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转账记录，气得手都在发抖——林明又给他妹妹转了五万。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你妹妹又要钱干什么？她上个月不是刚拿了八万说是要做微商吗？”我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但声音里的颤抖还是暴露了我的愤怒。林明头也不抬，继续刷着他的短频，“朵朵要报个什么美容导师班，说是学成了一个月能赚十几万呢。”“这话你信？你妹妹连份正经工作都没做过超过一个月，现在突然要学美容？而且她上周不是还说在做什么直播带货吗？”“她是我妹，我能不帮吗？”林明终于抬起头，一脸不耐烦，“再说了，那钱也有部分是她的彩钱。”“彩礼钱？”我简直要笑出声，“她都结了八次婚了，哪次彩礼不是被她花得一干二净？这次又是什么借口？”“她说上次那个男的骗了她，根本没给她那么多彩礼，现在打官司需要请律师。”我彻底无语了。这样的戏码，在我嫁入林家的这六年里，已经上演了无数遍。
我的小姑子林朵朵，今年三十有二，却已经前前后后结了八次婚。是的，八次。在我们这个小城里，她几乎成了个传奇人物——不过不是什么光彩的传奇。第一次见到朵朵，是我和林明刚谈恋爱那会儿。那时她才二十六，已经离过三次婚。当时我觉得这女孩挺可怜的，一定是遇人不淑。她长得确实漂亮，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说话娇滴滴的，很会讨人喜欢。“嫂子，你真是比我哥之前带来的那些女朋友好看多了。”第一次见面她就亲热地挽着我的手，“我哥真是捡到宝了。”谁能拒绝这样的恭维呢？我立刻对她产生了好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看清了朵朵的真面目。朵朵没有固定工作，偶尔在商场做导购，但通常干不了一个月就嫌累辞职了。她最大的爱好是买奢侈品和泡吧，钱不够了就向家里要。而我婆婆，对这个小女儿简直是溺爱到骨子里。“朵朵命苦，遇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是婆婆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朵朵的第一任丈夫是个中学老师，据说为人老实本分。结婚不到半年，朵朵就说他家暴，死活要离婚。婆家二话不说支持她离了，还扣下了全部彩礼。后来那男的来闹过几次，说是朵朵整天不工作还大手大脚花钱，他稍微说几句，朵朵就摔东西闹自杀。有一次他实在气不过推了她一下，朵朵就以此为借口非要离婚。第二任丈夫是个小老板，有点小钱。这次婚姻维持了将近一年。离婚理由是“出轨”，朵朵声称抓到了对方和小三在一起的照片。但后来我偶然从朵朵一个朋友那里听说，那所谓的“小三”其实是那男人的表妹。第三任、第四任...故事大同小异，都是结婚不久就找理由离婚，彩礼却从不退还。最离谱的是第六次结婚，对方是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生意人。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彩礼就要了三十万。结果三个月后，朵朵声称发现对方有家族遗传病史，坚决要求离婚。那男人来家里闹过好几次，说朵朵骗婚，还扬言要起诉。最后还是婆婆出面，不知怎么的就把事情压下去了。如今，朵朵刚刚结束了她的第八段婚姻，又开始物色下一个目标了。这次这个不行，太小气了。”周末家庭聚餐时，朵朵一边涂着新买的香奈儿指甲油，一边抱怨上周相亲认识的男人，“我说想买个两万块的包，他居然说太贵了。这种男人怎么能托付终身？”我忍不住插嘴：“朵朵，你不能一认识就让人家买这么贵的礼物啊。”朵朵立刻撅起嘴：“嫂子，你这是什么话？舍不得给女人花钱的男人能要吗？妈，你看嫂子说的！”婆婆马上站出来护着：“明明媳妇，朵朵还小，你不懂就别乱说。我们朵朵这么漂亮，当然要找舍得为她花钱的。”我差点被口水呛到——三十二岁还小？林明在桌下轻轻踢了踢我的脚，示意我别说了。饭后，婆婆把我叫到厨房帮忙洗碗，实际上是给我上课：“明明媳妇，我知道你对朵朵有看法，但她毕竟是我女儿，你小姑子。她前些年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就是想找个靠谱的男人，我们不应该支持她吗？”“妈，我不是不支持她找对象，可是这都第八次了，每次都是匆匆结婚又离婚，这样真的好吗？而且那些彩礼...”“彩礼怎么了？那是他们自愿给的！离婚又不是朵朵一个人的错！”婆婆突然提高音量，“你是不是看不得朵朵好？”我闭上嘴，知道再说下去又是一场争吵。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提前下班回家，发现朵朵正坐在我家客厅里，和我老公有说有笑。看见我进来，朵朵立刻站起来：“嫂子回来啦？那我先走了，哥，那事就拜托你了。”我把包放下，面无表情地问林明：“她又来要什么？”