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脖子，林小满调整相机参数的手指微微发抖。地铁口的霓虹灯在积水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斑，她屏住呼吸等待那个瞬间——穿浅灰卫衣的男生转过街角时，春末的风卷起他衣摆下若隐若现的腰线。

取景框里的画面突然晃动起来。

程野的后脑勺重重磕在消防栓上，整个人像煮熟的大虾般弹起来。他手忙脚乱撑着膝盖，卫衣兜帽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藏在兜帽下的黑发乱成一团。林小满的镜头本能地按下连拍键，取景器里那张涨红脸的傻瓜模样，像极了她上周在便利店遇到的偷拍狂。

"小心台阶！"她的提醒被雨声冲散。程野踉跄着后退两步，左脚绊右脚栽进积水坑的姿势，完美复刻了他上周在茶水间摔倒的模样。林小满握紧相机后退半步，黑色马丁靴的后跟突然打滑，整个人向前倾去。

温热的掌心突然托住她的后腰。程野撑在她身后的姿势有些僵硬，沾满雨水的卫衣袖口蹭过她裸露的小臂。"要帮忙吗？"他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运转的低频震动，修长手指擦过她耳垂时，林小满闻到他袖口淡淡的松木香。

三月的雨水冰凉刺骨。林小满盯着地上一滩混着泥水的浅灰色水痕，突然意识到自己半个身子正压在他鼓鼓囊囊的卫衣口袋上。某种形状硬物隔着布料硌着她大腿，像是...未拆封的巧克力？

"抱歉。"她慌忙抽身退开，后脑勺又撞在消防栓上。这次换程野伸手撑在她头顶，两个人保持着额头相抵的诡异姿势大眼瞪圆。他的呼吸拂过她睫毛上的雨珠，带着柠檬草沐浴露的清香。

林小满摸到口袋里的相机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后退半步："那个...我是星海科技的摄影助理，今天在拍摄城市夜景。"她举起相机展示屏幕，取景框里正好抓拍到程野扶墙时绷紧的侧腰线条。

程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湿透的卫衣，突然笑出声："所以刚才那些连拍，是在收集素材？"尾音上扬的语气让林小满后颈发烫，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运动鞋尖正无意识地碾着他掉落的工牌。

银色金属片在雨水中泛着冷光，"研发三部-程野"。林小满想起茶水间里总戴着黑框眼镜的程序员，剪影漫画般的侧脸线条此刻在暖黄路灯下清晰可见。她鬼使神差地将工牌塞进他卫衣口袋："明天下午三点，B栋天台见。"

警报声突然响起，程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后退一步。林小满趁机转身跑进雨幕，长发扫过程野骤然收紧的手指。他低头看着掌心微微发颤的金属片，上面还残留着洗发水的茉莉香。

茶水间的马克杯碰撞声惊醒了林小满。她捧着咖啡杯转身的瞬间，撞进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研发三部的白炽灯管在程野镜片上投下细碎光斑，他手里端着的正是她最爱的海盐焦糖拿铁。

"星海大厦B栋天台，上周四下午三点二十七分。"程野将咖啡放在她面前，指尖在杯柄上摩挲出细小的涟漪，"那天你正在调试三脚架，风把卫衣帽子吹到地上，蹲下去捡的时候马尾辫扫过我手背。"

林小满的拿铁差点洒出来。她看着对方从抽屉里取出个防水收纳盒，打开后是三张微微发黄的拍立得。第一张是她在天台踮脚够风筝的画面，第二张是她在消防栓旁查看摔坏的相机，第三张...她穿着浅灰色卫衣靠在栏杆上，背后是万家灯火的城市夜景。

"那天你淋了半小时雨。"程野的声音很轻，"后来我在器材室找到备用伞，但走到半路就听见你在便利店买暖宝宝。"他从口袋里掏出颗酒心巧克力，锡箔纸上还印着便利店收银台的日期编码，"猜猜为什么研发三部所有人的备用伞都放在我柜子里？"

林小满的指尖突然触到他无名指内侧的薄茧。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痕迹，和她收藏的某张照片里程序员的钢笔握持姿势完全吻合。她终于明白上周茶水间里，为什么每次打完热水都会有双干净的手替她拧紧瓶盖。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水珠在玻璃幕墙上蜿蜒出迷离的光晕。程野将巧克力放进她掌心，金属外壳在体温下变得温润："摄影助理需要教我构图技巧吗？比如怎么把偷拍狂变成女主角。"

警报声再次响起时，林小满的相机包带子突然断裂。装裱好的照片散落一地，其中一张边缘卷曲的照片飘到程野脚边——那是去年冬天他在天台喂流浪猫的画面，背后玻璃幕墙上跳动着初雪般的冰晶。

"小心！"程野伸手去接，林小满已经俯身去捡。两人的指尖在纷飞的纸页间短暂相触，像流星划过静止的夜空。她闻到他袖口熟悉的松木香，突然想起那次在便利店，冷藏柜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

此刻隔着氤氲的热气，她看清他瞳孔深处闪烁的光，像暴风雨夜灯塔的旋转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