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年少轻狂，去过远方，走过很多角落，好像有未知的魔力在呼唤他，所以特别想上前问问，少年，你曾经的日子？他的一切让她滋生想象。（题记）
①
冬雨，从屋檐的细缝缓缓汇集流下，落在窗户上安装的水泥石棉瓦的遮雨棚上，嘀嗒、嘀嗒是毫无章节的奏音。天很阴，林梓沁坐在书房内也不开灯，眼睛早已适应了这个亮度，她认真的敲击着桌前的键盘，发出轻微的‘哒哒’声，整个有些黑暗的房间也就只剩下笔记本屏幕的光线。
突然，一条微信消息在屏幕下方弹出。林梓沁点开聊天窗口，原来是陈妙妙的语音，她顺便起身随手拿起桌旁的玻璃杯去接水，陈妙妙的语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扩散，显得格外声大，将窗外嘀嗒的雨声暂且盖过了那么一小会。
“林大沁！我请你吃晚饭，老地方，给你十分钟，快点给老娘快点下来！”林梓沁拿玻璃杯的手微微放缓，仅仅停顿了一秒，一口仰尽，水便顺着流进了肚子，冰得她冷‘嘶’一声。房间里的暖气倒是很足，但她还是忘记存点热水。
回想到刚刚陈妙妙那条风风火火的语音，她走到阳台向外望去，雨被风吹到玻璃上是星星点点地分散，不成股状，还好下得不大。她缩了缩脖子想着外面的冷气，但有饭当然嘚吃，便不得不披了件大袄，就出了门。
陈妙妙和林梓沁从小玩到大，工作的城市当然选同一座，就连林梓沁微微一个轻咳，陈妙妙都心领神会。也难怪林梓沁喜欢陈妙妙的性格，平日里大大咧咧像个没事人儿，但对用心的人又尤其细心。
林梓沁下了楼转个弯就可以看见那个私人餐厅，玻璃门特别小，已经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雾。突然间她故意仰头朝空气长吐一口白气，看着它似向上飘散，一眨眼便不见。以前她总认为全世界每个人都这样，便可以让冬天的温度升高那么一小会，但现在的她，只是单纯喜欢这样做。
不过一会儿，她便钻进玻璃门内，暖气迎面扑来，餐厅里面也就只有两三桌客人，环顾四周下来迎面和吧台的老板会心对视，老板只是用下巴向上抬了抬，林梓沁就懂了，二楼最里头的隔间似乎一直都是她们两包场。她踩着楼梯向上走去，因为穿得运动鞋几乎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二楼忽大忽小的声音轻易传出来，在安静的二楼里居然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诶诶，你多吃点，这儿特别好吃！”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女声含糊不清，嘴里正在嚼着什么东西，筷子的声音和瓷碗发出碰撞。
“嗯，好，谢谢。”男声很低沉，讲话带着客气。
林梓沁思琢着，这女声当然是陈妙妙了，那这男声……是哪位？她也不像熟悉啊。隔间门也没关，林梓沁刚迈进脚就和一位瘦高的男子对上了眼，为什么觉得他瘦高，当时林梓沁也没细想。也许是觉得他吃饭坐得端正，也许是整张脸几乎就没什么肉。她移开了男子打量的目光，垂眸走了进来，听见声响，恰好背对着林梓沁坐的陈妙妙回了头。
“嘿嘿，大沁，没等你，快点来坐。”陈妙妙招呼着，餐桌上的火锅咕噜咕噜的冒泡。
林梓沁勾起嘴朝陈妙妙笑笑，又朝那男子点点头示意，也不知道男子是不是在回应林梓沁的点头，她就只看到他的深邃的双眸看她时眨了一下，也没太大的表情变化，眼上的眉毛很密，如同刻着“不羁”两字，几番下来林梓沁感觉他如白开水一般，除了那双有神的黑眼实在让人忘却不了。
“来来来，介绍一下啊，我表弟，佐清舟，但和我们一般大。”陈妙妙拿筷子的手朝男子的方向偏了偏，就算介绍完了他，末了，又接了句，“这位，我刚刚跟你说过了，我闺蜜，林梓沁。”
“嗯。”佐清舟很清淡的回答，继续夹了块猪血。
“哎，林大沁你别建议啊，他就是慢热些，小时候不知道有多可爱，哈哈哈哈”陈妙妙不在意的笑笑。
林梓沁吃饭不是属于那种话很多的人，况且还有一位不熟的人，她多半都在听陈妙妙和佐清舟一问一答。
陈妙妙问他最近的打算，他回答要停过这个冬天。林梓沁心里虽是纳闷，但却只字未提。
“诶，最近吃饭嘚多个饭友嘞！你们先加个微信促进一下感情呗。”陈妙妙大大咧咧也没多想，顺便提了一下。
“啊？”林梓沁突然被点到名，心里刚还在想，像陈妙妙这么性格活泼的人，吃饭的倒是很多，但除了自己也没一个长期吃过的啊。
