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雨,飘飘洒洒,疏疏密密,不经意在年尾让人感慨,有时候时间消逝流走,比午后阳光下的凝冰融化得还要快些;时光匆匆,不可追矣。
流经襁褓新生到耋耄期颐,看尽世事离合流落在几多悲喜交集的光阴河流里。我伸手抓雨,水过无痕,滑落指尖,不禁感慨:此生至此,尚且短暂;但此生既已至此,回眸昨天依稀模糊的身影,多少有些许情愫萦绕着遗憾与缺失。
逢年过元旦,总是提醒着生命年轮的增长。记得十八岁初成年,我第一次没有了压岁钱,开始感觉自己长大了。那一年,我还是莘莘学子中的一员,准备独闯独木桥,而今转眼过了将近十年,青春的尾巴还在,只是没有了年少的轻狂;烂漫的初心依旧,只是多了些许年轮。世上所有相遇,皆是久别重逢,一水一叶,流世经转,缘起缘灭,落地皆情。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过年时节,一家人聚得最齐,只是外祖父母的步履已然蹒跚,当年尚还健步的祖母行走已需搀扶,祖父仙游不再见容颜……老人尚在,我的父母却也开始成为“老人”,青丝成雪,芳华悄逝,好在身体健康,我心稍安。
时间最爱反转,年少时的新年愿望是自己赶紧长大,而今稍经世事的我却羡慕年少时的无忧无虑。或许,轻狂与无知只该留在年少,浮躁就埋在青春,积跬步才至千里,汇小流方有江海。
时间是静谧的温婉,少年无需知那愁来到,只是年岁渐长,开始到了那需要坚持和努力的日子里,有时候总会觉得时间太慢,可是再长大,感觉时间成为了一件奢侈品。曾经对于“时间快走我要长大”的期盼,在无数个许愿后变成了而今对于岁月的不舍羁绊。
十年之前,前路未定,多少人在婆娑间装饰了过往的流光,又在路的岔口突然不舍再见。十年之后,门前对联红润了谁的期盼,窗外的鞭炮触动着谁的经年。花开花落,聚散离合;花开看天,离合看缘;开是生机,落亦是景;聚是相遇,离亦是情,只愿离是相遇的另一种缘。
而今生活, “年”味渐少、“年”想越稠,去了年华、来了成长,散了芳菲、生了离愁。年关来了,流逝的时光阻碍了泪腺分泌,偶有泪痕,是那岁月流风扬起的沙,进了眼,红了眶。逝去眼角的泪水,仰望几棵树枝的梢头依然顽固的摇曳着几片冬天的残叶——春暖花开的日子还需要有些时间。和花开需要时间一样,很多事情是急不来的。
或许叶归于尘土,才得一世安宁。有时很想知道“几时归去,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但是既然是归去,就一定有开始。或许我们在世间不断的尝尽沧桑,历经世事,就是为了找寻真谛。一段时光不一定非得要实现什么目标,不一定是在经受何种不幸,其实无所谓好,无所谓坏,只是享受一种活着的感觉。就像这秋天的果实,最终奉献自己,圆了人生一个意义,过往的世俗烟云,往事情愁,都不过是回眸的往昔,生命的尽头里,只有纯粹而浓烈的情。所以冬天再冷,他们暖意浓浓,永恒停留,温存至春,幻化新生的意义。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人感慨万千,一个人,一份情,一段过往,最开始都是那么努力的忘记,以为可以轻易治愈自己,就像忘了一朵花,忘了一幅画。可是那些依偎的青春,笑过的年华,如同那漫漫晃过的流沙,风吹过轻易扬起,最后落下更加凌乱,不是说放下就可以放下。慢慢地让自己回到正轨,让心不在年少轻狂,偶尔浪迹天涯,不时走马观花,不自觉的,时间冲刷了记忆,丰富了思绪,带来了风景,远去了恋恋不忘的回响。光阴走过,总会从容放下,不在纠结,亦不必纠结。
世间美丽纷繁,总有走不完的景致,道不完的风情,去或者不去,景色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不会有尽。人生已经太过匆忙,在这偶尔的闲暇里,不必赶路,只在苍山脚下,洱海湖边,一圆桌,一方椅,左琴且书,右茶与壶,寄身日与蓝天,饮一壶流光,品一盅岁月,用美好的事物消磨必定留不住的时间,任其流走,岂不惬意快哉。
人生在世,活着不是唯一的追求和最终的底线,活着要有一种精神——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远处是风景,近处亦是风景,都是风景,既然如此,火急火燎的迁徙是不必的。仓促的走马观花是在争取时间满足眼界;静谧的独守一处观内心潮起潮落,又何尝不是一种眼界的拓展与满足。既然如此,所谓独守一处的时间消磨也是必要的。
我们都是普通的凡人,身在世间不得已匆匆忙忙,那鹤子梅妻寄情于山水的圣贤生活方式并不适用于我们。但是,偶尔的醉酒斜阳,凝空仰望,是为了能够释放昨日的紧张。偶尔的静坐古镇,发呆一夕,是为了体会时间的忧伤。
没有麻烦,简单的只是为了磨煮咖啡而动手;没有无聊,简单的只是为了喜欢一句话重读一本书;没有坐车,简单的只是为了想徒步去走路;没有景点,简单的只是为了想远行而出门。这些漫无目的的简单,算是浪费生命也罢,算是消磨时间也好,就这样的简单下去。脑子没弯了,腿脚有劲儿了,山顶低于脚尖,拉萨就在眼前,心已悠然,思绪阑珊,就这样简单下去。
很多时候,我们不过是陷入了无止境的消耗当中,其实静下心来,我们会发现时间带来的小欢喜接踵而至。
有意义的消磨那必会陨落的时间,在漫步时光的人生里,对话心间灵魂,交错思想情绪。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在内心的满足与清欢间,成为自己的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