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晚有一天要溺死在酒和女人里。”
“那又怎样?我死了,你不应该高兴么?”
“确实。”电话那头的男人目光黯淡,一头金发毫无生气地帖在头上,让人看起来觉得极其憔悴消沉,眼圈有些许红肿,又不像是哭过,而是浓浓的惆怅。
“最近,很糟糕,冬天要来了,但是没有天然气。”他开口,声音沙哑颤抖,他的外表只有二十几岁,说起话来却像一个对生命已经熟悉得像一本旧书那样的老人。
“与我无关。”电话这头,是近乎瘫在桌上的中长发男人,凭他的长相,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收获一箩筐美、精致、典雅一类的形容词,但他像是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夸赞,故意让自己的下巴上零星分布着凌乱的胡茬,鸢尾紫色的瞳孔因为酒精作用而蒙上一层迷离。
“后悔吗亚瑟?那时离开我们?”他又抿了一口葡萄酒,酒香砰的一声冲进他的神经,氤氲的气息反而让他更觉虚幻。
“我做过很多错误的选择,但我从未后悔,法/国,你别想让我回头,英/国不可能回到欧/盟。”他说话终于像一个年轻人了,电话那头的男人不自知地锤了一下桌子,提高了嗓音。
“你后悔过。”弗朗西斯又是一阵嘲讽的笑声。
“没有。”
“这么说你不后悔爱上我,对吗?”如果亚瑟能看到弗朗西斯,他现在会看见一个挂着戏谑笑容的酒鬼。
“不,你错了,我们从未爱过,不要自作多情,法/国。”亚瑟沉默了一会,吐出这几个词,又是久久的沉默。
“况且我现在爱的人不是你,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停下了,好像不愿意说出那人的名字。
弗朗西斯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是谁啊?”
“你知道的。”
“不知道。”
“弗朗西斯!你这是在嘲讽我吗!”亚瑟一脸气愤。
“很聪明呢小少爷,不如我替你说吧。”弗朗西斯一挑眉,故意把唇贴近手机录音口,用明显的气声说出那个名字。
“阿尔弗雷德·琼斯,专属于亚瑟的美利坚大人。”带有明显怨恨与暧昧语气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亚瑟的耳朵里,亚瑟像被触到了哪一点一样,刚准备发飙, 又几乎在一瞬间蔫了下去。
“你个混蛋……”亚瑟最后还是只能挤出这几个字,他垂下眼睑,祖母绿的瞳孔不自觉地瞟向一旁,他瞥见自己喝了一半就灌不下去了的那杯拉菲,想起来这是电话对面的冤家最爱的酒,咬了咬牙,一把抓过来灌了下去。
他从来就不擅长喝酒,也不喜欢喝酒,可是这个冬天,这个他为了帮助阿尔弗雷德而疯狂针对伊万的冬天,这个他被伊万停了天然气的冬天,他害怕自己不喝酒取暖,他就会死在这个冬天。
一股强烈的冲击力从喉头猛地撞进大脑,红酒带给亚瑟的更多是苦涩而不是醇香,胃里翻江倒海,亚瑟很好奇弗朗西斯是怎样做到对这种东西一刻不离的。
“啊…唔……咳咳,还有事吗?没事挂了……”亚瑟皱起眉,刚才的冲动之举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他现在看东西都有些重影,头昏昏沉沉的疼,不过不幸的是,他还是清楚的看见了店员向他投来的异样眼光——没有人会那样品红酒的。
“当然有事。”
“有屁快放。”
“亚瑟,私奔吗?”
黯淡的绿宝石像是突然被阳光照亮了一样,迸发出欢欣的斑斓,酒给亚瑟带来的痛苦烟消云散,他内心的惊讶与惊喜已经大于他的难受与昏沉,他觉得他不能比现在再清醒了。
“你刚刚说什么?”亚瑟迫切地追问。
沉默。
“你刚刚说什么……弗朗西斯,别这样,别骗我,弗朗西斯……”亚瑟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些许哭腔。
“傻子。”对面留下一句冷冷的回复,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冷冷的嘟嘟声,随后是冷冷的沉默。
“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很少见你宿醉。”路德维希带着责怪的语气问弗朗西斯。
“路德,为什么我在你家?”弗朗西斯带着调侃的滋味看着那位与他合称“欧/盟父母”的一脸严肃的男人。
男人严肃的神情瞬间动摇了,有些不知所措。
相比弗朗西斯,路德维希简直是他的反义词,他头发从不会乱一丝,做事严谨专注,工作认真,日常打理的井井有条,人际交往国际会谈得心应手,上班赴约从不迟到……这些都是弗朗西斯最头疼的事情。
但就是这样的两个男人,在结束了互相无休止的针对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对方很重要的伙伴,在国际舞台上为整个欧陆打下了一片天。
不过这也不奇怪,他们是国/家,上一秒还在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的两个人,下一秒可能就在一张床上做着同样的梦。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字,利益。
至少对于弗朗西斯是这样的。
“好了,我不问了,至于喝醉,这不用你知道。”但是弗朗西斯可不管这些,路德维希就是根木头,木头跟鸢尾比起来自然是可靠很多,但木头永远理解不了鸢尾的追求。
毕竟浪漫不死,路德维希永远不会懂。弗朗西斯轻轻一笑。
“别那么轻浮弗朗西斯,别想他了,他不属于欧/盟,也不属于你。”路德维希一猜就知道弗朗西斯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弗朗西斯轻轻地回复他。
“既然你那么放不下他,那你告诉我,亚瑟他哪里好?”
“他……哪里好呢?”弗朗西斯愣住了。
身边男人雾霾蓝的瞳孔像利剑一样刺穿了鸢尾的迷梦。
是啊,他,哪里好呢?
“说不上来吗?那不是更证明了这只是你自己的执念而已么?那家伙,现在喜欢的是阿尔弗雷德,与你无关。”路德维希冷冷地说。
良久的沉默后,弗朗西斯苦笑:“小鬼懂什么……你们一群小鬼。”
“总会有我上场的一天嘛,换句话说,我都等他一千年了,再等一千年又怎样嘛。”弗朗西斯伸了一个懒腰,留下路德维希呆在床上,独自起了身。
“可这样明明就会显得你很卑微。”弗朗西斯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口时,路德维希轻轻地自言自语。
“弗朗西斯,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但即便如此,我不想让你卑微。”
“吃饭。”弗朗西斯的头突然探进来,把路德维希吓了一跳。
“哦哦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