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古镇桑大郢
一、桑大郢的由来
在美丽的女山湖南岸,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村子——桑大郢。这里地处旧县、明光、津里三大古镇和苏巷(戴巷)的交汇点,水运发达,有渡口和码头,交通便利,是明清时期帮会、商行、百姓和官员南来北往的落脚之地。这里最早为桑姓大家族始建,明清时被称为桑集、桑家集。有云“盱邑之西部,距都百里有仁里焉,俗厚重喜读耕,层峦包罗阴翳茂密,隐隐如城郭者,桑氏之居也”。民国后期这里又被称为桑大郢或桑家大郢,周围的孔埠、陆咀、东卢、丰郢、潘庄,下洼等等许多村庄,解放前都曾经属于盱眙县桑大郢乡。
桑大郢之所以有了这个名字,当然是和桑姓的密不可分的。上溯列祖,史载汉之弘羊公,是伟大的政治家、实业家,武帝时,领大农承。之后,五代十国时期后晋宰相桑维翰兼任枢密使,总督军务,耶律之乱时(辽灭晋之战),为张彦泽所杀,耶律德光还其尸,卜兆(占卜以确定墓地)葬于盱眙县招隐洞北,其后裔遁迹于淮阴东海之滨,世代绵邈无从稽矣。可以追溯的,千公鼻祖也,托迹淮安(也就是淮阴),复徙居于凤阳都梁(盱眙),世世相守。桑大郢的桑家堂号是铁砚堂,家族楹联是“黎阳(郡望,今天的河南浚县东北)世泽长,铁砚(堂号)振家声”,奉桑维翰为先祖,取桑维翰“铁砚磨穿”、立志不移的典故,这也是有迹可循的。
桑大郢的桑姓始祖桑千,早年父母双亡,和兄弟桑万肇迹淮阴。元朝末年,天下大乱, 居址维艰。桑千和桑万兄弟相依驾舟泊淮水,直抵泗州之盱眙,过招信(今天的旧县)以西二十余里,而上至凤阳泗盱之西湖岸头庄(今天的桑大郢),观其山川环绕,人情土俗,可以栖止,千公“遂踞上陇卜城头庄而家焉,即今之上桑(即今天的桑大郢)是已,万公另于下桑择地开基(无考)”。
始祖桑千,丧乱失业,无所凭藉,以耕凿事事,农桑为业,忠厚开基,数传之后,子孙渐繁,家族逐渐兴盛,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明朝建立以后,千公的后代人丁兴旺,编藉于盱上桑之地,颇广而饶,东至二十里铺(今桑大郢和新大郢之间的邓郢、褚庄附近),西至长宁岗及湖之岸,北至下桑亦及湖岸,南至陡涧集(即今天的苏巷)界以内,皆吾桑氏祖遗之物。1686年前后的康熙年间,“经邑侯朱公均里甲以一差徭,使吾家之人分为数里,而数甲之人,自为分户”,桑家子孙开始分散到各地居住。
遥想先祖择址大郢,淮盱陆路尚艰,舟楫之利独显。先人慧眼识得水脉灵秀之地,以通衢八方之便,广纳四方之材。桑大郢地势前阔后高,前阔以纳祥瑞,后高以镇基业,既承上古农耕文明安土重迁之训,更显先辈营建家园的深谋远虑,此间风水灵韵永驻,文脉赓续绵长。想当年巨木浮江而下,青石溯流而来,方成就桑大郢鳞次栉比之盛景。明代诗人桑琳对桑大郢的评价是“宅枕青山龙虎地,门盈绿水凤凰池”,恰为此间天人合一的注脚。
二、桑大郢明清时期的辉煌
我桑氏家族系出嬴秦根深蒂固,声驰石晋源远流长。清代著名诗人、进士陈以刚说“吾昔观其地,山川灵秀之气,磅礴淳蓄,备闻先世之积德累仁稳知其后必昌。”我过去观察那里,山川灵秀之气磅礴深厚,早就听闻桑氏先辈积累仁德,深知他们的后代必定昌盛。清乾隆朝盱眙知县庄经畲赞叹道:“考桑氏一家虽不以显达胜,而忠厚称,上下历三百余年,犹聚族而居。世守先业,子姓方日隆盛”,“予固喜桑氏之忠厚传家,又嘉其惓惓于先德”。考察桑氏家族,虽然不以显达著称,却以忠厚闻名。家族上下历经三百多年,依然聚族而居,世代守护先辈的产业,子孙后代正日益兴盛。我本来就欣赏桑氏家族忠厚传家的品质,又赞赏他们对先辈德行的深切怀念。
我族先世多隐德,虽生齿日繁,而山川气薄初未钟于灵。四传至镗公,始发箧为儒术。明正德间官,卸前任郎,八传梦魁公,以书生从征有功,擢授副镇之任。九传至来凤公。国朝顺治辛丑科成进士,嗣是英贤辈出。我们家族的先辈大多有良好的品德,虽然家族人口日益增多,但是山川的灵秀之气起初并没有汇聚到家族的灵杰之士身上。传了四代到镗公,开始打开书箱致力于儒家学术。明朝正德年间,镗公卸任御前将士郎之职。传了八代到梦魁公,以书生身份随军出征立下战功,被提拔授予副镇的官职。传了九代到了来凤公,在本朝顺治辛丑年考中进士。从那以后,家族中英才贤士不断涌现。清代著名诗人陈以刚为家谱作序“四百年来守先世之遗,能昌明博大,舆马冠盖,第宅巍峨,吾已知前乎,此者有人必知其后乎,此者之事,功德业将见奕叶纷华,后先以辉映欤”。四百年来,桑氏家族能够坚守先辈的传统,能够繁荣昌盛、发扬光大,车马众多,住宅巍峨。我知道在这之前家族有人努力,也能预见到之后家族的发展。(相信)功德事业将会一代又一代地富丽繁华,前后交相辉映。
这里简单列举一下明末至清末,我桑大郢桑氏家族谱有记载的名人和文人志士。
明朝,镗公,字爱泉,明正德年御前将士郎。
明朝,桑灿,字小峰,考授省祭官
明朝,桑梦斗,字奎垣,明末隐士。
明朝,桑梦魁,字斗南,武阶,京营副总。
明朝,桑士儒,都司佥书
桑士伟,字席滨,邑增广生
桑士位,字伯升,邑庠生
桑应昌,字公远,邑庠生
桑应绅,字歧生,邑庠生
桑应星,字公恒,邑庠生。
桑应晟,字公一,邑庠生
桑应昶,字公永,郡岁贡生
桑应昂,字公达,邑庠生
清朝国朝武进士:桑来凤,顺治丁酉科武举,辛丑科进士
文学之士桑世培
桑士修,字蕃锡,邑庠生,康熙二十八年举乡饮大宾,以义行重乡里。
桑士仁,字维藩,邑庠生
桑朝翰,字殿飏,监生
桑植,附贡生,建亭施茶。
桑彬,字世郁,贡生
桑受,字载荣,监生
桑馥,进士,贡生,捐造土沛集河渡(桑家渡)。
桑馦,字聚兰,监生
桑馝,字怀兰,监生
桑翊,字照方,附贡生。
桑宗鲁,字圣东,邑庠生
桑法熹,亦名希文,字寅谷,邑庠生
桑时春,字调元,监生。
桑时新,亦名向荣,国监生
桑时行,字雨坪,贡生,捐授州同候选员外郎,即补知州。
桑时骧,字汉郊,国学生
桑时骥,字德调,国学生
桑时骏,字周良,岁贡生。
桑恒泰,字竹轩,邑庠生
桑心泰,亦名体从,邑庠生
桑交泰,字志同,监生
桑升泰,亦名旭东,庠生
桑来泰,字复堂,邑庠生
桑遇泰,字巷臣,邑庠生
桑齐泰,字以凝,邑庠生
桑淳泰,亦名镜蓉,邑庠生
桑庚泰,字殿飏,号喜亭,监生
桑荣扶,字信甫,邑增生捐翰林院待诏
桑荣基,亦厚庵,国学生
桑荣恩,字惠泉,六年岁贡
桑荣怀,字德斋,增贡生。
桑荣发,字福之,国学生。
桑策名,字简亭,邑庠生
桑书名,字文婷,岁贡生
桑达名,字立人,邑庠生
桑复名,字国华,尝戴华翎
桑发名,清钦赐登士郎。
桑裕名,清钦赐登士郎。
桑盛盈,字玉堂,邑庠生
桑盛钊,字少华,国学生
桑盛钧,字秉衡,盱眙西乡重绅,曾任乡联社主任数十年。
桑盛玺,字国权,民国期间任桑大郢乡长。
明末至清,大郢桑氏家族兴旺发达到了鼎盛,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都是十里八乡最富有、最热闹的地方。据说那个时期古迹最好最多,古色古香,有“蝙蝠厅”、“篆香楼(转向楼)”、“纳凉亭”、“水中鄱”、“阅书斋”、“观花园”、“荷花池”、“亭台水榭”等,一片繁荣景象。桑家人房子用的都是青砖灰瓦,砖上有图案,有飞禽走兽,有奇花异草,有英雄射猎,有武士挥戈....建筑风格古朴独特。留存的老宅院建筑,墙上的老砖、地上的青石以及台阶等,都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明末举人王化浃说:“余阅历诸邦,孰有如盱邑之群山拱抱,淮水环绕蔚然而深秀焉。其中必有巨族名人生于其间。”“间当往来中都,驰驱在道,睹其栋宇连云,名园玉树,问及里人曰:此桑君斗南之居也”。我偶尔在往来中都的时候,在道路上奔波,看到那房屋高大连绵如与云相连,有名园和繁茂的树木,向当地百姓询问,他们说:这是桑斗南先生的居所。这些都说明了,桑氏祖先自元末到此定居,历经两三百年的发展,到明朝末年,已经是十里八荒世族大家。这里不仅是人杰地灵,村庄建设也蔚为壮观,庄园面积很大,被形容为“栋宇连云,名园玉树”。