“陈妙妙，你等会把她微信推荐给我就行了。”佐清舟突然开口，林梓沁和他是对坐。
“对了，小佐，你爸爸可是拜托我这个姐姐照顾你了啊，有什么事跟我说。”
“他么？呵。”佐清舟难得嘴角微微扬起，居然是带着冷笑，然后又当什么事都没有，面无表情的吃饭。
林梓沁依旧默不作声，其实她很想问问，他和他爸爸关系怎么不好，吃饭间一抬头，刚好隔着火锅升起的细微白雾和他再次对上了眼，脸廓更加棱角分明了，一个寸头，让他少年气并未消减半分。
“我是玩周游的，我爸不赞同。”佐清舟像是知道林梓沁想要问什么。
林梓沁微微诧异，不经抬起脸多看了他一会，他的皮肤并没有很黑，但棉服也盖不住他体型的修长。他为什么想要周游呢……“诶诶诶，林大傻，你之前是不是写过一个骑自行车的穷游小子吗？”陈妙妙突然一拍脑袋，两眼发光的盯着林梓沁，嘴里的东西都还没嚼完，用筷子在空气中一点一点的。
林梓沁呼吸一紧，那篇……她写的不够好。她连忙夹了块肉放到陈妙妙的碗里：“妙妙，吃饭。”
佐清舟见状，拿起旁边的茶壶给陈妙妙续了茶水，开口问：“林小姐，是名职业小说家？”刚好话语落下，他点点茶壶。
“佐先生客气，我就是一不怎么出名地，还有就是，您下回直接可以叫我林梓沁。”她也摆摆手表示不需要续水。
“那行，以后也请麻烦叫我佐清舟就好。”他的嘴角似乎又向上扬起了些，不着痕迹，只是一瞬间。再后来的交谈林梓沁也没怎么注意，无非都是拉拉家常，但她虽说在低头吃饭，还是小心发现佐清舟吃饭很是讲究，一口菜夹着一口饭闭嘴细嚼，陈妙妙跟他讲话时，他坚决把嘴里的东西吃完再回答，言辞虽然有些敷衍式，但也精简、大方。
待他们三人出了餐馆门，雨倒是停了，不过外面已经黑透了，只留下路灯照在湿漉漉的地面。林梓沁不自觉地仰头看昏黄的路灯时呼出一口长长白雾，正巧与在右手边走路的佐清舟呼出的白雾汇集，林梓沁看着这空气中的白雾在灯光下似乎没有特别快飘散，一不小心弯起嘴角微笑。
当然她没想过佐清舟会扭头；她也没想过仰角的方向的确像是在看他；她更没想过佐清舟也会回一个微笑给她。也不知道有意无意，这个笑很是标准，很谦和，也带着一丝温柔。
②
日子一点一点过去，佐清舟在这边住下已经快半多个月了，林梓沁和他也算是个半熟人了。
那日，雪在悄无声息的下。林梓沁窝在沙发里调出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没十几分钟，敲门声随即就响起：“林大沁，开个门撒！”，林梓沁微微摇头叹气。去开门时才发现，迎上来的不只陈妙妙那笑容满面的脸还有佐清舟那有些谦和的笑容。
“我带佐清舟来玩玩嘞，你整天不出门的，我怕你憋坏了呀。”陈妙妙一边讲一边精怪的朝她眨眼。陈妙妙的心思，林梓沁还没看出来吗，第一餐晚饭吃过后她一回家就给林梓沁发了微信，‘我觉得你们俩性格还挺合适的，哈哈哈’然后一个欠揍的表情包就甩过来，没过几分钟佐清舟的申请好友消息也跟着就过来了。
林梓沁也没管他们，陈妙妙熟门顺道帮佐清舟在鞋柜里找了双一次性的拖鞋就坐了进来，待林梓沁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三瓶蒙牛纯牛奶。
“我没烧热水，将就着喝点。”林梓沁也没管佐清舟有些错愕的表情。
她按照惯例拿出陈妙妙的陶瓷杯，把牛奶倒进去的时候，才想起来佐清舟：“佐清舟，那你的需要加热吗？”
佐清舟对于林梓沁突然的问话才从震惊中回神，拿牛奶招待客人，她可真是……有趣。其实佐清舟准备说，他不习惯喝牛奶，也许是很久没喝过了，张嘴的时候就变了味：“那谢谢你了。”
林梓沁好不容易给佐清舟找了一个玻璃杯，刚放进微波炉陈妙妙就接了个电话。
“大沁，我我我那个……。”陈妙妙走过来时压低声音然后傻笑。让她如此娇羞神情的恐怕只有她暗恋对象了，林梓沁当然懂，摆摆手让她去，她也便一溜烟飞了，空气中似乎还飘着她的活跃的余音。屋里只剩他们两人了，气氛有些尴尬，林梓沁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佐清舟在一起。
微波炉的滴滴声响，提醒着林梓沁时间，她只有硬着头皮走出来，也不知道和佐清舟该聊些什么，还好他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上的电影，这让她倒微微松了口气。
林梓沁是看电影投入很快的那种人，电影这才放到十二位秦淮河畔的风尘女子刚入天主教堂的场景，个个都扭着那婀娜的身姿笑容明媚。不知觉中，林梓沁拿着玻璃杯习惯溜到了地板上坐着。
