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艋舺》:意义是三小

《艋舺》最喜欢的片段是误杀了陈汉典之后,太子帮意识到闯了大祸。几个人蹲在桥洞下,惶惶不知所措,等待着惩罚的降临。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各自都想了些什么,和尚突然跟蚊子说:“球呢?”蚊子一愣,反应后拿出和尚送他的溜溜球,机械地甩起来。

暮色渐沉,晦暗之中,闪烁摆动着溜溜球的光。

等待宣判的时间最难熬。几个人的心思不挑明,荡开一笔,情绪气氛尽浮上来。这是技术上的事。

情理上,和尚在这如负重石之际,却想起这无关轻重的小玩意儿来。蚊子乍一愣,一晃却也接收到。许多荒唐事,稍想想其实也好理解得很。

溜球全片出现了四次。

第一次是蚊子还没有被吸收进太子帮时,和尚骑摩托车碾坏了蚊子的溜溜球,横惯了,还瞪了蚊子一眼。第二次太子帮惩罚陈汉典后,因为惩罚方式的残忍,蚊子心内不安,和尚察觉、安慰说陈汉典会没事的,并送了新的溜溜球。第三次便是此刻。而最后一次,已是兄弟反目,近搏之间蚊子紧急下掏出溜溜球试图勒死和尚。

蚊子从小缺失父爱,保留着溜溜球这种小孩的习惯。和尚心细,记起自己曾经弄坏了蚊子的溜溜球,之后又送了一个。蚊子随身带着。后来因为和尚杀了他看作父亲替代的Geta大佬,情急之中,溜溜球线成为武器,也不曾念及其中情谊犹豫丝毫。

溜溜球和情义,是和尚给蚊子的,没有和尚的赏识,蚊子没有机会郑重说“这是我第一次交朋友,我不会放弃他们”,也没有机会接触视作父亲象征的Geta大佬。但是杀了Geta和违背蚊子心中道义的人,也是和尚。同一个义字,能多珍视你,杀你的心就能有多狠。临了生死一线,以此作饵诈你,知你心中尚存,是死也瞑目。

尾字幕时惊叹《艋舺》制作阵容的豪华,背景题材加上世代循环、是非难断等理念和许多表达技法显示出导演的野心。但是作为黑帮片,间或抑制不住偶像剧的手法和台词,叫人遗憾,虽然也是台湾电影常常难以摆脱的先天症。

典型的,结尾阮经天杀了人亲爹还跟凤小岳深情脉脉“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以及回答赵又廷质问的那句“因为我们混的是黑道,没得选“,实在跳戏。唐突的夸张渲染只能感动自己,不能感动观众。

不过这样的突兀成分不高,只是原本有机会更经典,替导演遗憾。

《艋舺》的眼无疑是“意义是三小,义气是王道”,这句好像是转折,却也可说是问答。意义和义气好像是两件事,后来发现其实是一件事。

2010上映之年,在杂志上看见推文,那时候还纠结于“三小”的意思,眨眼是七年。人生是不断的相遇和重逢。“三小”的意思是什么?“三小”的意思即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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