桑大郢明清时期已经是一座承载着厚重历史与文化的古老村落,这里的民式建筑都是使用青灰色的砖墙瓦顶,梁枋门窗大多数都是使用本色木面,显得十分雅致。建筑形式体现徽派的风格,石雕、砖雕、木雕等别具匠心古朴典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错落有致。它以古朴的村落风貌、如画的田园风光,淳朴的民风,吸引着无数文人墨客和官员前来探寻那份久违的宁静与美好。当年打拼天下的朱元璋和刘伯温留宿过此地,并感动于桑家人的热情,为桑家看了门向定了风水,就连后来的乾隆皇帝路过这里都驻足下来凑个热闹,流连忘返。
清朝末年,这里还是青石板路,街道两旁,还是错落有致的明清古建筑,每一砖一瓦都能透露着岁月的痕迹。漫步在村中,仿佛穿越到了苏扬园林,一排排的徽派建筑让你回到了明清盛世。尽管历经七百多年的历史沧桑,它依然故我,俨然矗立似乎向世人诉说着往昔的斑驳与光华。直到近现代的乱世纷争,桑大郢才逐渐毁于人祸。
三、桑家祠堂和春秋祭祖
说起桑大郢就不得不提到桑家祠堂,提起桑家祠堂就不得不感激在修建祠堂和重修家谱上面做出重要贡献的人——桑馥。
桑馥,字佩兰,贡生、进士,行二,生康熙四十八年八月二十二日,卒于乾隆四十三年八月十二,娶李氏,铡娶王氏,合葬桑大郢附近的陈家涧。清乾隆朝盱眙知县庄经畲形容其为“德容蔼蔼,道气迎人,从谈竟夕,无非忠厚长者之言”。接触中,看到他的品德风范和蔼可亲,有超凡的气质。我们交谈了一整晚,他所说的无一不是忠厚长者的话语。
古人云“举宗大事,莫最于祠,无祠则无宗,无宗则无祖”“追远溯本,莫重与祠”。桑氏祖先一直有祭祖的传统,但是祭祖仪式在祠堂建成之前,那个时候仪式就比较简单,“先世谱载义田于老莹之下塘东边广约二三亩,近已荒芜,并无所资矣。每春秋之祭,皆族人轮捐措办,固未失祭而有缺典。昔晏子祀先人豚肩不掩豆,君子常议之”。先辈的族谱记载,义田在老坟地下面池塘(今天的大塘)的东边,面积大约有二三亩,如今已经荒芜,无法产生收益了。每年春秋两季的祭祀,都是由族人们轮流捐款筹备办理,虽然没有让祭祀中断,但祭祀的典仪还是有所欠缺。过去晏子祭祀祖先时,猪肩小得都盖不住豆器,君子常常对此有所议论。所以建立桑家祠堂一直是我们的祖先桑馥,念念不忘的心愿。
“馥欲酬先泽之弘,而继似续之,盛爰集族贤豪酌议,各量捐助已田,以作公产汇得种若干石佥议谙炼之人经收,即以所收之息,生聚十年,贮以公帑扩而充之。一面修建祠宇,一面将原有荒芜之义田垦复。凡有关 祠宇祭祀内器用,凡百公事动支其项以应斯议也。愿吾族人交相劝勉共襄厥举,以承先人之志,其利于年世也”。我(桑馥)想要报答祖先的深厚恩泽,继承家族的香火,使之昌盛,于是召集族中的贤能豪杰仔细商议,大家各自根据自身情况捐助自己的田地,作为家族的公产,一共汇聚了可以耕种若干石种子数量的田地。大家共同商议推选精明干练的人进行管理收纳,用这些公产收获的利息,积累十年,存储在公共钱库中,不断扩充资金。一方面修建祠堂,一方面把原本荒芜的义田开垦恢复。凡是与祠堂祭祀、内部器用等有关的所有公共事务,都动用这笔款项来应对,以符合大家的商议结果。希望我们家族的人相互鼓励,共同完成这项大业,以此来承接先人的遗志,这对家族世代都极为有利。
在桑馥的召集和不懈努力下,桑家祠堂大概是在清乾隆中期1750-1760年左右建成。建设祠堂的资金主要靠每家每户捐助的公田收益(祠堂专用)和以桑馥为代表的贤能豪杰们的捐助。祠堂建成后,每年春秋两季都会举行隆重的祭祀典仪。春季祭祀在清明前一天,族长约长、绅士衿生以及宗子前往祠堂献上祭品,第二天黎明,全体族人一起赶赴祠堂,有官职的人员都要穿上正式的公服,按照班次依次站立,设置礼乐,举行祭祀仪式。然后献上美酒,禀告谷物的美好;献上牲畜,禀告牲畜的肥壮。祭祀结束后,按照长幼顺序入座,分享神灵的恩泽,随后前往祖坟(三座老坟,早期有三层楼那么高,在今天的老食品公司高台地)祭扫,按照男丁数量发放胙肉,每一个男丁分得一份胙肉,绅士衿生和有官职的人另外增加若干,本人年满六十岁的,再多分一份,七十岁以上的依次增加。族长、房长、约长,除了本身应得的丁胙之外,另外分别增加赏赐。族长是一族中辈分尊贵、年高德劭的人,房长是各房中年长且有威望的人,约长是公平正直、精明干练、负责管理祭田、掌管公共钱库收支、督导祭祀事务办理的人,根据他们的功劳大小,给予相应的奖励,这是为了表达优待、鼓励和抚恤之意。等到公共钱库积累的利息充足宽裕的时候,对于读书的族人给予膏火费用的资助,参加考试的给予路费支持,考中进学(生员)、成为廪生、出贡、入仕、登甲等,根据不同情况给予适当的奖励,以此来激励后人。
桑大郢的祠堂祭祖仪式,一直延续到解放后,世世代代都认真地执行老祖宗的规矩。每年清明节和十月朝,大郢各地的桑氏后代,都会成群结队到桑大郢祠堂集中,有的是自己去,有的是当地有威望的人带领,在那里举行较为隆重的祭祖仪式。这一天,大郢桑家祠堂非常热闹,有把门的,只给桑家男孩和儿媳妇进祠堂,女儿和外人不给进祠堂,只能在外面转悠。祠堂前进和中进之间的院子,支起几口大锅,很大的锅,平时不用的时候放在祠堂后进的东西厢屋,等清明节时候拿出来。大锅放在地上,地上挖的有灶,就在地锅上做饭做菜。因为祠堂自身有几百亩地对外出租,租金用来养活祠堂和祭祖人员。这天大家吃饭都是免费的,大锅吃肉大锅吃饭,吃老祖宗的饭。大郢东头有三座老坟,地势很高,一直在长高,坟前有大元宝石。吃过饭以后,大家按照辈分顺序,由族长主持,在威武的三座老坟前跪倒磕头祭祖。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桑家祠堂。
桑氏祠堂,祠堂前后共三进,每进各三间(明三暗五,也可以说是五间,后面有窗),占地八亩左右。前进三间靠路边街道,自南向北为前进、院子、中进、院子、后进,这个顺序。屋里都是通间,没有墙壁,没有隔间,都是通透的。祠堂四个角都有瞭望楼,祠堂门前还有一对石鼓。
桑家祠堂有防震设计,先固定木架结构,然后在砌墙,地震来的时候,房子只会朝外面倒不会朝里面倒。祠堂屋顶都是小瓦片一片片盖的。祠堂不是一般高,而是前低后高,后面偏高一点。祠堂院子都是青石铺的。
祠堂三进,前进是前进是大厅,是专供清明十月招,祭祖设宴用的。解放前(民国时期)还做了学校,桑和梅父亲(桑云家,字咏霓,生卒1906-1992)是校长,在里面办学。桑云家大学毕业后,为了使大郢的孩子都能读得起书,于是就回来创办了这所学校。中进基本上是空的,是不放什么的,是留着备用,等后进牌位放完了,再往中进放。后进是摆放牌位、接待来宾、管理族谱用的,有家堂。祖宗牌位是一层一层的,一个辈份一层,依次往下来。放祖宗牌位的地方是泥砌的,牌位是木头做的,上面写有姓名和生死日期。牌位必须等老两口都去世才可以移位祠堂。每有桑姓家族小孩结婚,也要到祠堂祭祖,摆上贡品,告慰祖宗在天之灵。后进两侧还有东西厢房,是留着放祠堂公粮公产。祠堂有自己的土地,平时租给人种(解放前桑家祠堂的产业田地是桑和意家族耕种),收的租子粮食作为祠堂公款,供每年祭祖使用,包括修家谱草谱,人员路费等都从公款里支出。祠堂有专门人看守。
祠堂的前后左右均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不跟居民住房相连,祠堂东边是桑秀家家,中间都有巷子。祠堂的门也不是普通的门,是圈的门,是阊(chang)门,下面有石头门槛,跟庙门一样,不是现代的方方正正的门。祠堂门柱写有一副对联:百代箕裘长传铁砚,万年香火永固金瓯。
