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我读沙法丽·萨巴瑞《父母的觉醒》的一点直观感受。套用列夫·托尔斯泰的句式,就是:幸福的母亲都是相似的,不幸福的母亲各有各的不幸。
摘录部分文字,看看你是否和我有同样的感受。
——在一个新灵魂诞生的过程中,我们同时获得了身体与心灵的拓展。在九个多月当中,我们经历了身体的神奇变化,进而发现自我感觉也发生了变化。我们对自己的身份感产生了疑问,因为我们认识到生命不再完全属于自己,而是同我们的孩子连在了一起。我们见证着自己的心潮涌动,充满了保护新生命的冲动,这是一种陌生而磅礴的感觉。
——自己既不是生育之前的那个人,也不是刚刚生完孩子后的那个人。结果,我们在母亲的角色里迷失,把专属女人的那份热情完全献给了孩子。在这种给予的过程中,我们的自我意识淡化了,同原本的自己渐行渐远。
——我们感到生活有了目标,但却仅限于母亲的责任。我们的孩子在逐渐长大,配偶的事业在节节攀升;而我们自己却感到漂泊不定,更不要说拥有独立的生活目标了。多年以后,我们会渴望拥有独立于孩子之外的身份感,却又往往找不到建立这种感觉的途径。我们一方面热切希望重新找回曾经的自己,另一方面又意识到曾经的自己已经死去。这种身份感的失落是让人恐惧的,而且有反复来袭的趋势。
——在教养孩子的过程中,我们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透过眼圈周围的皱纹,我们会看到孩子摔门而去的身影,因为我们不肯给他们买电玩;我们还能看见他们跌倒后摔坏了下巴,以及那天在市场上同他们走散的场景。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充满了身为母亲的一切奇妙和快乐。
——我们有时也禁不住一边做家务,一边抱怨自己的孩子,责怪他们继承了配偶的缺点;或者埋怨自己运气不佳,甚至迁怒于所有的人:“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难弄’的孩子?”这些话只有过来人才能体会理解,才能产生共鸣:“了解孩子是一项大工程。”“感谢上天,家里总算能安静些了。”“我总算有几个小时自己的时间了。”
——对许多母亲(也包括那些承担养育责任的爸爸)而言,做父母是一种情感、心理、身体、经济上的消耗。然而这件事究竟有多么艰难,在情感上又是怎样一种负担,我们却很少互相分享。我们太在意维护“好父亲”与“好母亲”的形象,所以要对家人、朋友讲出自己的感觉是一件难为情的事。由于我们害怕接受评判,所以很少有人会坦言自己被孩子的需求搞得心力交瘁。大多数人会孤单地承受为人父母的种种感受。我们会感到自己在孤军作战,一心想重新变成做父母之前的样子,却又认为这种愿望很不正常。我们会感到无助而迷茫,却又不知向谁求助。可一旦我们能跨越完美主义的心理障碍,就能同其他家长建立起亲近感,并意识到自己的感受是再正常不过的,也是合乎人之常情的。
——如果不切身经历,谁也无法理解为人父母的复杂情感和焦虑煎熬。有时难以遏制的深爱也会为之消磨,有时无可排遣的疲倦又会让人憔悴,有时我们会太过关注孩子以至忘记了自我的存在。另一些时候,我们则会幻想着做个逃兵,丢下孩子的脏衣服不管,任凭房间里乱七八糟,也不管他们做没做功课。当然,我们还会梦想着躺在沙滩上呷着饮料,远离惊声尖叫的孩子,但又会对这样的想法心怀惭愧。孩子占据父母的心,这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定例。我们会照顾呵护他们,逗他们开心,或者替他们担忧。我们同配偶的关系也发生了彻底的变化。我们自己的身体变成了陌生的世界,我们的情感平衡好像失去了理智支撑;因为我们的睡眠被剥夺了,脾气更急躁了,经济上更拮据了,时间也变得更加紧张。
——总有这么一天,我们会意识到:“天哪,我怎么变得和我妈妈一模一样!”换句话说:“我变成了一个控制欲超强的人!”多少次,我们的母亲会大喊:“你怎么就不能按我说的去做?”如今回想起来,我们突然领悟了其中的道理,并会对所有的父母心生同情,理解他们为何会情绪失控而在飞机上对孩子尖叫。在为人父母之前,我们也许会大言不惭:“我要是做了母亲,我的孩子可绝不会有那样的表现!”如今身份一变,我们就会同情别的父母,恨不得把那孩子带走锁在卫生间里。
——不管我们喜欢与否,我们的孩子都注定会在最深和最基础的层面上触动我们。或早或晚,我们都会“失控”。我们会大喊大叫,甚至是厉声尖叫;我们会用出乎自己预料的难听称呼去教训孩子。即使被孩子触动了神经,我们也要接受他们;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这样的现象是正常的。当我受到刺激时,我会告诉自己:我要接受她,她是我的影子,哪怕她是富有威胁性的;孩子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更加了解自己,我要拥抱这一切。无论如何,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影子”——那个怀有控制欲的自己。
——如同前面说过的,反复地情绪失控、耍小孩子脾气,让人感到惭愧。对孩子大喊大叫的滋味并不好受。当年,我们自己处在失控边缘时,曾多么希望父母能早日放手,最好整整一年都别再插手我们的事。事实上,我们固然需要面对孩子的情感与情绪,但同样需要面对自己的,因为我们的感觉也需要新陈代谢。只有如此,我们才不会将自己的情绪笼罩在孩子头上。
——当我们接近转变和瓦解的边缘时,往往忍不住想走回头路,回到传统的上对下的长幼关系模式中去。但如果我们走上回头路,那么到了孩子的青春期,我们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觉醒的过程对父母来说也许是痛苦的,但从长远来看,这确实是更妥当的选择。
——养育孩子意味着向一种新的步调妥协
在同孩子相处的过程中,学会向生活的常态屈服,这需要一段适应期。依着孩子的天性,他们会考验我们的耐心——其程度因年龄段而不同。当孩子进入青春期,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挑战我们的耐心,但方法会有所不同。如今,要求他们吃完麦片或系好鞋带已经不再是问题了。现在的问题表现为:过于简短的交谈,以及必须排队等候一个同他们交流的机会,排在前面的永远都是他们的朋友。
——培养自己的耐心,不仅意味着有效地应对孩子,还需要对当下的情形因势利导。当孩子需要我们耐心的时候,我们需要放弃自己的计划,远离自负感,充分享用当下的时光。因此,开发自己的耐心是一项精神实践。面对转型期的孩子,我们这些父母面临着挑战,不得不放慢脚步,变得更有觉悟。
——有时候,我们的确没有时间与耐心应对一切。我们必须马不停蹄地过关斩将。然而,如果这样的行动节奏成了常态,那事情就不妙了。孩子的平缓步调给予我们一笔宝贵的财富,因为他们的节律比大多数成年人更接近灵魂的固有节律。当匆匆来去的时候,我们有必要提醒自己,除了此时此刻,我们无处可以投奔。因此,与其匆忙奔走,还不如让自己接近孩子的灵魂。当我们感到魂不守舍的时候,我们能为自己和孩子做的最好事情就是平静下来,直到心神恢复安宁为止。
……
读这些文字是否和我一样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多场景于我而言,就是我们现实生活的翻版。只是我们这一对父母尚未完全觉醒,仍在努力过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