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荷兰的约定始于5年前的冬天，和一群刚考过德语即将留学欧洲的朋友讨论着荷兰的自由，心向往之。
而前段时间读到《艺术的故事》，关于荷兰它这样描述着：“似乎一切都忽然变得鲜活起来。这也许是因为荷兰四周都被水环绕，周围总笼罩着薄薄的水汽。哪怕是在夏天最热的日子里，各种坛坛罐罐、人物、动物身上，都弥漫着一层雾气”。作者试图为荷兰的”绘画热“寻找原因，就这样为荷兰在我心中的形象镀上了一层光。
初抵荷兰是黄昏时分，刚刚从赶图状态中抽身而出的我，身体疲惫而精神抖擞。从飞机的小小窗户向外望去，迫不及待得想要开启对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
于是便看到了连绵的水田，低矮的树木。
看到了阿姆起伏的街面串联起平行的河道，划过一道道桥。
看到了两岸的店铺彷佛从画里跳出来，狭小紧凑，红砖尖顶。
华灯初上，目不暇接。
哗，荷兰就这样跳进我的眼睛里了。
深呼吸，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一、红灯区和一顿意外的晚餐
放下背包就和男朋友出门觅食，我安心地跟着来过阿姆许多次的他。
“我们去红灯区吧，路上会碰到很多好吃的”
“好啊”，一边应着，脑海中便浮现出对红灯区的想象，这夹杂着过去很多朋友对于红灯区的描述：
A： 荷兰一到晚上就会变了一副模样，仿佛便装女郎，整个城市都开始狂欢
B: 我们没敢进去，就在边缘看了下
C: 阿姆的红灯区不行，还是汉堡的更有含金量...
到底是怎样的去处，我幻想着，一瞬间彷佛穿越到了《西部世界》里的乐园，各种女郎从身边妖娆而过，顺便朝你投来娇媚的笑容，手也彷佛不经意般的拂过...然后入口处必是戒备森严，有铁皮遮挡，壮汉防守。
咳咳，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于是就猝不及防得被一碗酸辣粉和一碗担担面安慰了游子的饥肠辘辘。
先是裹着满满红油的酸辣粉，粉劲道十足自不必说，辣度酸度刚刚好。
然后是担担面，还未看到面和垫在底层的调味，就先被洒在上面的芽菜给惊讶到，老家是四川的男朋友对此赞不绝口。把面，调味和备料拌匀，入口，一瞬间感到直击天灵盖的美味，和男友相视，竟然都泪光微烁（是吃货无疑）。
然后便各自满足地散步到红灯区。依稀好像回到了苏州的夜晚，小桥流水，只是两岸的橱窗里是在红色幕布下妖娆的女郎？
就这样，我的幻想尘埃落定，哪有什么戒备森严，明明就是转角的街道里，游人如织，灯红酒绿。
好奇地看着橱窗里的女孩子，她们竟然也望向我调皮地笑起来（此刻回想，可能是看向我旁边的男朋友？），煞是可爱，挑逗意味也是十足。转念就想，这卖笑的职业也是难做，日复一日得笑对着这条街，这片水，这不断变换的路人。
害，我又想太多。
二、蘑菇和大麻
又是没有做什么功课，跟着男朋友，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准备尝试下赫赫有名的蘑菇。
然后才知道，现在市面上的都是孢子。兴奋非常，就着花生米三五下地把一盒孢子吞下肚，心里还犯着嘀咕，说不定像我的酒精不敏感一样，孢子也对我无用。
吃罢，两人双双踏上单车，从阿姆老城顺着河道一路向东，目的地是阿姆的Eastern Docklands，建筑出身的我吃了蘑菇也不忘去看一下这片的城区规划（自我感动3s）。
因为怕蘑菇起效，于是快速行车，转眼就到了，这个时候男朋友已经开始出现反应。
他说，我有点晕了。
我开始慌张，因为我们需要找到一处安静的公园，不被打扰（不扰乱社会秩序）得感受吃蘑菇的美妙体验。
牵着他，穿过一处夹在低矮住宅区中间的草坪，经过了大名鼎鼎的Pythonburg，坐在了河岸边的长椅上（建筑之行到此结束）。坐定后，我松了一口气，安全了。
男朋友眼神已经迷离，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他摇摆着，彷佛是水里摇曳的水草（窃笑）。
”好美啊，你看啊，天上的云啊“。
而那时候的我还非常清醒，拿着手机捕捉着他的痴呆模样。转眼，我开始感觉恶心想吐。即使这个时候幻觉已经浮现，也顾不上欣赏了。
”我想吐，怎么办呢。“知道身边的这个人已经依仗不上，但是又能求助于谁呢。那种晕眩，幻觉和想吐的冲动夹杂在一起，不好的情绪逐渐把我侵蚀，我不禁害怕起来。之前就听过，吃蘑菇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悦，因为情绪会被无限放大，如果你不开心，那你就会变得十分绝望。
我对抗着这种慌乱的情绪和生理上的不适，耳边传来男朋友慢悠悠的声音：你别把意识放在你想吐上，你就不想吐了。我不禁气急，想呕吐的感受又不是我幻想出来的，我能怎么办呢。