解放后,桑大郢乡成立(不久改成大郢人民公社),人民政府驻地就在桑大郢。桑氏祠堂被国家接收,后做粮站(电影院)使用,当时被用于粮站仓库。里面的桑氏家族牌位都被搬了出来付之一炬,一把火烧了。因为桑家人成分都高,没人敢说一个不字。1958年政府从祠堂后面盖起大瓦仓库,祠堂变为销售米面加工和办公用的。东西厢房成为工作人员住宿地。祠堂里面的井也是粮站后来打的井,以前没有。祠堂里面原本都是糯地砖,后来粮站铺上木头地板,防潮。1973年大郢乡政府由桑大郢(老大郢)迁出到明旧路新大郢,大郢粮站也就随之迁出,大瓦仓库被拆掉,桑氏祠堂虽没被拆,但已经是破烂不堪了。之后,该建筑一直由桑姓后人使用。2007年9月祠堂被邻居丘姓残疾人因邻里不和放火烧毁,该人被判5年有期徒刑。目前,该建筑的墙基还在,掾梁尚存。
四、清朝末年的桑大郢
清朝末年直至李昭寿占据旧县之前,桑大郢仍然呈现出盛世辉煌。那时候,桑大郢街上主要有六大建筑群三个炮楼,六大建筑群为东院、中院,西院、花园、祠堂,广盛,全是徽派建筑。东院、中院、西院、祠堂均位于街道的北面,沿街南面的花园、广盛也都是古式建筑居住区。街道与街道之间有连体的篆香楼(转向楼)连接,就像空中走廊一样,一直通到沙旯子,桑家千金小姐足不出户,不用下楼,就可以俯瞰熙熙攘攘的人间繁华,观戏听曲,怡然自得。另外,原供销社路东也分布有古式建筑居住区,坐北朝南,以前是桑和定等人居住的地方。其中,桑和梅家西院(长房)是规模最大的第一大建筑,七(六)进房子,有蝙蝠厅,有临街一栋、厅屋、花门楼、前楼、堂屋、后堂屋等,每进五间房子、五间院子(十间门面,五间地基留出,待以后分房使用,院子都是大花园),加上东西厢房,有几十间房子。桑和靖家是东院(三房),桑和硕家是中院(二房),桑和硕是从西院过继给中院的。
东院和中院每家都是三间门面,四(三)进房子,也都有院子。老四家(四房)是花园,因为没有地方盖了,就在桑和梅家西院对面又盖了宅院,被称为花园,因为旁边有两个花园池,有山有水,种有花草,盖有两三进。广盛是桑家另外一门的堂号,跟余善堂虽然祖上同宗同族,但后来另立堂号,也有三四进房子。这一门后来没有儿子,从瓦庄过继来一个,生有桑和勤、桑和俭。花园和广盛外围,也就是桑大郢南边是大塘和水池,就像护村河一样,平时可以解决生活用水,乱世也可以防土匪之用。
西院是先有之地,也一直是长房之地,据说是刘伯温卜的门向,号称是“千(百)里不对坟,万里不得穷”。桑和梅家的祖上考上过进士、状元,拥有许多珍贵的古董文物。长子不离堂前地,西院是桑氏家族的根,大郢桑氏家族都是从这里走出去、分出去的。据家谱考证,经过若干年的开枝散叶,桑大郢本地主要成了梦斗三子士修的后代(包括大郢广盛,大郢花园)居住地,桑大郢西头是梦斗次子士伸的后代。笔者居住的下洼村是梦斗长子士杰的后代之一。斗南公梦魁,好武,后代迁居古沛彭庄一带,其他各家族,也不断繁衍迁徙,散居各地。
大郢主要是东西街,东头一个沙旯子(就是像辕门一样,两扇门一关,里面是封闭的环境),西头一个沙旯子,东西各一个炮楼,中间桑和梅家堂屋后面还有一个大炮楼,每个炮楼三层,三层青砖到顶。东西街道北边房子门都是朝南,都要高一点;街道南边房子门都是朝北,房子都要矮一点。桑大郢街道设计非常科学,有完整发达的排水系统,再大的水,街道都不会有积水。街道都是长条石铺的,是青条石,路两边有上马台,下马台,门口都有,东西一条街。西头建有祠堂,祠堂跟四周民居是不搭山的,有独立的巷子。祠堂东边是桑秀家家,给桑和梅家扛过枪,桑秀家家东边就是桑和梅家。桑大郢对外是个封闭的环境,对内是联通的,内部有巷道连接,外面不通,里面通,几大家大门一关,里面人可以正常走动,外人进不去。周围有高墙,两三米高,都是带雕刻的花墙,高墙里面有花草树木。大郢老街南面几十米处,东西各有一个荷塘水榭,还有花园池,四周都有通往水榭的栈道连桥。桑大郢花园池里有个土墩子,上面有大桂花树香味扑鼻。
桑大郢前面有个大塘,历史久远。大塘埂上有个古井,整个大郢人都吃那水井,这个古井应该是我们的老祖先在元末明初修建的,养育了桑大郢世世代代人。2017年2月基本农田改造时古井被填掉了(有说是2008年合村并镇时候就填过了),井栏被桑安庆家放门口当花盆用了。古井栏高40公分,内口径55公分,外径77公分,口面宽18公分,石井栏两边中间有两个对称8公分的孔眼。井口虽有沟痕,但不深,井壁是青石砌成的。再往上去有个南大山,一大片松树林,这条路正对上庄、苏巷去的,东边有路是对津里去的,另外还有一条是对旧县去的,西边还有是对小郢、桑集、戴巷、明光去的,桑大郢陆路交通也比较发达。桑大郢附近的于郢、丰郢、涧东以前都发现有烽火台的遗址,说明桑大郢可能曾经是军郢,有屯兵驻守。
桑和梅家院子都是用青条石铺的,门口还有一对汉白玉石鼎门鼓,还有一对石狮子,路口还有下马台上马台。面对南大山,背靠女山湖,前面一片大森林,鸟语花香。据说是刘伯温给看的门向,(千)百里不对坟。桑和梅家祖上盖房子上梁的时候,乾隆帝下江南路过他们家,他们家当时不知道是乾隆帝,热情招待,皇帝还留下来一幅对联。她家祖上曾经获得一个“枢机”家具(像家堂一样,但是小,两边翘起来,放钟表啥的),是山榴红树做的。据说是明朝时候外国人进贡给中国皇上的,但没人认识。外国客人问皇上说,如果有人认识此物,我们国家就愿意向中国进贡。我们桑家祖宗是当时的状元,认识此宝物,皇上就将此宝物赐给了我们桑家。这个枢机,用斧头砍,只要不砍断,很快又长起来;你用火烧,会有一个完整的灰迹,只要不推,它就不倒不散。桑和梅家祖上每年过年过节都会跪拜枢机(茶几),因为是皇上恩赐的,然后再拜老祖宗。古沛彭庄系梦魁之后,祖上习武,他们供奉的是钢盔钢枪。桑和梅家还有个“八步床”,八步才能到床,全国只有杭州胡雪岩家有。桑和为曾经带桑和梅去杭州看过胡雪岩的八步床,第一步是辕门,是丫环休息的地方,再进去是小门,是夫妻坐着休息的地方,再进去才是睡觉的地方。桑和梅家还有孔子像,那是有学问家才有的,还有金盆,还有银鸡,能走路还能发出咯咯叫的声音。金盆在土匪打大郢时候埋在地下,找不到了;孔子像是木头做的,都被毁于大火之中。
以前官山书记杨昭文跟桑和梅说:你不知道吧,你家盖房子上梁了,少一根中脊,结果从女山湖河里飘来一根中脊。你家那时真是有钱,我们盖新大郢,到你家去扒砖,那埋在地下的绿豆有一米多深,底下都雪绿。桑和梅家粮库那个米糠都埋的很深很深,说明她家粮库粮食非常多,堆的高高的。
说到桑大郢,就不得不说起桑家渡口。桑家渡口是乾隆年间,桑馥(字佩兰,乾隆进士)捐资修建。盱眙县志记载“桑家渡在桑家集北河下,对岸土沛集河,一道长数里,向无济渡行人,绕道病涉绅士。桑馥于乾隆二年捐造大船两艘,给与渡夫工食。捐谷施槥,世济其美”。桑家渡口以前是远近闻名很繁忙的一个渡口,渡口附近曾经有不少居民住家,还有水井,后来被女山湖水位抬升所淹没,湖底至今还有房屋根基,还有青砖质涵管。“湖岸之码头居庄园西北,商船泊停,桅杆林立,纤夫牵拉,船夫摇橹,运夫卸荷,船歌雄宏,忙忙碌碌。清水漾波,芦苇悠悠,风帆点点,鸟鸟戏水。渔人行船撒网,采菱摘芡,渔歌袅袅。晨雾暮霞,抚水照波,金光耀闪”,这是桑和靖对桑家渡口昔日繁华的精彩描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这里成为新四军转运物资的重要基地,为革命的胜利立下了功劳。
五、桑大郢的百年浩劫
走近桑大郢,你会发现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残留着瓦砾和碎砖,杂草丛生,街道破落,了了几户农家。这样的景象也吸引很多影视剧组来这里取景,金韬等执导说:“在中国的大地上再也找不到这样残破的地方”。桑大郢现存的古迹保留甚少,只剩下满目疮痍、天顶破落的祠堂,祠堂里几根硕大的柱子依然挺立,见证着往昔的辉煌。当年的盛极一时的桑大郢,为什么如今这般模样,说来话长。
