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天,睡不够,是件很苦恼的事,
小时候晚上七点半前就洗洗睡了,要是玩得兴奋好不容易到了八点,简直就是半夜三更的感脚,至于九十点,那更是另外一个存在。
那时候冬天很冷,雪很大也很深;夜似乎很暗,寒星当空闪烁,清晰可见,周围寂静无声,偶尔几声狗吠,还有路人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几乎看不到车,夏天青石板的小路覆着厚厚的雪,松软的,渐渐变得硬了,一夜过后,又覆盖上厚厚一层。
白天很短,夜晚很长。放学回来可以和小伙伴们互相串门,有个小伙伴的家是筑在高一点的坡道上的,所以她家有半露天的楼梯,底层是垒起来布满斑斑驳驳苔藓的毛石,春天会爬满五颜六色的小花,冬天就会落上层次不一的雪花,我们最爱在那楼梯上跑来跑去,在扶手上滑上滑下,也借着墙角掩护,相互打着雪仗。
晚上五点多回家吃完晚饭,离睡觉两个小时会觉得很漫长,母亲会生个火炉,运气好的话,碰上山里的亲戚送来的毛栗子蚕豆之类的,她会借着炉火烤些,栗子和豆子的表皮被烤得噼里啪啦溅起零星的火星,香味在屋子里弥漫飘洒。
父亲曾经在炉子上架了个锅,炖了一锅他说的萝卜红烧肉,放了点干辣椒切了些大蒜末,香气扑鼻,那会我却觉得古怪一块都没吃。后来,才知道,那锅所谓的猪肉,是我养的兔子,冻死了,父亲舍不得扔,就拿来吃掉,骗我说埋掉了。可童年是自带灵性的,就算不知道,冥冥中,自己养的动物,也无心去吃。
那么冷的冬天,那么厚的大雪,江南很难再见了。偶尔会有一场两场,飘落的也不再是鹅毛般的大片大片,而是渐小渐零落罢。
现在的孩子睡的也渐渐晚了,起的倒也挺早。因为有了暖气,不再似我童年那么留恋被窝的温暖,恐惧衣服的冷冰冰,早起渴望炉灶上熬出来滚烫的红薯粥,揭盖时扑鼻而来的热气腾腾,四季分明的感觉,不会像我童年那么强烈了。
她们长大自然会有属于她们的眷念,就像我此时一样,借着模模糊糊太阳的光芒,想念着逝去的岁月触不可及的温暖和醒来不知疲倦的一觉到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