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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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他娘的,是哪个杀千刀的,大半夜来老子这里找乐子!”

饥肠辘辘的老张,好不容易睡下,催命般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又将他唤醒,他头上一把火,边骂边走向门边。

“他娘的,老子这是饿昏了头了!”

快速开合门扉激起一阵风,吹得他脊背发凉。他背靠着紧闭的大门不敢说话,仅开门的一刹那,门外那鬼东西的模样便烙在他脑子里,狗脸人身,还长着条鼠尾,双瞳闪着耀眼的黄光。

“张傻子,快开门,吾乃天上土狗神!”

“我不开,你那人模狗样的,吓死人了!”

“吾念你为人淳朴老实,在此歉收之年,原想赏你口饭吃,但你如此大不敬,将吾拒之门外,罢了,本仙不渡无缘之人。”

好死不如赖活着,摸着快要贴到后背的肚子,张大壮闭着眼睛打开大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大叫:“求狗大仙赏饭吃!”

“哈哈,念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本仙就给你指条明路!”

张大壮不敢开眼,土狗神的话他一字不落记于心中。土狗神告诉他,广寒宫有吃不完的粮,嫦娥仙子在夜深人静时会顺着月光将那些剩下的粮食倒入田头的水沟里,张大壮只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到田头的沟旁守着,就有吃不完的粮食。

言罢,土狗神道:“天机不可泄露也,切记,切记!”

张大壮连连磕头道谢,他好奇心作祟,想一睹上仙风采,但又怕冲撞了上仙,于是他暗暗发誓,就看一眼。

他快速睁开双眼又立马闭上了。他感动得眼泪直流,他原本以为上仙长得一双毛绒绒的狗腿,没想到上仙竟然长着一双人腿,脚下与他一样踏着双草鞋。

他内心感慨,“这天上也不容易啊,上仙都穿上草鞋了,还想着我这穷苦庄稼汉!”

跪在地上的张大壮再次睁开眼睛,土狗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光如胶,从天上慢慢流下。在目光可及之处,一股股黏腻的月光从田里汇入田头的沟里,一条银闪闪的缎带向张大壮飘来。

“这败家娘们,这是点了多少根蜡烛啊,老子吃饭的时候都摸着黑呢。”张大壮指着月亮骂了起来。话刚落音,站在沟边的张大壮嘴巴张开得像一个巨大的黑洞,眼珠子凸起得快要蹦出来。

只见月光下,一大群肥胖的米粒缠绕着一条银色的缎带上下跳跃着。它们随着缎带飘动的方向不断变换着形状,缎带向前飘动,它们手牵手拧成白色麻绳,缎带向上飘动,它们沾满月光立起一杆银枪。紧跟着米粒后面的是半只烤鸭,它非常羞涩,只露出它焦黑的嘴,枣红色的躯体紧裹着缎带若隐若现。一条只剩鱼头和鱼尾的鱼正在后面不停追赶,肚子里的姜块和小葱不停摇晃着它稀疏的肋骨,在为它摇旗呐喊。

张大壮死力捏了一下胳膊,皮和骨头摩擦的瞬间,一股触电般的酥麻和疼痛直冲脑门。他立马跳入沟中,脱下上衣浸入水里。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浸在水里的破衣裳,白花花的米粒在上面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些米粒大多都是偷奸耍滑之辈,趁着他不注意,灵活地扭动着身体从一个个破洞里逃走。他见状立马并拢了双腿,这些无耻之徒就再也逃不掉了。没花多少工夫,他就收获满兜的吃食。

张大壮坐在田埂上,使出吃奶的力气咬了一口沟里捞上来的半只烤鸭,还没尝到咸淡就已经吞到了肚子里。他一口接着一口,最后那半只烤鸭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还是没尝出咸淡来。

满嘴油的他指着月亮破口大骂:“你这狗娘养的,那么大的一片土地,大半夜的一个人没有,你亮得晃眼睛,得浪费多少蜡烛。你这狗娘养的,这片土地上一年饿死那么多人,你半夜竟然偷鸡摸狗般糟蹋粮食!”