一、据说太平天国时期旧县有个李昭寿的人,这个人想利用老旧县地势占山为王,搞独立王国。因旧县三面环水,易守难攻,他手下有很多人马,就准备在旧县造房,修筑城池。因为古代陆路运输不便,当时女山湖水运发达,李昭寿派人把桑大郢的墙砖拆掉,通过水运,用人接人的手段,排成队伍传递到旧县,其间毁环建筑最为严重。当时桑大郢的经典建筑“蝙蝠厅”、“篆香楼”等全部被拆掉了,西院的七进房子有的上盖扒了,有的开始拆墙了,已经快拆到正房和主房了。西院的女主人抱着孩子苦苦哀求李昭寿的手下“留下这五间堂屋给孩子遮风避雨吧”,一直跪到棉裤膝盖都跪破了。后来这五间大堂屋就没有拆,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其他几进房子顶盖都拆了,瓦都被运走了,有的房子墙基还没来得及拆。李昭寿撤离旧县后,西院桑家又在原有墙基基础上用草盖起来几进房子。
二、屡遭土匪抢劫。远的不说,据说在民国初期(1913年),遭土匪抢劫一次,土匪头子夏四带土匪抢烧杀。那一次,桑家桑盛金,字丽生,头被士匪活活砍掉,还有多人被杀。民国十五年(1926年)十二月,土匪再次攻打桑大郢,桑盛瑛之子桑宇家等人被杀。民国中期(1937年底),日本鬼子攻陷南京,直逼滁州、明光,国民党腐败无能,明光胡、李、汪、秦四大家和许多有钱人,都在桑大郢躲匪逃难,因为桑大郢城防坚固,有水运码头,可进可退。桑国权家老大老二(时称大队长、二队长)勾结土匪和国民党散兵游勇,想从明光这些有钱人身上索取银元,抢劫财富。据说土匪喊话,桑家你只要把这些首领交出,就不放火烧杀。桑家岂能干出不仁不义之事?结果土匪们在国民党散兵游勇精良武器的支持下攻下大郢,一把火烧了桑大郢,零火整整烧了28天,桑大郢最后的辉煌也付之一炬。
三、解放后,桑大郢四大家族(地主)的五大财产,土地、房子、粮食、耕牛、存款等都被分封给贫下中农。解放初期桑大郢仅保留两个院落的部分建筑和一个祠堂,一个属东院,一个属西院。东院被乡政府作办公用,有一部分被供销合作社用,西院被大郢学校用的,祠堂被粮站使用,后被建成电影院。这些建筑常年只用不修,避免不了逐渐破旧倒塌。
幸运的是,那时候桑大郢是附近唯一的集镇,又是乡政府驻地,解放后初期热闹的很,店铺琳琅满目,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所以这些单位在使用这些建筑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是一种保护。那时候街道青石板路面平铺整洁,净如水洗。商铺挤挤,物丰价廉,和谐繁荣。学校书声朗朗,院廷宽敞。街之繁华,屋宇栉比,人流如织,辘轳车声,熙熙闹闹。招牌风动,商匾顶户,茶坊盈馨,酒肆飘香,鱼铺发腥,肉店泛荤,布店绫绸;牛市头头,马市蹄蹄,猪市哼哼,鸡市鸣鸣。青墙白面,商招字字,戏苑鼓乐,小唱人生;每逢集市,方圆人至,或驴马驮物,或人负背袋,或车载大宗,或提篮兜售,或肩担小品……鞋铺满架,发铺修面,饭店飘香。看相算命,医药门诊……街景繁盛。看到这些热闹场景,不仅让人想起《清明上河图》,一切都是万象更新,朝气蓬勃。桑大郢这位饱受沧桑、备受摧残的老人,回光返照,迎来最后的高光时刻。
四、文革时期也有破坏不少。六七十年代文革浪潮席卷全国,破四旧运动此起彼伏,桑大郢仅有的一些古建筑和文物也在这场浩劫中被摧毁。桑家祖先墓地地高耸威武,足有三层楼高,解放后被食品公司圈占,墓地也在文革运动中被人为地破坏了。据说挖到了许多铜钱,都锈碎了,可见时间久远。挖出的棺材都是白木做的,非常厚,非常结实,不怕水,几百年都没有烂。平坟的时间应该是七十年代初,挖到的白木板后来用做架桥和洗衣服搓衣板用,又用许多年。南大山那边那个山头还有桑家老祖坟,有马桩马槽啥的,三米长的青条石做的。街道下面都是青条石,许多青条石后来铺路时候都掀到园塘里去了,还有一部分石墩石柱被垫路埋在大郢郢东大塘的南头。那时候每个人包括基层的干部都没有保护文物的意识,造成许多文物有的被偷,有的被倒卖,有的被占用,有的被破坏,有的被填埋,祠堂里面许多东西也都不知所踪。
五、八十年代初,公社书记杨昭平将桑大郢乡政府迁入新大郢,他把残存的古建筑拆了建粮站、供销社和学校,并拆除许多墙砖用于新大郢的其他建设,彻底毁坏了原有的面貌,昔日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桑大郢(老大郢)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生活。许多老年人说桑大郢毁就毁在杨昭平手里,应该说的不为过。还有人不无遗憾地说是不是桑大郢的风水被人破坏了,遗憾之情可以理解。
六、进入二十一世纪,城市化的进程加剧了乡村的衰落。2008年开始的合村并居运动和基本农田改造,进一步抹平了历史的痕迹。桑大郢最古老的生活遗迹—古井也被推平填埋了。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桑大郢的年青人都外出了,留在桑大郢的大都是年老体弱的人,有的庄户人家关门上锁,常年无人居住,杂草丛生,荒芜凋敝。许多房屋墙倒屋榻,原来的桑家祠堂也风烛残年,断壁残垣,不胜惋惜。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是,现在的桑大郢很少有姓桑的居住了,因为桑大郢四大家族都是大地主,在土匪火烧大郢的那场劫难中都四散奔逃,留下来的都是桑家那些长工的后代。尽管如此,桑大郢仍然是当地人心中的重要地标,承载着丰富的历史和文化记忆。
近来,让人为之一振的好消息是,2024年底,桑大郢迎来了美好乡村建设的春风,上级政府先期投入几百万元用于老大郢的基础设施建设,并且恢复以前的名字—桑大郢。美好乡村建设规划最大程度地恢复原有的古镇风貌,目前供销社、邮政局、农家大院和居民健身广场都已建成,桑家祠堂也纳入改造的范围。桑大郢的人们终于可以留得住乡愁了,桑大郢也将成为让梦重新开始的地方,让我们桑氏家族的心能够重回故里。
六、桑大郢的古村逸事
1、桑秦是一家吗
据《姓苑》记载:“秦穆公,公孙枝字子桑,其孙以王父字为氏。”春秋时期秦国公族(嬴姓)中有叫公孙枝的,字子桑,他在秦穆公时期担任秦国的大夫,他的后世子孙以他的字作为姓氏,称为子桑氏,后省文简化为单姓桑氏,世代相传至今,史称桑氏正宗。盱眙桑氏族谱也有同样的说法“桑之得姓也,秦大夫子桑,秦灭其后,以桑为氏也。”
桑大郢桑氏祖祖辈辈中流传这样一个说法“桑秦是一家”“桑秦不通婚”,这个讲法并不是空穴来风,是有一定道理。
我们的祖先公孙枝是秦国公族(皇族),严格说来是姓嬴。秦国灭亡后,皇室成员遭到六国遗族和起义军的复仇追杀,秦国皇族受到了大清洗大屠杀,剩下的四散奔逃,起义军到处捉拿秦国皇族,只要是姓嬴的,逮到就杀。很多人为求活命,大多改为别姓,只要容易隐蔽能改成什么就改成什么。这里面有不少皇族,逃往后,效仿周代诸侯失国后“以国为氏”的做法改为秦姓的,当时已经有了出现几百年的鲁国姬姓秦氏,改成秦氏既容易让别人把自己与他们混淆,不会被株连,也可以纪念一下他们的家国。
公孙枝的后裔即我们的祖先,混在逃往的队伍之中,一路颠簸劳累,精疲力尽,便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这时义军已经追赶了过来,举起屠刀便问:你姓什么?是不是姓嬴?我们的祖先怕说了真姓(嬴),就会被杀死,便起身抬头一看,身边有一桑树,灵机一动,以树为姓,就说了假姓,说“我姓桑”。义军听了,立马放了他,去追击下一个目标。可以说桑树救了我们祖先一命,为了感激桑树的救命之恩,从此以后他和他的后代都以桑为姓。
