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面包店总在清晨飘出黄油香,穿校服的女孩踮脚望向橱窗,玻璃上凝着她呵出的白气,像给即将出炉的牛角包笼了层朦胧的期待。这期待是温热的,带着砂糖颗粒般的雀跃,让等待的三分钟都成了甜的。
人这一生,大抵都在和期待周旋。幼时盼着过年的新衣,拆开礼盒时的心跳比烟花更盛;少年时等一封远方的信,邮差的脚步声都像踩在心上;后来盼升职、盼团圆、盼一场不期而遇的温柔,期待如藤蔓悄悄爬上岁月的墙,缠绕着日子里的柴米油盐。
只是期待这东西,最是阴晴不定。曾见过老人守着电话等儿女报平安,从晨光熹微等到暮色四合,听筒里的忙音比冬风更寒;也听过恋人约定好的旅行,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泡汤,积攒了半月的憧憬碎成檐角的水滴。期待值太高时,现实便成了参照物,差一分一毫都觉失落,仿佛满心欢喜捧出的糖,转眼被换成了涩口的橄榄。
可若没了期待,日子又会失了滋味。就像园丁不会因怕花开谢而不播种,旅人不会因怕路崎岖而不出门。那些藏在眼底的期待,是深夜书桌前的台灯,是寒冬窗台上的暖阳,让平凡的日子有了奔头。或许我们该学放风筝的人,既要有扯着线的憧憬,也要有随风调整的从容——风大时松松线,风小时轻轻牵,不执念于非得飞到云端,只享受它在蓝天下摇曳的自在。
暮色中的面包店亮起暖黄的灯,女孩终于捧着牛角包蹦跳着离开,包装袋上的余温烫着手心。原来最好的期待,从不是非要怎样的结果,而是那份“快要得到”的雀跃里,藏着对生活最柔软的热爱。就像月亮不会因有人嫌它不够圆而不升起,我们的期待,也该带着这样的坦荡——来了是惊喜,不来,便笑着等下一场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