“不凉吗？”佐清舟打破了宁静。
“暖气开着呢，这样坐，舒服。”林梓沁扭头回给他一个微笑。
“我是说，你的脚。”佐清舟的眼里也带着笑意了，或许是因为林梓沁的不拘小节。
“啊？”林梓沁低头看看自己只穿了双袜子的光脚，又在地板上摩擦了两下，“习惯了。”她又接着说。 佐清舟只是微点头笑了笑。
他们对完话，便没了下文，电影有些沉重的镜头都暂时让两人忘记了开口，又一个中国军人牺牲了。
电影的背景是南京大屠杀，也难怪‘南京的天空有些朦胧，尸骸遍地，血流成河……’这平静的天主教堂也终被日本军闯入。
“虽然你昨天是个醉鬼，但你今天算个英雄……”台词与记忆重合，如同时间穿越到她第一次看电影时候的场景，林梓沁的心中激起汹涌，玉墨是林梓沁特喜欢的角色，她爱她的风姿，爱她的英勇，可惜的是生不逢时……
电影在快要放到那两名逃出的风尘女的下场时，佐清舟再次开口了，“牛奶很好喝，林梓沁。”
“嗯。”林梓沁心不在焉的回答。
“诶，你每天都在家写小说吗？这赚钱吗？”佐清舟突然拉开了话匣子，林梓沁和他接触这几天来也知道他不是那种话多的人，又怎么会想起问这个，要问早就问了。再加上电影在前段女学生被日本人追奸时，他也问过其他的事想转移她的注意，不过林梓沁没怎么理他，现在看来的确是刻意的了。
林梓沁低头搬弄着手指头，漫不经心道：“佐清舟，看过？”
他也没否认，轻笑了两声：“怎么？二刷啊？”她在问林梓沁，但眼神在告诉她，他很肯定。
双目对视的时候林梓沁的心中忍不住的雀跃，这电影他居然也看过，他既没提出更换又看得如此投入，这相同的兴趣爱好着实让她高兴。
一时半会儿又没个人开口，屋里只剩下电影声和两人的呼吸声，时间如同凝固般，隔绝了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花，隔绝了尘世间的风霜。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电影上的女子奏起那带血的琵琶弦，唱起的是吴侬软糯语，同样也是林梓沁最为喜欢的镜头，后来林梓沁不知觉也缓缓跟着电影哼《秦淮景》。或许连林梓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佐清舟面前，她慢慢放开了，是那种轻松的相处模式。
曲末，佐清舟的目光从林梓沁开口时就没移开过，“好听啊”他轻轻夸赞，他似乎在林梓沁的身上看见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灵动，她内心深处的灵魂活脱脱是个自由人，这是另一个她。而林梓沁第一次看完这电影，虽然有专门下去学这南京方言的唱法，但刚刚林梓沁也只当他是在夸赞这《秦淮景》了。
“你说，她们会不会逃出来？”佐清舟又接着问起了电影，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电影里藏在胸口包好的碎镜子早已告诉了观众悲剧，但佐清舟就是想听林梓沁告诉他，他期待她能回答的不一样些。屋里的小香味，丝丝游荡在佐清舟的周围，这是林梓沁独有的气息，把佐清舟弄得片刻丢神。林梓沁停顿下，手渐渐握紧，轻轻低诉：“小说里，十三钗最后只剩下了玉墨一个人还活着，从日本人手里出来，最后整了容，再也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佐清舟表情微滞，他听出了她也小心翼翼的忽略故事后更悲惨的事实，就像他刚刚一而再三的不让她看电影里的血肉。“那，你的小说呢？”佐清舟的话语跳转很快，他想进一步的了解她。林梓沁再度望上他那双黑眸，分明看见了隐藏不住的激动。
“我的哪篇小说？”林梓沁佯装不知，低头继续摆弄手指。
“你我都是聪明人。”佐清舟轻笑，继续道：“那日后陈妙妙可是用微信同我讲那篇骑自行车周游世界的少年，遇上了一个女孩，我想知道最后结局啊。”佐清舟坐近了些，房间的温度似乎上升了。
“最后……不过就是，男孩带着女孩一起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梓沁边说边扭过了头，不再看他的双眼，她也不知道她需要回避他什么，尽管她的那篇根本还没有结局，尽管她觉得她写不够少年的利落，写不尽少年的那份不羁和潇洒。但当时，林梓沁也就这样回答了，很简略，听得佐清舟微眯起眼。