相对于那些随机改姓的成员,新的秦姓们所改的姓因为恰好是国号,所以有一定的特殊性,比较容易获得后世较多的关注,更容易给世人留下印象,相对于其他姓的同族成员在代表祖先血缘方面占了很大便宜。所以,桑姓祖先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秦姓跟我们原本是一家,他们便定下规矩“桑秦不通婚”,实际上是有一定合理性,因为以前就是一家人。这个说法代代流传,几千年了,至今仍家喻户晓,成为我们桑姓家族,人人都知道的规矩。
2、盱眙桑氏家族堂号为什么是铁砚堂
铁砚堂取桑维翰“铁砚磨穿”、立志不移的典故。桑维翰(899~947年),字国侨,河南洛阳人。入仕之前,他已有志于做一个辅佐大臣。据说,这种志向的产生,是和他的长相有关系的。他的身材矮小,但脸部却长得很有气势。为此,他常常生出许多感慨:“七尺之身,安如一尺之面。” 认为自己生就一副辅佐大臣的脸相。欧阳修如是记载:“初举进士,主司恶其姓,以为‘桑’‘丧’同音。人有劝其不必举进士,可以从他求仕者。维翰慨然,著《日出扶桑赋》以见志。又铸铁砚以示人曰:‘砚弊,则改而他仕。’卒以进士及第”。这就是著名的“磨穿铁砚”的典故,后遂以“铁砚磨穿”等形容立志不移,坚持不懈。
桑维翰在后唐同光三年(925年)进士及第,长兴二年(931年),投奔河阳节度使石敬瑭,成为其幕下的掌书记。灭亡后唐以后,桑维翰被晋高祖任命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权知枢密使事,随即应契丹主耶律德光的要求而拜桑维翰为宰相,授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兼枢密使。桑维翰是石敬瑭建立后晋过程中的关键人物,故欧阳修称“灭唐而兴晋,维翰之力也”。他两次执政,协调各方关系,稳定内外局面,体现了出众的政治才能和战略眼光,他说“臣愿陛下训农习战,养兵息民,俟国无内忧,民有余力,然后观衅而动,则动必有成矣”,也就是说屈从于契丹这种路线只是权宜之计,他志在兴晋而无当国亡国之恶。
桑维翰死后,其后代纷纷南逃,其中一支,也就是我们的祖先“遁迹于淮阴东海之滨”,复徙居于凤阳都梁(盱眙),形成了今天盱眙的桑氏家族,堂号“铁砚堂”。铁砚堂、穿砚堂、磨砚堂均属于一支,都是奉桑维翰为先祖。
3、桑佩兰修家谱
桑氏家族有一个名叫桑馥(1709-1778),字佩兰,从小读书勤奋、聪明过人。他有个姑爷当上郡级官长,他在姑爷家过了数十日,有一个县官老爷犯了错误,任何人说情都说不下来。有人对县官说:他家有个亲戚和他家经常来来往往,不妨托他试试看。果然,县官托桑佩兰帮他说通了情。
当然亲戚可走不可留,不能老在姑姑家。有一天桑佩兰准备要回家,但没有路费,他的姑姑对姑爷说“佩兰要回桑大郢,你给他一点路费钱呀!”,他姑爷说“我估计他应该有钱的”。姑姑说“他上哪弄来钱”,他姑爷说“那个县官犯错误,任何人说情都说不下来,我是故意丢给他说的人情,怎么连路费钱都没有呢,真是个傻瓜”。这说明什么,说明桑佩兰为人正直,不搞歪门邪道敛财。姑爷的这番话,虽带着几分调侃,却无不透露出对桑佩兰高尚品格的由衷敬佩。
桑佩兰后来考取了贡生、进士,身居地方官员之职,但他一生清廉自守,品格高尚,从未沾染官场的不良风气。桑佩兰学识渊博,通过努力自身也积累下万贯家财,他重建了西院的七进房子,修建了蝙蝠式厅、篆香楼。盱眙县志记载,乾隆二年他出资修建了桑家渡口,捐造两艘大船给摆渡的使用,并支付工钱帮助其经营,方便了两岸百姓的往来。
桑佩兰对桑氏家族的文化传承倾注了心血。他亲自召集、筹资并主持修建了桑家祠堂,让这座承载着家族记忆的建筑成为凝聚桑姓家族精神的灵魂。同时,他还重新修订了桑氏族谱,亲自撰写了谱序,详细记录了家族的历史与变迁。在修订族谱的过程中,他对家规、家风、家教都制定了严格而细致的要求,旨在让桑氏家族的后代子孙能够铭记祖训,传承家族优良传统,铸就桑氏清风正气。桑佩兰的事迹,如同一座不朽的丰碑,永远矗立在桑氏家族的历史长河中,激励着后世子孙不断前行,为家族的繁荣与荣耀而奋斗。桑佩兰的后代连续几代都是邑庠生、贡生,最终成就了桑大郢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盱眙西乡重绅。
4、梦华家族的百年寻根之路
梦华是通公的第五代孙子,五岁时父亲去世,母亲含辛茹苦地抚养他,到梦华十二岁时,家族中同堂的伯叔先后离世,家中失去经济来源。舅舅逼迫母亲改嫁给蒋坝的王某,梦华也跟着去了。不久母亲也去世了,临终前嘱咐他回归本宗继承桑家的祭祀,但梦华这时才十四岁,孤苦无依,还的继续留在了王家。长大后娶了妻子陈氏,生了儿子尚儒,虽然记得母亲的遗命,但无奈被家庭拖累,因此事情就这样拖延下来。到了五十九岁病重时,梦华拉着儿子尚儒的手哭着说出没能守护祖坟的遗憾,留下遗嘱让儿子回归本宗。尚儒年纪小不懂其中的意思,后来娶了妻子胡氏,生了儿子辅臣。尚儒三十岁时早逝,临终前把父亲的遗志都告诉了儿子。辅臣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只能依靠母亲生活。稍微长大后,他继承父亲留下的资产,从事生计,常常驾着小船在溪中采集蔬菜,漂泊在江湖之上。虽然记得祖父的遗训,但因为生计艰难,没能顾及此事。到了晚年妾室周氏才为他生了个儿子权,这时距离梦华离开本宗已经一百二十年了。
乾隆辛未年(1751年)四月,族里的佩兰君奉县谕因为接驾的事情来到蒋坝,辅臣拿出祖父的遗书,哭着请求回归桑氏本宗。当时辅臣六十四岁,儿子权只有七岁。因为经营失败,打算先收回一些本钱再去认祖归宗,没想到辅臣在癸酉年(1753年)春就病逝了,三代人的遗愿都没能实现。
梦华当年没能回归本宗,导致对桑氏祖先的祭祀中断了一百多年。现在他的第四代孙子桑权听说族里在修家谱,想起父亲的遗训,“泣血致书族人求登谱牒”,含泪详细列出了世系谱表请求加入家谱,等长大后就回归本宗。虽然隔了四代一百多年,一个小孩子还记得祖宗的德行,真是让人感动。桑佩兰特此考查了他家的世系,按照惯例把他录入了家谱,希望后代桑权能延续通公的家族传承。
5、朱元璋、刘伯温夜宿桑大郢
相传元末乱世,朱元璋与刘伯温兵败南逃,行至桑大郢时已暮色已晚,腹中饥饿难耐,二人叩响桑氏家门。桑家人素有好客的传统,看到两个外地的客人,风尘仆仆,自然是热情招待,好酒好菜。刘伯温感念桑氏萍水相逢的善意,次日登高远眺,指着村中一方宝地叹道:“此乃‘藏风聚气’之地,若建祠立庙,可保子孙荣华富贵”。朱元璋闻言私语道:“吾等历尽艰辛欲取天下,先生反助他人富贵?”刘伯温笑答:“主公勿虑,此乃‘只富不贵’之地,桑氏必多田产丰饶之辈,少朝堂簪缨之人。”
桑氏族人后来依刘伯温指点,于其所指之地筑起祠堂。数百年来,桑家人以“耕读传家”为训,果如预言般积累万顷良田,从盱眙至大郢,桑氏田产绵延百里,骡马行商数日难出桑家地界。然桑氏子弟虽屡有秀才、贡士登科,却始终未现封疆大吏。这或许就是刘伯温心中的“只富不贵”,桑家人深谙其道:真正的富贵,不在庙堂之高,而在家风之正、文脉之绵长。
6、乾隆帝留联桑大郢
相传,这日乾隆爷下江南,不知不觉踏上了古招信至濠州的驿道。沿女山湖南岸,一路感叹大自然赋予这片神奇土地瑰丽风光,路经桑大郢,觉得又渴又饿,便想到村里讨点吃喝。桑家人这时正忙着上梁的事情,明天就上梁,对联还没写好。桑家主人见到乾隆爷一行的到来,有点面生,上前施礼,请至家中用茶。得知乾隆爷和两位仆人还没有用餐,饥肠辘辘,桑家主人非常尴尬,因为他们刚刚吃过饭,锅里就剩点锅巴和肉汤,啥吃的也没有了。桑家人就硬着头皮,把剩下的肉汤热了一下,然后把肉汤往锅巴上一浇,端上来招待客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结果乾隆帝是头一次尝到这样的吃法,吃完以后居然大加赞赏这道美味的“油炸锅巴”。临走时候发现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乾隆爷诗兴大发,提起笔饱墨挥毫写下一联:
上梁正逢黄道日;
竖柱巧遇紫微星。
接着为中梁写下:“乾元亨利贞”五个大字,写完后乾隆爷用茶壶压在联上角。这时门口桑家主人正在忙招呼着前来祝贺的亲友,乾隆爷怕露了身份,便起身出门。见过路之人要走,桑家主人拱拱手道:“客官慢走,后会有期。”
桑家主人送走亲友,回到客堂,一看对联已写好,那字雄浑泼辣,刚健清新,那意思更是精妙无比,桑家主人一拍脑门后悔道:“我真无用,真是有眼无珠,见他那貌相气质决非凡人”。桑家大才子桑馥(字佩兰,乾隆进士,曾经数次接见乾隆皇帝)从外地回来,得知此事,确认对联是圣上笔迹,那个貌相非凡的人就是乾隆帝。
乾隆爷走了,但在桑家留下了墨宝,消息传开后,每天都有很多人前来观看。桑家主人把此对联留作传家之宝,多少年过去了,现在乾隆书写的真迹早不知下落了,但此联至今还在明光市城乡流传。乾隆爷称赞的那道美味“油炸锅巴”,也慢慢在全国传开。
7、夏四打大郢
清朝末年和民国初年,社会动荡不安,地方土匪横行霸道,乡间时有土匪出没,接劫掠财物,大白天成群结队,拉肉票,牵牛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当时的富户人家、大户人家都纷纷组织起来,购买武器(如大刀长矛等,那时候枪支很少),修建炮楼,挖筑护村河,严加戒备。
桑大郢那时是周围出了名的富裕之地,四大家族个个都是盱眙有名的大地主,周围的土匪们都垂涎欲滴。怎奈桑大郢城防坚如磐石,炮楼固若金汤,四周还有两三米高的围墙,还拥有一支马鬼子枪,一般的土匪那是不敢打桑大郢的主意。
河北(女山湖的北岸)的大夏有一伙土匪,这股匪徒以夏四为首,他家弟兄四个,属当地一霸,其中夏四最为心狠手辣。这些土匪们非常狡猾,县兵来了他就躲藏在女山湖芦苇荡里,和县兵玩起所谓“打游击”、“捉迷藏”之术,县兵屡次剿匪无果而归。
夏四一伙土匪经常骚扰桑大郢一带,抢劫掠夺,还经常因为湖面之争和桑家大打出手。1913年,夏四带领两百名匪徒包围并进攻桑大郢,而桑大郢当时只有桑盛金(字丽生)和桑盛钧(字秉衡)弟兄两个领导家丁组织抵抗,其他家庭成员是小的小、老的老,缺乏青壮年的队伍。最终夏四带领匪徒攻破了桑大郢的防线,桑家有十几人被杀。桑盛金被追到小桥边,眼看无路可逃,他摘下仅有的一支马鬼子枪,交给忠实的家仆李万才,说“他们杀的是我,你带着枪赶紧跑,以后我们家就靠你来守护了”,说完就遭到追上来的土匪砍杀,身中七刀而亡,年仅30岁。族弟桑秉衡从一薄弱处突围,正好被一群土匪堵在南大山。这个土匪小头目正是桑秉衡当年帮助过的那个赌徒,于是这个小头目就偷偷地将桑秉衡放跑了(据说是只割了一支耳朵)。
幸运的是在土匪包围大郢之前,桑盛金妻子张氏(盱眙张德斋的四女儿,张德斋人称张三阎王,可见势力不一般)就带着桑家老老小小安全转移到苏巷上庄那边去了。事后桑盛金妻子张氏派人到盱眙报丧,告知桑家的姑爷(桑盛金的妹婿)时任剿匪大队长郑子彬(胡南总兵栈庶务长)。郑子彬回来奔丧,看到小孩舅被杀,很是气愤,质问桑秉衡说“土匪肯定是你勾来的,不然你哥哥被刺七刀,而你只割了一个耳朵”“我今天非枪毙了你”,说着就掏出枪。这时桑盛金妻子张氏过来拦住了他,说“哪有弟弟想着害哥哥的道理,你们不要搞内乱了,不要再雪上加霜了”“桑盛金死了,已经够我们受了,你还要把弟弟也杀了”。郑子彬听罢,这才收起了枪。丧事办完,下一步就是商讨如何彻底剿灭这伙匪徒。
其实,当时土匪都是贫苦出生,没吃没喝才当土匪,平时都化身老百姓。如何将这些土匪一网打尽,彻底铲除,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桑家献计给郑子彬,想要把这股匪徒扫除必须先除夏四匪头,想要直接捉拿夏四匪头非常困难,可以先把夏四家其他弟兄们捉到,逼迫他们去捉拿夏四,限期内不把夏四捉来,就拿他们人头抵罪。俗话说,“猫捉老鼠很难,老鼠找老鼠容易”,利用夏四兄弟寻找夏四是很容易的事情。
于是,剿匪大队长郑子彬率兵一百多人首先血洗双山集,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发泄心中的怒气,为桑家报仇雪恨。接着把河对岸夏四家族全部抓起来,并把夏二(夏四弟弟)一家抓到大郢准备为死去的桑盛金祭奠。这时桑盛金的妻子张氏出来讲话,对郑子彬说“夏二不能杀,你血洗双山集本身就有点过分了,夏二又不是土匪,你不能再滥杀无辜”“你可以让夏二去把夏四找到,并提头来见,然后就放了夏二他们一家”。郑子彬采纳了张氏的建议,把夏二放了,限期捉拿夏四。
据说夏四逃跑到黑塔子镇,属五河管辖(有说是跑到了泗县)。夏二果真很快找到了夏四,夏四当时躲在小玉米(红高梁)地。夏四接见弟弟夏二,问家乡风声如何。二人推杯换盏,共叙情谊,夏二故意把夏四灌醉,然后带到河边谈心,趁夏四没有防备之际,一刀刺入腹部。夏四怎么也没想到,弟弟夏二会杀自己,他双手捧刀追了二三里才倒下。他兄弟夏二,其实也恨夏四,为了一己私利给家族带来大麻烦,于是割下夏四的人头,回来上交给郑子彬,才了结此事。夏二一家全部被释放。夏四的首级被摆到桑盛金的坟前,以祭奠桑家人那不屈的亡魂,告慰在天之灵。
群龙无首,下一步如何消灭夏四集团余孽的。据说是贴出告示,要求这些土匪限期到大郢某院内缴械自首,概不追究。有不少土匪被郑子彬的气势吓破了胆,都纷纷聚到大郢院内自首,结果被关起门来一锅端,彻底消灭。只有极少数人来迟了,还没进得院子,才侥幸逃脱。
从此河北土匪才作鸟兽散,女山湖两岸得到了平安。为了树立正气,当地民间艺人夏瞎子还把这个故事收集编入《夏四打大郢》,大鼓书、洋琴等方式在民间广为流唱,精彩生动,深受广大群众欢迎。而且这些唱书的每到一个地方,先问在座的可有姓桑的,没有桑家人才可以唱《夏四打大郢》,不然怕戳到桑家人的痛处。
8、火烧桑大郢
1937年12月,日军占领南京后,开始沿津浦路北上,沿途实行恐怖的"三光政策"。由于上海、南京的失守,国民政府的西迁,人们对日寇产生了恐惧心理,日寇所到之处,百姓尽皆逃散、人心惶惶。津浦线上的重镇嘉山县城明光镇已岌岌可危。安徽省嘉山县县长丢下县大印,只身逃走了。所谓游击司令谢冰,趁国难洗劫明光难民财物,商店一扫而空,银行押汇的粮布悉数劫尽。商贾、大户携贵重物品纷纷逃往乡下。明光通往自来桥、女山湖、潘村的道路上尽皆是逃难的独轮车、骡马、人流。嘉山南部山区和东北部潘村湖的芦苇荡里匪盗四起。国民党撤退下来的官兵和土匪到处抢劫,危害人民,整个社会陷入一种无政府的状态。
日军占领明光前夕,明光的许多大地主以及富商拖家带口,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船,沿池河而上,纷纷前往桑大郢避难。因为桑大郢家族势力大,城防坚固,还有十几条快枪,几个三层青砖炮楼,子弹打不透,炮弹炸不坏,四周是两三米高的围墙,一般土匪根本打不进来。而且,桑大郢水路交通发达,可进可退,万一打不过,鬼子土匪打进来,也可以从桑家渡口,继续过河北撤。
桑国权家老大、老二(时称大队长、二队长)认为这个时候是发财的最好时机,怂恿土匪和国民党散兵游勇攻打大郢。1938年2月3日,大年初四,土匪两百多人对大郢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那一天战斗非常激烈,老百姓都跑到炮楼上看,只听到枪声大作鸽子乱飞,下面的土枪一枪一枪往上打,上面的快枪一排一排往下打。桑和梅家是西院的,逃难的那些有钱人(包括明光的富商叶春记,李大武等人)都集中在西院最为坚固的五间大堂屋避难,所以土匪打大郢主要目标就是打西院桑和梅家。当时盱眙县带兵营长、桑家的姑爷郑子彬正在桑家拜年(年初四),身边没带多少人,也就几个随声护卫。桑家人当时也就十几杆快枪,但是比起土匪的鸟枪还是先进多了。桑和梅的奶奶(桑盛金的妻子张氏)沉着冷静,全权坐镇指挥了这场战斗。战斗打了三天三夜,土匪们愣是没打进西院。
