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尧七

昨夜偶得一梦。梦中奇景瑰丽，游鱼灵动，不似凡间沃土，却似碧落清池。

梦里不见高楼林立，不见人影撞撞，只身在青石桥央。

青石桥高可数丈，桥下碧水见底，水底青石圆滑。桥宽约七尺，长达丈余，两侧玉栏半人高。玉栏两侧尽头是四根圆头玉柱，栏身雕有游鱼几尾，纤细的鳞片，蜿蜒的鱼尾，栩栩如生。

站在桥央，放眼望去，渊池不见尽头。目力所及之处，却见渊池被水坝横腰截断，水坝两侧岸边高高耸立着白玉华表，直入云霄，恍若立于天际。

信步下桥，行至渊边水坝处，可见渊底众多锦鲤。渊池两壁皆由青石铺就，由渊岸一直延至渊底，似人工又似天然。

凝目伫立，忽见一条黑色锦鲤自坝底游出。然坝底竟有幽幽水径，与坝外活水相通。锦鲤自水径潜入，沿坝底悠游回旋。

黑色锦鲤体长三尺有余，皮肤直如黑色锦缎，熠熠生辉，不见丝毫鳞片踪迹。身形丰腴修长，圆润婉转。游弋之姿曼妙婀娜，轻盈飘忽。

它体态较其他锦鲤大逾数倍，自坝底而出便环其他小鲤轻缓绕游一周，势成守护之姿。

及至距我最近的渊底，它忽而直起身体，仅以尾部平放支撑。仰起的头部瞬间幻化成一幅美人面，白皙无暇的皮肤，纤细柔弱的下颌，乌黑深邃的眼瞳。面孔似笼罩于轻薄云雾，明明暗暗，时而如锦鲤，时而如美人。

讶异之时，它忽而开口言道：“此乃上古圣地，从无人类至此，你如何而来？"

我呐呐不能言。它遂又道：“我自上古存活至今，这些小鲤都是我的孩子"，他又回身看着从远处游弋而至的一条红色锦鲤道：“它是孩子的父亲，这里世代只有我们生活。"

我举目看去，游弋而至的红锦体态略小于黑锦，肤色也非明亮剔透，鳞片层层叠叠，与普通锦鲤并无二致。它似并不懂得我们之间的言语，只侧目望了黑锦一眼，便与小鲤嬉戏跳跃。

我望着黑锦疑惑的表情，也不知如何解释，便道：“我并非一路行至此处，只是闭目休憩片刻，睁眼已至桥央。"我抬手指向远处的青石桥。

黑锦再未言语，迅速幻化回原形，俯身穿行至群鲤中央。

我默然片刻，忽见一只斑斓彩蝶飞至眼前，一个旋身落于左肩。彩蝶两翼展开，足有一掌宽。蝶翅如白玉琢片，光滑润泽，剔透晶莹。白色翅羽上细细浸润着水蓝、明黄、桃粉、新绿和浅紫五色，艳丽又不失柔和，华彩又不入流俗。翅翼翩跹如霓裳起舞，又似彩云逐月，如梦如幻。

少顷，彩蝶轻轻飘起，盘旋两周，向着青石桥悠悠飞去。我随它返至青石桥央，竟遇见昔日老友。还未寒暄，却惊觉周遭已无青石桥，也无渊池锦鲤。

骤然惊醒，才发现竟是南柯一梦，不禁无奈而笑。晋陶渊明有《桃花源记》，余今也不免临渊羡鱼，谁许我天地遨游，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