在这种情绪的混乱下，蘑菇的作用不断加强。不知道在哪个瞬间，我彷佛被扔到太空，”晕眩“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生理的不适已经没有了。眼前的云彩彷佛梵高的星空里旋转的图像，在眼睛里缠绕、变幻。某一瞬间，我彷佛看到了天国，那是小时候读佛经时对西方极乐世界的幻想。白云的深处，光芒万丈。那片光彷佛从一万光年外而来，并缓慢把我包裹。刚刚的所谓情绪，全部消散，我感受到忘我的快乐和温暖全身的神迹。当然，此时耳边还有男朋友的叨逼叨不断把我从这美好的幻境中抽离。
于是又开始对他产生不好的情绪，我自己移动到椅子的尽头，想要独自享受这奇遇。
就这样，我消失了。
这个瞬间的我，坐在阿姆的某公园，在烈日下看着不远处的河道，右边有一棵树，几个孩子走过去。
下一秒思绪就消散了，感受不到身体和情绪。
又突然被百米开外人们跳水的声音拽回现实。
然后才发觉右边竟然有一棵树，而我还瘫坐在长椅上。
男朋友已经躺倒，眼神迷离，嘴里不知在碎碎念什么。
这是蘑菇的第一级体验，那时候的我只想独处。
或许是男朋友实在话痨，我被他拽入了第二级体验。这一级别的体验是在互动下完成的。我们在意识的不断抽离下开始对话，一同在另外一个时空里神游，那里只有我们。
一会看天，一会聊起晚上吃什么，被他逗笑之后，发现无论无何都无法停止，脸都要笑麻了，满脸也都是泪水，却还是停不下来。彷佛分裂成了两个自我，这两个”我“是并行存在的，一个”我“知道自己吃了蘑菇并在体验它，另外一个”我“完全被蘑菇控制，只剩下感官和无穷尽的即时反应。于是就在现实和幻想中不断穿梭，又或者说，现实和幻想是并行存在的。我们是通过连续的过去构筑起对时间的感知的，当记忆混乱时，你会感觉过去的事情在未来发生，同时现实又在并行。这种情形下，时间是不存在的。
当日常的感知崩塌的时候，我们进入了第三个阶段，开始对这个世界和自我产生了怀疑。
当感官，情绪和时间感混淆于一处，你便会对日常的世界产生怀疑。你的所见是客观的吗？你的感受是你的吗？那片云明明是静止的，可是现在的它在不断地变换又回归静止，哪种状态才是真实的？
我喜欢酒精，喜欢失控感。
我喜欢让自己24小时不睡，累到无法呼吸。
喜欢把自己放在过山车上，无法后退地登上云端。
我喜欢非理性战胜日常的那一刻。
然而吃蘑菇的体验却告诉我，
不论是电影还是音乐，不论是酒精还是大麻，它们能让你短暂离开，但现实的自己永不会消失。它在那里等待着被满足，它也想要勇敢去做一些事儿，可为什么要借助工具去唤醒另外一个虚假的自己去感受那些美好呢——现实就很美。
吃蘑菇的感受是非凡的，但是，再也不吃了。
对大麻更是没有做任何功课，去海牙的路上，我们用大麻蛋糕做了早餐。两个小时之后，我变成了木头人，身上的所有感官都关闭了，这是和吃蘑菇截然不同的体验。我感受到身体很重，呼吸很轻，思绪停止。我只想躺在某处。海牙之行变成了在海边躺倒冻成狗，最后被冷风唤回现实的经历。
三、那片日落和随之而来的太阳雨
吃完蘑菇清醒之后，回程。
我们俩沿着平展的河岸柏油路，一路平坦。一座桥横跨在眼前，十分舒展的形态。我提议骑上去看一下河中心的景致。
原本以为是宽阔的河道让人惊艳，却殊不知最美的是夕阳。那是和荷兰风景画里一致的光晕。光线鲜澄，从云层的缝隙处倾斜而出，点燃了雨后的混沌。
再次上路之后，不时又下起了雨。行色匆匆，略感疲惫。不多时雨慢慢落去，只剩下尾音。你能够直接捕捉到在光晕里摇曳的雨丝，带着光点，慢动作一样在眼前游动，氤氲了背后的阿姆城景。脸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不禁深呼吸，看，这美妙的现实世界。
四、Sex show
阿姆红灯区的表演大名鼎鼎，朋友说过，要去贵的，那样子会更加刺激。深以为然，于是带着男朋友直入红灯区，深夜抵达在阿姆最负盛名的剧院——Casa Rosso。票价是40欧，不限时。已经做好了观赏现实版A片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被演员的艺术性所感染。
有惯常的动作场景，这没有什么好描述的，因为把这类活动搬到台面上之后，彷佛那种私密而排外所带来的刺激感消失了，索然无味。来之前查询到，在这里表演的couple都是真实世界里的couple，这点好评，因为你能够感受到他们彼此之间在爱抚和亲腻时透露出的呵护和爱意。
让我惊叹的，确是多种风格的脱衣舞表演。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比如在钢管上舞成一条蛇的女人，她已经四五十上下，皮肤开始松弛，但是皮肤下饱满的肌肉，眼神里的俏皮和挑逗，以及行云流水的动作，让我无比感叹。
兔子打扮的女孩子也是俏皮至极，我努力捕捉着她表情的转换，试图寻觅到一丝丝的疲惫，然而并没有。她必是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进行着大同小异的表演。她会感到无聊吗，抑或是当她在台上舞动的时候，面对着不同的客人，她总能感受到快乐呢。因为我想我感受到了她在舞台上的忘我。我希望她在某种程度上是享受的。
故事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