饱餐一顿的张大壮肚子不再打鼓,睡了个好觉。吃得太饱的他第二天就把土狗神的话忘记得一干二净,在田埂上与几个庄稼汉闲聊时泄露了天机。

“你们是不知道,这条沟成了精,那煮熟了鱼在水里成群结队地游,谁说煮熟的鸭子不会飞,那煮熟的烤鸭,我就站沟里,一张嘴,还没尝到咸淡,它就往我胃里钻!”

张大壮得意地抹抹嘴,自从晚上吃了烤鸭,总感觉自己满嘴油。他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自己是饿死鬼投胎,大半只烤鸭下肚硬是没尝出咸淡,搞得不知该如何吹嘘那烤鸭。

看热闹不嫌事大,坐在田埂上的王老六说:“老张你吹半天,倒是说说那土狗神长啥样啊,是人样还是狗样?还是人模狗样?”

张大壮接话说:“没敢细看,我只看一眼,就记住了,王老六,你他娘的真是人才,你怎么知道土狗神人模狗样的?”

坐在王老六旁边的李九问:“老张,再具体点,比如是不是和王老六一样,瘦得像条狗,狗腿子上还穿着双草鞋。”

王老六站起来骂道:“你他娘的才是土狗!”

张大壮看着站立在田埂上的王老六,背对太阳的他似乎头上闪着金光,脚上那一双草鞋简直就和土狗神脚上的一模一样。

张大壮拍拍大腿,满脸惊讶,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他娘的,李九你真的神了,你怎么知道土狗神穿草鞋,还真的和老六脚上的一模一样,莫非老六你是土狗神转世?”

王老六和李九笑得前俯后仰,王老六笑了很久才勉强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李九你说得对,我他娘的就是土狗,是穿草鞋的土狗神!”

“你们他娘的笑什么?在牛屎里捞到了金子,还是在水沟里捡到了娘们儿?”王二狗背着手,挺着个大肚子朝他们走来,他身边跟着管家吴大用。

王二狗人如其名,长着一对狗耳朵,他总能逮到在墙根偷偷嚼舌根的佃农,来年收租时就能狠狠敲一笔。相比耳朵,他那对猪鼻子来头不小。

据说他当年模仿老佛爷吸鼻烟。老佛爷只是置鼻烟壶于鼻下轻嗅,他嫌老佛爷那种吸法太娘们,于是他直接一个鼻孔塞一个鼻烟壶。

他往藤椅一躺,猛吸一口,顿时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眼里只有蓝天白云,脚上飘飘欲仙,只听到耳边的丫鬟在大喊,“老爷成仙了,老爷成仙了。”

传说地主都有四个胃,所以他们无一例外都拖着个大肚子。

在他们那圆鼓鼓的肚子里,一个胃负责消化他们无时无刻吃进肚子里的山珍海味,另一个胃负责消化他们沉醉于花天酒地里产生的美酒。剩下的两个胃就神了,都是无底洞般深不见底,一个装真金白银,一个装陈年粮食。

对于这个传说,王二狗手下的佃农们深信不疑。

不少人曾亲眼见过王二狗为了巴结县太爷,在酒馆里一坛十几斤的好酒下肚,脸不红身不晃。成了县太爷把兄弟的他,自然平时净忙着鱼肉乡里,吞并土地。

县太爷养着几个小妾,没钱用了就来找王二狗拿,王二狗不给,县太爷的狗腿子们就揍他肚子,听王二狗的丫鬟说,那些狗腿子打得我家老爷嗷嗷叫,老爷边叫嘴里边不断吐出白花花的银子。

逢此歉收之年,像张大壮这样的佃农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王二狗仍然挺着他那大肚子,他时不时就用手揉揉肚子,嘴巴不停地动着像在咀嚼着什么。佃农们都知道,王二狗就像老牛一样,正反刍着胃里旧时的陈粮呢。

张大壮见王二狗走了过来,他迫不急待地又讲了一遍田边这条神沟的故事。只见王二狗怒骂道:“你这个张大傻子,你这个土狗,你见哪家庙里的神穿草鞋?要是这条沟能长粮食,老爷我早刮干净了,轮到你这傻子占这天大的便宜?”