桑国权二哥(人称二队长)骑着高头大马,在大郢街道上对土匪们高喊“给我打开大郢,鸡犬不留,只留一个叶春记的小老婆郭姑娘”。当时被日本鬼子打散的国民党散兵游勇也参与进来,供应土匪手榴弹,说“你们把桑大郢打开,抢的财物分给我们一半”。一颗颗手榴弹扔到西院大堂屋上,只炸出一个个白印子,炸不开。这五间大堂屋, 是当年李昭寿拆大郢时,桑家苦苦哀求,幸存下来的最好的房子,非常结实,墙都是用铁笆子笆的墙砖,用石灰和糯米熬制堆砌的,比水泥还牢固,屋顶也是用望砖铺的,砖上面再铺上瓦,坚固无比。这五间大堂屋,烧也烧不了,炸也炸不开,攻也攻不进去,把土匪们急的团团转。西院的前后的草房子都被烧了,只剩下这五间大堂屋和一个大炮楼保命。桑盛金的妻子张氏,安排老李伙计(李万才)带五个人守卫炮楼,让自己的儿媳妇(桑和梅的母亲)和叶春记的小夫人郭姑娘在靠近大堂屋的东楼守住,她们没有枪,就用水瓢舀碱粉往下撒,土匪们一上来靠近堂屋,她们就往下撒碱粉,土匪们的眼睛立刻被迷住,看不清,这时炮楼上的桑家人,一枪一个,准准地打死这些靠近堂屋的土匪,而桑家人一直在暗处防守,所以没有一个受伤的。最后土匪们没有办法,就放言说“你们桑家人,只要把臭鸭蛋李大武(李大武虽然有钱,但是名声不佳,所以被戏称为“臭鸭蛋”)放出来,我们就不打了,就撤走所有部队”。桑家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呢,战斗在继续。不过情况越来越危急,土匪毕竟人多势众,虽然武器落后,但是拼命地往上冲,已经冲进西院的院子里,郑子彬这时急的想要掏枪自杀。桑盛金的妻子张氏,把大烟袋一放:“郑子彬,你是我们的首领,你这个时候自杀不是在扰乱我军心吗,你要是自杀就证明是孬种,有本事留一颗子弹,等土匪进来再死不迟”。郑子彬羞愧难当,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这时,瓦庄的桑和中父亲桑敬轩带领各地赶来的桑家家丁(或称练兵或称为民兵),有十几条枪,在桑大郢附近的耿庄侦查待命,当时我的曾祖父桑盛海也带领家丁在场。土匪们在前线猛烈的进攻,这些桑家增援部队苦于没有机会靠近。说来也巧,吃晚饭的时候,土匪们本来是决定到于郢(离桑大郢两三里路程)吃晚饭的,谁知道负责传话的人说成是到后郢吃晚饭,而后郢离桑大郢十几里路。桑家增援部队侦查到这个消息,于是趁着土匪撤退去后郢的空隙,立刻带着十几条枪,迅速赶到桑大郢,打开西院的堂屋大门,让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什么东西财产都不能带,赶紧撤离。他们一口气跑到瓦庄,准备吃点晚饭再走,谁知道土匪们已经得知消息,跟着就追上来了。从桑大郢逃出来的这么多人马不停蹄,继续南逃。这时吉庄的张伯鄂率领几名新四军也加入了增援的队伍,一起护送这些撤出来的人员,直到过了孔埠河。在过河时,张伯鄂跟桑和梅父亲桑永黎说“大表兄,你那机关枪给我吧”,桑永黎说“我们哪有机关枪,那机关枪的声音是我们那十几条枪一起打的效果”。
桑和梅的舅舅杨锐珍是当时津里区的大队长(外公是津里的区长),这时派兵前来接应。逃难到桑大郢的这些人连同西院桑家人,终于逃出了土匪们的包围圈,桑家无一人伤亡。西院中院一大家人已经无处可去,幸而涧溪桑庄还留有他们家的庄园,于是就在那里临时安顿了下来。这就叫东边不收,西边收,大郢不收,涧溪收,所谓狡兔三窟也。如果不是桑盛金妻子张氏当年强烈阻止卖掉这片田地,那么这个时候还真得就是无家可归。
话分两头,桑家人及其难民安全顺利地撤出了桑大郢,土匪们占领了西院。明光叶春记(店名,实名叫叶春台)家三四十桶煤油放在桑和梅家存放着。土匪们攻进桑大郢后,在桌子上摆上椅子,椅子上摆上凳子,然后浇上煤油。准备点火吗?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点火,这么好的房子,没人忍心点火,土匪们不少都是当地人,周边人,都不忍心点这个火。蔡玉江(音译),这个人当时二十岁左右,天不怕地不怕,是个二愣子,就他不怕,一把火点着了,熊熊大火一发不可收,西院的五间大堂屋连同后盖的一些草房子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就连没来得及带走的乾隆皇帝赐予她家的山榴红枢机,这么珍贵的文物也没能保住。桑和梅奶奶(桑盛金的妻子张氏)说,烧了七进房子,我不心疼,烧了我的枢机,我心疼。这场劫难中,西院和中院的房子和财物全部被烧为灰烬,保持中立的东院(介于和桑国权家弟兄的亲密关系,土匪们没有攻打东院)基本没有损失,就后进的房子被波及一点。据后来的不确切统计,住在桑大郢的难民,被土匪抢去钱财衣物约值3万元,还绑架肉票十余人(掉队或者不愿意撤离的),实际的财产损失应该远远不止这些。
大火零零星星持续了28天。日本鬼子的伪县长姓肖,到大郢这边视察情况,带了四个人,结果走到戴巷,戴巷姓戴的人很精明,到戴巷的时候不把他们打死,等到大郢那个大洼的时候,把他们打死了,这分明是嫁祸给姓桑的。事情一回报,日本人很生气,派飞机准备轰炸桑大郢。当时飞机飞到大郢上空,发现大郢已经是一片火海和废墟,就没有投弹轰炸,掉头就走了。如果当时没有看到大火和废墟,肯定会轰炸大郢,那将会造成不少人员的伤亡。
当年土匪铁蹄踏破桑大郢的晨雾,青砖炮楼里惊起漫天雪羽,满炮楼里都是鸽子。本是衔着橄榄枝的和平鸽,却在枪声脆响中瑟缩成团,扑棱棱撞碎雕花窗棂的月光。这炮楼原是看家护院的瞭望台,此刻却成了困住鸽子的囚笼,倒教人想起《诗经》里“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的乱世图景。
9、桑大郢的红色印记
桑国权(1900-1969),曾经任盱眙县国民政府参议,他家庭是贫农出身,没有土地。他从小聪明过人,没钱读书,姓桑家族(当时是桑和靖祖父桑盛钧任族长,桑盛钧,字秉衡,1885年-1941年)用祠堂公款培养他读书,后来他考取凤阳师范学校。凤阳师范毕业后,和胡坦一起教过书,后又被任命为桑大郢乡长(乡公所)兼族长。桑大郢东院西院都是赫赫有名的大财主,一个贫困无权的贫民当上乡长族长,他们觉得面子上不好看,无形中不服,就告他通匪通共,当时秦庆霖县長也把桑国权列入惩办土匪名单之中。
事实上桑国权并没有通匪,但通共是不争的事实。他和汪道涵、张伯鄂等许多共产党人士多有来往,有13位新四军人员(包括地下人员)长期住在桑家。桑国权还曾经给新四军捐了七千斤粮食。桑家渡口,在桑国权的默许下,后来就成了共产党新四军转运物资的集散地,成了新四军过往女山湖南北的红色通道。据汪道涵《关于嘉山县抗日民主政府建立始末》一文记载,1940年春,桑国权和汪乃迁组织的800人的自卫队有一大半被整编到抗日武装队伍中,成立了殷庄抗日游击队,隶属于新四军十团编制。
曾任安徽省副省长胡坦同志,在提及桑国权的为人时,介绍了一件事:在抗战紧张阶段,汪道涵同志的爱人戴夕可偶然生病,而且病得很厉害,不便随军疗养,当即写信派人把夕可同志送交与桑国权,叫他对这一病员要十分重视,妥为保护,善与医疗,适当调养,直到完全恢复健康,将记你一大功。桑果小心翼翼,一一照办,让老婆细心照料二十多天,直至康复,出色地完成任务。
1945年4月,朱云谦率领新四军四路大军,发动全面消灭旧县、津里以及桑、戴各地顽政权的战斗,“四霸天”有的当场击毙(如潘秀琪、伪大队长李超),有的逮捕开公审大会法办(如吕介甫)。唯独桑国权只带去加强教育,叫他相信政策、认清形势,几天后就放他回去了,因为他为新四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10、桑大郢的堂号为什么叫余善堂