“没什么，就是借点钱应急。”“多少？”“就...五万。”我深吸一口气：“林明，我们还要存钱换房子，你妹妹这样隔三差五来要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首付？”“她就借一下，很快就还。”“还？她什么时候还过钱？”我忍不住爆发了，“你自己算算，这些年你妹妹从我们这里拿了多少钱？少说也有三四十万了吧？她那些前夫们给的彩礼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两百万，都花到哪里去了？”林明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她毕竟是我妹妹，我不能不管她。”“管她就是要无止境地填这个无底洞吗？你妹妹根本就是利用结婚骗彩礼！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别说得那么难听！”林明也提高了声音，“朵朵只是...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那晚我们吵到凌晨，最后以林明摔门而出告终。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处于冷战状态。直到某天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林朵朵的嫂子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很焦急，“我是朵朵的朋友，朵朵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我急忙请了假赶到医院，发现朵朵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石膏，脸上也有些擦伤，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正指挥林明给她调整病床的高度。“怎么回事？”我问。朵朵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就是摔了一下。”后来从医生那里得知，朵朵是从一个男人的摩托车后座上摔下来的，而那个男人，不是她的任何一任前夫，也不是她正在交往的相亲对象。“摩托车？她不是说要去上美容课吗？”林明困惑地问。我冷笑一声，没说话。等朵朵睡着后，那位打电话通知我们的朋友拉着我们到走廊，面色凝重地说：“有件事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朵朵最近同时和三个男人交往，其中一个今天发现她脚踏多条船，就来找她理论，朵朵坐上另一个男人的摩托车想跑，结果就...”我和林明面面相觑。“而且，”那位朋友压低声音，“朵朵根本没什么正经工作，她就是靠同时和多个男人交往要礼物和钱。我之前劝过她，但她不听，还说这是她的‘生存之道’。”朋友走后，林明久久沉默。“现在你明白了？”我说，“你妹妹不是在找对象，是在做生意。”林明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朵朵出院后，婆婆让她暂时住在我们家休养。那段时间，我不得不近距离面对这个让我头痛的小姑子。朵朵的生活习惯极差，从来不做家务，房间总是乱七八糟，吃过的外卖盒能放好几天都不扔。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刷手机、看电视和化妆试衣服，偶尔出门就是去见不同的男人。更令我无法忍受的是，她经常擅自用我的化妆品和衣服，被发现了还理直气壮：“嫂子，你这么小气干嘛？用一下怎么了？”一天晚上，我无意中听到朵朵在阳台打电话：“放心吧妈，我已经物色好了下一个，是个程序员，人傻钱多...彩礼当然不能少要，至少三十万...结了就找理由离呗，老办法...”我浑身冰凉，悄悄退回房间。第二天，我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明。他起初还不愿相信，直到我拿出手机，播放了偷偷录下的一段录音。林明听着录音，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妹妹这就是诈骗，”我坚决地说，“我们必须阻止她，否则迟早会出大事。”林明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我们决定先和婆婆谈一谈。不出所料，婆婆一开始完全听不进去。“你们这是嫉妒朵朵！看她又要结婚了就想破坏！”婆婆气愤地说。“妈，您听这段录音。”我按下播放键。听完录音，婆婆的表情有些动摇，但还是嘴硬：“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朵朵可能就是随口说说...”“妈，”林明终于开口，“朵朵这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您知道她上周差点被人打吗？