张大壮说:“王大老爷,我真没瞎说,那土狗神和王老六一般模样,特别是那双草鞋,简直一模一样。”

李九和王老六再次狂笑不止,王二狗看了看张大壮,又扫了一眼王老六脚上的草鞋,他眼里寒光四射,李九和王老六立马变得面如死灰,呆立在田埂上。

王二狗骂道:“王老六你再敢装神弄鬼,老子今晚就让你全家都长在这水沟里。”

至于为什么王老六要戏弄张大壮,得从之前的端午节说起。

清明节以后,就没下过一滴雨。为了养田里的稻子,那一条河的水硬是像刮锅底一样被刮干了。为了求老天赏口饭吃,村民把村头村尾,田头地尾,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各路神仙都拜了个遍。令人失望的是,天上的龙王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端午节的时候,别人都是给土地爷烧香烧纸钱,张大壮却直接在土地爷头上撒尿,嘴里振振有词,“去你娘的土地,你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天不下雨,那我就给你洗头。”

也许是土地爷真的怕了,端午以后,天就像被捅了个窟窿,雨连续下了一个多月,几乎毁了所有的稻子。眼看到了收割的时候,不仅雨没停,还刮起了大风,一夜之间一大片稻子全部倒伏。

佃农们冒着大雨抢收泡在水里的稻穗,王二狗也没闲着,他让管家吴大用在一大片土地中间搭了个高脚棚子,自己和几个姨太太在里面打麻将。

田间除了风雨声,只剩下姨太太口里清脆的“西风,八万,发财……”

浓重的水汽夹杂着谷子发酵的气味四散开来,王二狗非常喜欢这种味道,清甜中带着一点点暗香。漂浮于水面的谷粒,是流动的黄金。这些稻谷收上来了,未必是他自己的,被大水冲走的,却能记在县长头上。大雨使得土地汪洋一片,找不到彼此之间的界限。

颗粒无收对王二狗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他的胃里囤有足够多的粮食,他并不会像张大壮一样前胸贴后背,相反他还可以少交点税。

骂完王老六,王二狗继续向前走,看着离三人越来越远,王二狗立住脚,吴大用却一直向前走着,王二狗在他后面猛蹿一脚,吴大用立马摔了个狗啃泥,头上的帽子也落到了那条神沟里,被水流冲走。

王二狗骂道:“你他娘的,千叮咛万嘱咐,吃不完的倒河里,你他娘的倒沟里,你是怕那些佃农不知道老爷有吃不完的粮,还是怕县长不知道老爷嘴里有吐不完的大洋。”

吴大用点头哈腰,嘴里全是赔不是的话。

王二狗叹道:“别看改朝换代了,还不是县太爷变了县长,照样要来讹老爷,咱们得学会韬光养晦,大灾之年,就应该勤俭节约, 不能让家门口的水沟成了精。”

吴大用回答道:“小人知道了,绝不让这条水沟成气候!”

王二狗骂道:“你他娘的真是个废物,你知道个屁,就当老子对空气放了个响屁,你再不跑快点,这条沟得长一顶绸缎帽子了。”

吴大用摸摸头,突然想起自己的帽子还在那条神沟里,他边跑边喊追逐着被水流冲得很远的帽子。

王老六认为张大壮冒犯了土地爷,导致大雨不断,颗粒无收,害得大伙饿着肚子干活,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于是他和李九一拍即合,想了个假扮神仙的法子来戏弄张大壮。

“王老爷走了,你俩干嘛还杵着?”张大壮拍了拍王老六和李九的肩膀。

两人抖了抖身子,才从王二狗冰冷的眼神里挣脱出来。笑也笑了,闹也闹了,王老六对张大壮说:“老张,土狗神是我扮的,你别往心里去,逗你玩呢。”

