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的城市沙尘满天

魏依没有想到,毕业十年后还能遇见元光。

那是个沙尘天气,魏依把自己的脸都埋进了自己的白色丝巾里,眼睛眯起来,但还是让那小小的尘土把自己的眼睛迷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好像很近却也很远:“你魏依?是你吗?”

在这个沙尘天气里,魏依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湿意,那是触动了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我元光,还记得我吗?”灰蒙蒙的天气里,魏依还是在自己不敢完全睁开的双眸里找到了那个十年前的影子。

也许一切的相见,应该是在鲜花盛开的旷野,或是浪漫的街头相拥,或在那车站,或是在那惊世的回眸中。

在这样的沙尘里,魏依的语气中透着那种难以掩饰的尴尬。特别是想努力地把那被风吹散乱的长发用手理理,却发现早已被风干了水分,有些打结了。

真的,这样的天气让每个置身于其中的人心情都会感到很糟,不是一个叙旧的地方,特别是自己的自行车还被风沙吹得快要支撑不住了。

若不是遇上了这样一个鬼天气,那街边的茶座,是很好的去处,淡淡的蓝调和那一杯果酒,以及即使是白天但永远那精致得透明的玻璃杯里总有那短短的焚着蜡烛。就像怀旧的心情,一如环境的气氛。

风沙肆虐的街头,每个人都在低着头与自然抗争,身体或是躲避地侧行,或是弓腰的努力向前,家是一致的方向。

温暖的感动在这样的街头只是片刻的停留,或许那些让人回想的往事也如风沙,如今日的天气躲过。魏依看着自己的车子前架的方便篓里那刚刚从菜场费了好多口舌才磨掉三毛钱的小鲤鱼在挣扎,这天气也给它带来了不适与烦燥,只求快点结束这段让它痛苦的历程,终结也许是它最后的期望。

因此,这如一般朋友、同事在路上的偶遇一般,只须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匆匆别过,那么各自的方向仍旧继续。

魏依也想如此结束这段本应属于激动的邂逅,在风沙中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点个头,说你好,准备骑上车就要走了。她想,有缘再叙,也不迟,也许也是没有必要的。

但是太大的风沙让魏依的车子的链条盒卡住了,车子走不了了。

而且路边修车人早已收摊了。

所以魏依懊恼地用脚踢了两脚车子后,元光把它扛了回来。

到了楼下把车子放好,当然是要客套一番,要不然,上楼坐坐吧。

好吧。进了楼道,风沙的喧嚣躲进了胡同,很静很静,只听得到上楼的脚步声,匆匆中明显有些慌乱。

六楼。

平时上惯了,可今日怎么感觉到有些气喘吁吁来?

坐吧,都没怎么收拾,不好意思,喝点什么吧,我换件衣服。

随便,不用管我。

这是个很忙乱的房间,可以看出女主人对家务的焦头乱额,到处如美术科学生画素描般的凌乱、自然,空气中明显弥漫着便溺的味道,潮湿的气息透着一种霉菌生长的活力。元光把门口的一堆垃圾无意中给踢翻了,污秽把脚上锃亮带来印迹,非常刺眼。

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了元光。对,那是魏依的作品,那纤细的笔触,还有那永远缤纷却显淡雅的用色,是她的风格。十年前的校园,魏依的画,元光的词,系里的同学说有点珠联璧合的味道,在象牙塔里,这是最诗情的浪漫,也是最唯美的风格,一如校园萋萋的清纯,一如那白衣飘飘的年代。

很精致的画,很精致的画框。不过,很久没擦了,还有明显的污迹。一张小学校里劣质的纸质奖状用粗糙地糊在那里,一个三年级学生的画画作品获校三等奖。墙壁上到处是孩子的印迹,污秽、好久没有收拾的的暗色调,透出了主人灰色的心情。

元光用手指轻轻掸了一下不知从哪儿飘过来的的扬尘,但在自己的笔挺的西装仍留下了很刺眼的印迹。

你坐啊!慌乱的眼神掩饰不了对乱遭遭的室内的尴尬。说是进去换衣服,只不过是外加了一件起居的外罩衣,就像杂货铺里伙计的工作服。

这还是那总是白裙飘飘的才女吗,那洗得发白的棉布裙,那小方格裙,还有那?那光洁的脸上,早上起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斑,还有鱼尾纹,那本灵气的双眸透着操心的血丝。

看这家乱得,唉。自责声中那份窘迫,相反让元光呆不下去了。

不打扰了,我走了,你忙。

美丽的邂逅,往往是激情上演的序曲。

你还好吗?这几年我挺想你的?那些让我们难忘的岁月……这些,是迸在元光嘴角边的急迫,激动,但,终于没有开口。

这是春日里的南方小城,烟花三月的城市沙尘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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