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现在想起来对他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了。脑子里关于他最后的记忆是他的遗体，他最后一面我没有见到。等我赶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只记得他的眼睛望着天空，怎么也闭不上。邻人说这是因为心里有执念，死不瞑目，说着就哭了起来。我当时既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是麻木的，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舌头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几次张嘴确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对父亲的去世早有准备，他病重的时候我回来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在病房里，整个人已经瘦的不行。看见我第一眼就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为我哭泣。我很慌乱，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把手放在他腿上，但就这样轻轻的动作都让他痛苦不堪。他的神经已经被疾病摧毁了，任何碰触都会让他疼的厉害。我只好傻傻的坐在他床边听他说话，我和父亲的感情并不好，平时语言交流极少。更多的时候他习惯用拳头和呵斥来教育我。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尤其在我面前。即使在病房中，他也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和我说话。说的什么我没记清楚，只记得他要卖掉房子来治病，希望我同意。现在想想，也许他也很无奈，不想死，又拉不下脸来求人。我默默的点头。等再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已经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躺在门厅，周围是忙忙碌碌治丧的人，他孤独的在那里，浑身冰冷，清灰而僵硬的脸面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始终睁着看向天空。旁人几次想把他的眼睛闭上都不成。我被亲戚领过去，他们说这是你父亲见不到你，不甘心啊。你把他的眼睛合上吧。我的手轻轻的放在他脸上，颤抖的手苍白而冰冷，几乎没有温度，我心里默默的说:父亲，我回来了。轻轻一抹，父亲的眼睛闭上了。旁边已经是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