”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好好好。
这是顾清乔有没有男朋友的问题吗?
这是他让我当导航,耍我的问题啊!
“路祁山,我真想掐死你。”
“给你掐。”
他把脖子伸过来,难得乖巧。
我气得没有动。
路祁山垂眸,定定地看着我。
“你看什么?”
我被他瞪得头皮发麻。
他忽然倾身而上,将我压倒在床上,薄唇印在我的唇上。
我下意识想要侧身,却被他扣住后脑勺,不断加深了这个吻。
他紧紧拥着我,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拼命垂着他的胸膛。
混蛋,你要憋死我!
路祁山这才放开我。
但灼热的手掌依然落在我的腰上,不曾离开。
他的眼眸如同最深的漩涡,要将我吸进去一般。
他说,“宋知音,从始至终,我都只相过一个你。”
“我只想要你。”
呵。
我揉着发麻的嘴唇,猛地踹了他一脚。
“滚吧,心机男!”
23
在医院养了好多天,路祁山才准我出院。但我提前了一天偷摸出院,坐上了早已订好的航班。
在路祁山去医院接我的时候,我已经到了目的地。
“宋知音!你又跑哪里去了?”电话那头,路祁山清冷的声线中压抑着怒火。
而我看着绿水青山,只心情甚好。
像是放下了所有的重担,我对他说,“路祁山,我不想追逐你了。”
“这一次,我想追我自己的梦。”
凭着多年来的热爱与专业学习,我顺利入职了野生动物野生动物保护的科研机构。
不用再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用再露出不愿意的微笑。
我可以伤心的时候哭,开心的时候笑,不想有表情的时候便冷着一张脸,做很多年来我一直想做的事。
成为想成为的人。
“音音,所以你和路祁山,还有可能么?”闺蜜在电话那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
望着天空中飞过的白鹭,我只觉得前所未有地宁静。
我不会再因为路祁山而患得患失。在最自然的天地里,我终于找回最初的淡定与从容。
“我承认,我还是喜欢他的,因为喜欢本就是一件毫无道理的事,更何况,他是路祁山。”
是那样一个优秀的人。
是我年少懵懂时,最明媚的色彩。
“但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还是随缘吧。”
闺蜜叹了口气,“你高兴就好。我倒是挺在路氏工作的小姐妹说,路祁山这段时间拼命工作,有种要把自己玩死的样子,底下的人都快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了,有时间你不如给他打个电话,救救我的小姐妹。”
“我说的话管什么用。”
“我觉得管用。”
“那,我试试?”
“替我小姐妹谢过你。”
但我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给路祁山打电话,就再度遇见了他。
很意外的,他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匆忙,他整个人都有些狼狈。
高大的身材靠在办公室门口,对上我视线的那一刹,竟有些可怜。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不修边幅的路祁山,连脸上的胡茬都来不及处理。
“音音,我想了解你的生活,可以吗?”他走过来,握着我的手。
我头一回见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路大老板想要体验生活,我自然是愿意的。”
“来吧,今儿正好有空,我开车带你!”
然后我就开着车带着路祁山,成功在山沟里迷路了。
“不对啊,我记得这边就是有条小路的,怎么不见了……”
路祁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宋知音,当导航也没治好你的路痴么?”
“啧,你别急,让我仔细找找!”
终于,在经历三个小时的山野寻路后,我带着路祁山和他被刮花了的豪车,抵达了保护中心的千岛湖。
路祁山黑着脸下车,看到车上的刮痕后,额间青筋跳动。
我心尖一颤,于是先发制人,“是你说要体验我的生活的!”
“路祁山,你不许生气!”
他深吸两口气,猛地将我拉进怀里,在我脖子上咬了两口,“我、没、生、气!”
啧。
狗男人。
还说没生气。
声音都变成怒音了。
这男人啊,就是表里不一。
“好啦,别气啦!不就是蹭掉点漆嘛,大不了我出钱帮你补上啊!”
“你可以用自己来补!”他眯了眯眼,危险地说道。
我笑着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想得美嘞!”
说着,我逃出了他的臂弯,跑向广阔的湖泊。
迎面惊起了一片飞鸟,与满天的花絮。
那是我所向往的自由。
我与路祁山,本不该被困住。
我回头看向他,说,“路祁山,你看,是不是很美?”
他定定地看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与路祁山漫步在湖畔。
“所以,宋知音,为什么跟我分手?”路老板似乎格外纠结这个问题。
我叹了口气,“压力太大,受不了不行啊?”
追他的时候都老费劲了。我就一个小废物,哪里攀得上这样的大boss?
身份地位不平等的人,就算最后走到一起,也是会分开的。
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定定地看着我,“宋知音,是你先追的我。”
我冷笑,“那你之前还说我不配呢!”
路祁山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我立即板着脸,学着他的语气说道,“我的女朋友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连我所在的学校都考不上,你拿什么和我站在一起?”
路祁山一噎,好半天没挤出句话。
“那是我以前说错了。”
他叹了口气,微微弯下腰,视线与我平齐。
他说,“宋知音,你很优秀。”
“是我想和你站在一起,可以吗?”
微风拂过,似是撩拨起年少心湖的一刹悸动。
我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转身,朝他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宋知音!”
他微愣,随后轻笑出声,握住了我的手。
“你好宋知音,我是路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