“你现在的样子，是我最喜欢的，我这样看着你，就仿佛看见你经历的一切……。”最为低沉磁性的经典台词还在继续，后面的情节让林梓沁压根就没抬头，她的余光扫过佐清舟。
“诶，林梓沁，我也曾想带一个人回故乡，不过后来我找不到她去了哪。”佐清舟掂量了语气，刻意带些漫不经心，又半借用了电影的台词，但他从那时起眼神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林梓沁，他想抓住她一丝一毫的细节，他相信她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林梓沁在他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瞬间，身子僵了僵，脑袋特别混乱，但马上便不着痕迹的起身，动作一往的随性坐回了沙发：“那你现在还在找她吗？”，其实她更想问，你玩周游是不是为了找她。
“哈哈哈，我？”佐清舟笑了，他终于不再看她了，但她又看回了他，他们之间的眼睛碰撞只是在空气里交汇了那么一秒钟，她看见了他侧脸线条的温和，他的笑容的爽朗，左侧的脸颊还有一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对，就是“热烈”这两个字――热烈的笑容。他没有再回答下去了，但佐清舟现在知道了另一件事。
电影慢慢落幕，佐清舟也走了。关上门那一瞬间冷气灌了点进屋，不一会，屋内又恢复了平静，林梓沁躺在沙发上，脑海回想着佐清舟的一点一滴，他说“我们都是聪明人”，他爽朗的笑脸，还有他们初次见面的客套，更还有他看电影的贴心，最后还有他的试探……林梓沁懂了，他刚刚是故意讲出，他的那个她，而她的眼神却出卖了自己。
她翻了个身，将脸深深的埋进了抱枕里，她不想再想下去了，月老嫌着没事干，她也没办法。
③
自上次的电影散后，连陈妙妙也看出了林梓沁在躲佐清舟，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什么也没问，就把林梓沁捂得严严实实，吃饭有林梓沁绝不再喊佐清舟。
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后，佐清舟给陈妙妙发了微信“陈妙妙，我打算，过几天等雪化了就走。”那时接近12点。
“什么？你去哪？冬天都还没有过完呢。”陈妙妙急了，几乎是秒回。
陈妙妙见他过了五分钟都不回信息，她赶紧又发了句：“后天我生日，记得来玩。”
“好。”他答应了下来。
那日，KTV的大包间内是玩游戏的男男女女，闪烁的灯光晃在每个人酒杯里，五颜六色，醉了的男人拿着话筒喊唱，为嘈杂的人群更添混乱，陈妙妙作为寿星被围在人群中间嘻嘻哈哈，她已经有些醉了，但还是强行拉着佐清舟让他坐在身旁 。佐清舟并不太喜欢这种混乱的场面，但却依旧勉强的撑起笑容夹在人群，时不时输掉游戏而被罚酒。那不明显的与人的隔阂，和心不在焉只有佐清舟自己心里清楚。
他的余光还一直注意着昏暗角落里的林梓沁，今天的她一改马尾放下长发，烫了木马卷，淡淡的妆容和性感的红唇，让佐清舟在她走进包房那一刻就移不开了眼，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化妆。她是晚些到的，一进来既没有玩游戏，也没有与人攀谈，只是在喝独酒，一杯又一杯，比他玩游戏输掉的还多。
突然，她有些踉跄的起了身，穿着高跟鞋的步伐已有些歪扭，但还是出了包间。佐清舟一慌张扔下了游戏就跟了出去。
等林梓沁出了厕所门，看见的就是佐清舟倚在走廊的墙边的场面，他双手环抱放在胸前，什么都不干就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她，眼里还透着某些林梓沁看不懂的东西，林梓沁看出了他不高兴。但她就想径直走过，有些不稳的步伐，让她的手腕很容易被他一把捏住，他只是轻轻一扯，林梓沁便和他面对面而立了，耽耽相向，空气中激起了火花，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佐清舟在等她开口，而林梓沁不想讲话。佐清舟拉着她手腕的手更紧了些，她便撇开了头，不再看佐清舟。
最后还是佐清舟打破了沉默，他实在受不了林梓沁那副无所谓的神情，如同他们两个是陌生人一般：“为什么躲我？”