张大壮对着两人说:“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真的有土狗神。”

“唉,这个张大傻子没救了,别理他了。”李九朝王老六使了个眼色,两人笑着走开了。

之后的几天,张大壮总会在深夜时刻守在那条神沟边。偶尔有几只青蛙从水里探出头来模仿他肚子的叫声,几只蟋蟀在他手臂上磨刀擦出几道口子。自打那天张大壮泄露了天机,将神沟的秘密说了出去,神沟里再也捞不到一粒米。

一段时间没搞到吃的,张大壮又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晕倒在屋子里。

“咚咚咚……”

这熟悉的敲门声,张大壮立马打开了大门。这次他不再害怕,跪下以后他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土狗神,和上次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次土狗神长着一双狗腿。

“上仙,小人该死,不该泄露天机,求求上仙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张大壮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奇怪的是这次只是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土狗神便消失不见了。土狗神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该干的事情已经非常清晰地烙在张大壮脑子,就好像土狗神已经告诉过他似的。

张大壮用力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哎呀,他娘的,原来是个梦。”

起初张大壮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梦,他发现自己右手紧握着拳头,慢慢松开右手,看到掌心有土狗神的画像,他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土狗神让张大壮到县里散播谣言,说村里有条神沟,夜里神沟里就会长出圆滚滚的大洋。

虽然没什么人相信,但来寻宝的人依旧不少。那些人没捞到大洋,天亮就跑到张大壮家,把他暴打一顿,吃够了苦头的张大壮不仅饿到前胸贴后背,后来更是连家都不敢回了。

谣言传到王二狗耳朵里,他对着吴大用笑了起来,吴大用吓得立马跪下,“老爷,大洋不是我扔的,谁会把大洋扔沟里呢。”

王二狗骂道:“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老爷有说你一句吗?老爷不知道那沟里没人扔钱吗?沟里长大洋,就像石头蛋里孵小鸡,荒诞不已,我只是在笑张大傻子那没脑子的东西,近来被那些寻宝人打得鼻青脸肿,像头大肥猪。”

神沟里长出大洋的谣言,没用多久时间就顺着县长办公室的窗户传入县长耳中。

县长马大道问秘书刘一手:“刘秘书,你听说了吗?王二狗村里有条神沟,夜深人静之时流淌着白花花的大洋。”

刘一手眉毛上扬,笑道:“县长大人,谣言,绝对的谣言,那些被骗去寻宝的下九流,都成了县里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

马大道摇摇头说:“此言差异,值此大灾之年,县里财政匮乏,虽尚能自保,却无力赈灾。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降神沟,沟内大洋,何不顺应天意,取之赈灾?”

刘一手满脸疑问,“可许多人都已经空手而归,这是事实,我们再去岂不是闹笑话?”

马大道冷笑一声,说:“你也知道我那把兄弟王二狗,它是个铁王八,之前那些都不是正义之师,一些鸡鸣狗盗之辈,他自然见一个咬一个,但我们不同,我们代表着县里。”

“好的,卑职明白了,相关事宜我立刻着手准备,定不辱使命。”

刘一手与马大道相视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天黑之时刘秘书已经带了二十多个警察来到所谓的神沟边。张大壮被一群警察五花大绑扔到了车上。

“你就是张大壮?听说这条神沟夜里能长出大洋来?张大壮,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若有隐瞒,就地正法。”

张大壮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浑身发抖,他不敢漏半个字,将土狗神托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刘一手命令手下解开张大壮身上的绳索,他拍了拍张大壮的肩膀说:“大壮啊,你的事情县长大人听说了,他相信你,派兄弟们下来取大洋,事成之后,分你五十大洋。”

张大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虽然土狗神告诉他沟里有大洋是谣言,但他更相信县长大人这位真神,县长大人说有,肯定就有。

吴大用急匆匆地跑回家里,刚进门他就大喊:“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王二狗坐在太师椅上,一手盘着核桃,一手握着茶盏,听到吴大用鬼哭狼嚎地嚎叫,他立马兴趣全无,将沏好的茶扔到一旁。他双眼紧闭,不耐烦地问:“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刘一手来了。”