就是因为同时和多个男人交往被发现了。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婆婆看着儿子严肃的表情，终于不再反驳。我们回到家，准备和朵朵正式谈一谈。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朵朵哭得梨花带雨地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两个面色严肃的男人。“你们是？”我疑惑地问。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男人站起来：“我们是李强的哥哥和表哥。李强是林朵朵的上一任丈夫。”我心里一沉，知道麻烦来了。“有什么事吗？”林明问。“林朵朵骗了我弟弟三十万彩礼，说好是结婚用的，结果结婚三个月就非要离婚，还不退彩礼。我们现在要求她立即还钱，否则就法庭上见。”朵朵哭得更凶了：“明明是李强先出轨的！你们凭什么让我还钱？”“出轨？你有什么证据？倒是我们这里有你在婚内与其他男性约会的证据！”年轻些的那个男人激动地说。眼看局势要失控，我赶紧打圆场：“两位先生，我们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这样吧，给我们一点时间了解情况，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好说歹说，总算把那两人劝走了。关上门，我转身看着仍在抽泣的朵朵，第一次感到无比厌烦。“朵朵，说实话吧，到底怎么回事？”在巨大的压力下，朵朵终于坦白：她确实在婚内就与其他男性交往，而且所谓的“李强出轨”完全是她编造的。她看上了另一个更有钱的男人，所以急于摆脱李强。“但我没想到他会让他家人来闹...”朵朵抹着眼泪说。“那彩礼钱呢？”林明问。“花...花得差不多了...”朵朵小声说。“三十万，三个月就花完了？”我不敢置信。朵朵低下头，不说话了。那晚，林明和婆婆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第二天，婆婆来到我们家，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很久。朵朵，这次妈也不能帮你了。”婆婆一开口就让朵朵愣住了，“你哥说得对，我们再这样纵容你，就是害了你。”最终，在家人的压力下，朵朵同意退还部分彩礼给李强家。婆婆拿出自己的养老金补了这个窟窿。为此，林明和我也不得不拿出一笔钱，帮助婆婆度过难关。
这件事后，朵朵消停了一段时间。她搬回了婆婆家住，并在一家服装店找了份销售工作。我们都以为她终于醒悟了。直到上周末，我去商场买东西，偶然看见朵朵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有说有笑地在珠宝柜台前挑选首饰。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上前拆穿她，还是该转身离开。晚上，朵朵哼着歌回到家，手上戴着一枚崭新的金手镯。“新买的？”我尽量平静地问。“嗯，好看吧？”朵朵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今天店里业绩好，奖励自己的。”我知道她在说谎，但揭穿她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人的本性，真的那么容易改变吗？嫂子，”朵朵突然说，“我下个月可能要结婚了。”我手中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这次是真的，”朵朵看着我的表情，笑了起来，“他是个律师，人特别好，对我也很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看着她转身回房的背影。阳光照在她新买的手镯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我的小姑子，可能要开始她的第九次婚姻了。而我和林明，似乎永远也逃不出这个循环。毕竟，家人就是家人，无论你多么想摆脱，血脉的联系总是无法彻底切断。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开始查询附近的心理咨询电话。这一次，我一定要说服婆婆和林明，让大家一起带朵朵去看看心理医生。这已经不只是婚姻问题，而是明显的心理问题了。八次婚姻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心空洞在作祟？我虽然对朵朵充满愤怒，但偶尔，只是偶尔，也会在她眼中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痛苦。
也许，我们都该早些正视这个问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