林梓沁依旧在看别处，目光迷离，酒精入肚让她有些难受，“说啊。”佐清舟的语气带着些焦急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爽。
“我没有。”林梓沁讲话的时候就扫了他一眼。
佐清舟的心一沉，昏暗的灯光照的他烦躁，那一刻的他差点吼出来，为什么冷战，为什么突然说不理我了就不理我了，凭什么？
他看着林梓沁，看着林梓沁秀美的眉毛，看着他最熟悉的眼睛，看着他最喜欢的鼻子，或许是第一次见她走进来的那一瞬间；或许是林梓沁拿给他牛奶的时候；也或许是她在唱《淮南景》时的咿呀；又或许是她低头浅笑的瞬间。他就喜欢上了她，包括她所有的一切。
再次开口时，他轻柔了下来，低下头，本来佐清舟的声音是非常好听的，现在这会儿又带些沙哑，说不清的魅惑：“林梓沁，你今天晚上好美。”他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眼里的温柔似乎可以融化整个冬天的雪，距离被他拉得越来越近，她似乎都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衣服香混合着酒精味。
双眸再次和他对接，深如死潭，她越看陷得越深，再也摞不开了眼，酒精作用让她慢慢升温，她缓缓凑了上去，唇轻触着他的下巴。佐清舟微颤，更多的是惊讶，被林梓沁吻到的位置，如同被棉花糖覆盖，他一个没忍住，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接着吻了下去。细密的吻一个接一个的砸在林梓沁的唇上，像吃到一颗酥糖，又好像自己才是被消化的那个。 渐渐的，佐清舟吻得更深入了，一寸又一寸的侵入她的口腔，无数次的吮吸，他释放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激动、不满、委屈，粗暴的全藏在这个吻里，林梓沁不敢睁眼，感受他舌尖的滑过，好像在被玩弄，又好似时间只有狂热与贪婪。
突然间林梓沁眼角滑过一滴泪，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佐清舟放开了她，她几乎站不住了，身上完全没有了力气。
“去找她吗？”林梓沁红着眼角抬头问佐清舟。
“啊？”佐清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停顿的那一刻，他想过很多，想他带着林梓沁一起离开的画面，想林梓沁在厨房里做饭的画面，更想他们再看一场电影的画面……最后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一边抬手整理她的碎发，一边说“我曾经找过，不过现在是为了去找到更好的自己。”他眼里依旧是温情，但也是坚定。他做下的决定，不再更改。
“什么时候走？”林梓沁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过几天就走。”
“我就不来送你了。”
“好。”
……
“我在红尘中，潮起潮落，只为了能够与你相逢。”佐清舟在送完林梓沁回家，给她盖好了被子，她突然说。这句话既是电影里的台词，也算林梓沁想对佐清舟说的。
④
阳光从窗外照进了林梓沁的房间里，她起床就给自己的蓝牙音响放了小曲儿，一边给自己做早餐一边转着圈儿。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林梓沁的享受：“大沁，他真的走了啊，真的。”陈妙妙在电话那头嚎叫。
“嗯，我知道。”林梓沁缓缓的喝着纯牛奶，让陈妙妙放心。
“林大沁，不要紧，我来陪你了。”陈妙妙以为林梓沁过于伤心，才会如此平静，心头那份怨气全算在佐清舟的头上了。
听见陈妙妙这样说，林梓沁微微一笑，刚放下电话，转身去收拾餐桌时，佐清舟喝过的水杯下藏着的纸条映入眼前，“记得穿拖鞋！！！”上面的字矫若惊龙，她捏着纸条的手忍不住微颤，一时间林梓沁的泪水和笑容一同涌开，如同泄了匣的洪水。
阳光渐渐爬在了林梓沁的身上，现在她知道了，她笔下那个骑自行车周游少年最好的模样了。
那一头的佐清舟，坐上了回故乡的火车，他希望他能完美的处理好与亲人之间的爱与被爱，能把完整的自己送给林梓沁。良久，他发了唯一一条朋友圈，“如果再让我遇见你一次，我愿意再喝一杯纯牛奶。”
终
文/悠黎大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