“不就是刘一手吗?请他进来便是。”

“他带着二十多个警察,那些黑皮鬼拿着长枪,隔几米站一个人,在那条神沟旁站着,都快站到我们宅子墙根下了。”

“完了,完了,你他娘下次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马大道有没有来?”王二狗急得上窜下跳,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王二狗命令吴大用在沟边摆上几桌宴席,家里的好酒好菜不要心疼,挑贵的上。酒过三巡,月亮越升越高,刘一手起身抱拳,说道:“感谢王兄款待,但在下公务在身,不能再喝了,恕罪。”

刘一手一起身,其他桌上的警察立马起身,几分钟的工夫,沟边就站满了警察。席上就只剩王二狗、吴大用还有张大壮坐着。

张大壮饿了一段日子,正抱着一只烧鹅猛啃。看着满桌杯盘狼藉以及对面满脸是油的张大壮,王二狗破口大骂,“张大壮你这狗娘养的,散播什么谣言,害得兄弟们跟着你受苦。”

张大壮抬头看了王二狗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啃着手里的烧鹅。一行人守到深夜,月亮已经升到头顶。刘一手时不时地装模作样拿手电筒照着水沟里,寻找着大洋。

王二狗看着刘一手的滑稽样,笑道:“贤弟,我都说了这是谣言,这沟里怎么可能生出大洋来呢?你不要被张大傻子迷了心窍,这条神沟,他已经吹了不止一次了,第一次被两个佃农耍了,这第二次,他估计是记着仇,我们可不能让这个傻子耍了。”

“他娘的,老实说,怎么没见沟里有大洋!”刘一手从腰间掏出一把毛瑟手枪,抵在张大壮头上。王二狗和吴大用看着地上连滚带爬的张大壮,吓得不自觉双双举起手来。

张大壮趴在沟边,指着沟里喊着:“水,水不够,水不够深……”

刘一手一挥手,几个警察立马跑起来。他们从王二狗家里挑水不断在沟的上游往下灌,一段时间以后,一个警察跑回来在刘一手耳边汇报情况。

刘一手听完汇报,他立即举起手里的毛瑟手枪,朝天空放。枪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连水里的月亮也颤抖起来。张大壮蜷缩着身体,捂着耳朵在沟边大声哭泣着。

“各位对不住了,县长下了死命令,今晚沟里寻不到大洋,我只能提头回去见县长,既然我命休矣,在座的各位就陪我一起上路吧。”

“这里王兄最德高望重,那就只能请王兄先走一步了。”刘一手将上膛的手枪对准了王二狗。

王二狗立马蹦了起来,流着眼泪,浑身颤抖,“贤弟莫急,田间地头杂草丛生,或许是某处堵了,待兄长一探究竟,肯定给兄弟一个交待!”

见刘一手慢慢放下枪,王二狗拉着吴大用扭头就跑。他边跑边哭,骂道:“刘一手这个畜生,我白花花的大洋啊!这下全完了。”

吴大用哭着问:“这沟里怎么可能长得出大洋呢,老爷,今夜我俩就交代在这里了,你刚才怎么还在刘一手面前胡言乱语呢!”

王二狗骂道:“你这个蠢货,狗嘴里怎么能长得出象牙?自然是人放进去的。”

吴大用哭着问:“老爷,谁会把大洋扔沟里呢?”

王二狗骂道:“你这个蠢货,自然是你老爷我,王二狗。”

后来听说当天晚上那条神沟流了一晚上白花花的大洋,刘一手一行人寻得五千余枚,拿到五十枚大洋赏钱的张大壮趁着夜色消声灭迹,此后再也没人见过他。

刘一手寻宝成功的事情登了报,那些之前没有寻到大洋的先遣者无一不狂拍大腿。事后记者问刘一手,为什么前面的人没找到大洋,刘一手笑笑说:“嗨,那不是田间杂草丛生,沟被堵住了,那些人不懂得疏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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