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家族、一个乡长、一个县长、一个国家、一个时代,老百姓都会有共同的评价和口碑,这充分反映了广大群众的民心民意。
桑大郢当地桑家堂号为什么称"余善堂"呢?桑大郢的桑和梅家族、桑和靖家族等四大家族都属于余善堂,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桑士修和桑馥的后代。虽然他们都是地方的大财主,但是他们从不做侵犯百姓伤天害理之事,就是在他们家帮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不说他们好,每个人都忠心耿耿地对待余善堂。比如说有一个叫李万才的,外号老李二,1866年生,14岁来到了西院做家仆,一直到1949年解放,已经84岁的他才不得不回自己老家,在余善堂家待了70年,忠心耿耿。桑和梅的父亲桑永黎、桑和梅、桑和栋等都是老李二一手带大的。老李二妻子姓蔡,没有名字,人称李蔡氏,人家都喊李傻子,两个人没有子女。他们在余善堂家获得了家人一般的待遇,并没有像电影电视里描写的那样残酷剥削和对立的关系。
桑家某一代出生一个桑大迷糊,名字叫桑荣扶(1828-1890),人家上他家借粮,他看都不看说:“你自己弄去,我对你放心”,还粮食的时候他又看都不看说:“你自己送去,我对你放心”。桑荣扶的妻子冯氏更是会在每年的冬天,搭起粥棚,免费供应桑家渡口南来北往的人米粥和茶水,赏给饥饿的过客饭吃。冯氏人长的非常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长有一点胡子。有一天,一个卖黄盆的挑着几个黄盆,下了渡口上了岸,看到冯氏这么漂亮的人长有胡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结果一不小心被绊倒,把黄盆全部摔碎了。冯氏看到这种情况,上前扶起并安慰说“你是看我才摔倒的吧”,然后转身叫来伙计,说“你看这些黄盆值多少钱,去拿点银子陪给人家”。
在很早以前,地方流传善桑、恶戴、顺水牛。意思是姓桑对人和善,姓戴对人刚强,姓牛对人顺水推舟,也就是顺其波逐其流。因为这三个家族都是地方显赫有名的大家族,老百姓对他们各有不同的评价。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桑家待人和善可是祖上的传统,明末举人盱眙县事王化浃曾经夸赞桑氏家族“彼忠厚传家,而户口殷繁,或以耕田凿井为营,或以诵诗读书从事,二者之外,无他慕焉”。翻开盱眙县志,里面满满地记载:桑士修,庠生,康熙二十八年举乡饮大宾,以义行重乡里;桑植,附贡生,建亭施茶(为行人提供免费的休憩空间和茶水);桑馥,贡生,进士,捐造土沛集河渡(桑家渡口),捐造大船两艘给与渡夫工食,捐谷(捐赠谷物粮食用于赈济饥荒、储备社仓)施槥(帮助贫困人家处理丧葬事宜),世济其美。
桑大郢有个叫桑秉衡的人,家里很有钱,为人忠厚,乐于助人。他家收的粮食,遇到荒年,就给穷人吃,接贫济困。穷人有病没钱,他也给钱医治,当时老百姓都非常尊敬他,尊称他为三少爷。他的善举行为,乡里乡外无人不知,他的乐善好施在后来被传为佳话。有一次,土匪头子夏四带着匪徒攻打桑家大郢。因为桑秉衡也是桑家中的一员,他逃到庄子外围南大山上,被土匪逮到,用大刀准备砍。有个小土匪首领正好赶到,这个小头目有个绰号叫"小白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他却说:不许杀,这个人是好人善人。结果桑家被杀了数十人,他没有被杀。原来这个匪首是一个赌徒,是河北人(女山湖北岸),有一次在桑大郢祠堂那附近赌钱,身上钱全部输完了,还欠人家五个洋元,桑家人不让走,桑家门户大,那人也不敢走。这时三少爷桑秉衡路过,帮了那个人解了燃眉之急,又给了他路费钱让他回家。
桑大郢还广泛流传着四个小银人的传说。1871年前后的一天,大雾弥漫,雾气腾腾,有四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从河北渡河在桑大郢渡口上岸,欠了船家的过河钱,这四个人说,我们没钱,去找余善堂家要,他们会给你的。摆渡的找到余善堂家要船钱,桑家人问都不问,照价付了人家的船钱。结果,当天晚上,打开他家的大仓库(有说法是大炮楼第二层),看到一个墙角站着一个银人,照的屋里非常的亮。而且,每天早上都能收获四个小元宝。过了一段时间,也是在一个大雾天气,四个小银人又同时消失了。人家都说,桑家人,行善事,得到了四个银人。
11、做人不能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在清朝晚期,有一名外地姓桑的,名字叫桑春荣(1802年—1882年,字柏侪,今浙江绍兴人),当时做了京城管理法律的大官(刑部尚书),就是家族门户单薄。他认为光有大官没有大族,互不衬托,不风光,不得体。听说盱眙西乡有个桑大郢,是大户人家,他就来到桑家准备认家里叙家谱。桑家开始不知道客人的来意,但是对他招待非常热情,他在桑家过了一段日子。
时间长了,桑春荣就把认家里叙家谱的来意说出来,但是桑家没有表态,也没说不肯,也没说肯,老是往后推延不决。桑家对他的招待比初来还加倍热情。这样中央级别的大官,桑家为什么不愿和他认家里攀亲呢?桑家不是个大傻瓜吗?不然,桑家人认为他虽是个大官,他当官有福他享,我们桑家沾不上多少光,一旦他犯了罪,我家族都要受株连。
因为以前大清法纪条律也是非常严格的,当官的一旦犯了罪,全家该抄,株连九族,我桑家忠厚传家,也不想借他威风,仗势欺人。
12、与邻善为重,百事孝为先
桑宏泰是桑家最穷的一户人家,他人貌長得丑,身材胖,个子矮但是他的辈份在桑家最大,别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士老爷”。
桑氏家族每年逢清明十月招祭礼,他都排在第一位,他不到,祭祖仪式就不能开始。一个平时要饭的老祖宗,这个时候就会格外被重视,因为他辈分最大。每到三座老坟前祭祖时,他会首先往元宝石上一坐,下面人都按辈分排下来,依次跪下来磕头。祭祖的案上摆满各种各样茶食,有果碟、公鸡、鲤鱼、猪头等供品,事后族人都会让他用粗布袋子统统背走,因为他家最穷、辈分最大,谁和他去相争呢?
他这个人虽然家里很穷,但他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老母双目失明,不管刮风下雨,炎热寒冬,他都搀着挨村挨户讨饭。逢年过节,没有钱买菜,左邻右舍有的会给他鱼,有的给他肉。为了感恩,每到农忙季节他也帮人家干点农活,桑家哪家能亏待他呢!到哪家都会给吃。有时桑家人会从祠堂公款中抽取资金帮助他解决生活问题。
13、为什么从大郢到盱眙,都是桑家地
大郢人从小都知道,桑家人以前非常有钱,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当时,桑家土地庄园很大,从桑大郢到盱眙走一天一夜走不出姓桑的地,从大郢到盱眙几乎全都是桑家的土地或桑家的村落,有说余善堂一共有一百二十个土老爷。
据说,有一天,我们老太骑马到盱眙那边去收租,途中下马解手,路遇两个人争吵,上前问啥事。两人说是因为两块田界之争。详问才知道,原来这两块地都是姓桑余善堂家的土地,姓桑家的主人多少年没人来收租子,于是这两个农民就据为己有,自己种还不用交租子。我们老太了解后,让他们别争了,这地是我们余善堂家的,我们收回,现在要登记造册,查地收租。涧溪到盱眙之间的桑庄也是这种情况,桑家土地面积太大,洪杨革命(太平天国)以后,多少年没有人去那边,后来去盱眙时,才偶然发现,于是找到幸存下来而未上交的地契,要回田地,重新登记造册,派人耕种,才有了今天的桑庄(从杨郢到磨盘山)。
姓桑家这么多的地是从何而来的呢,这个至今还是个迷。一种说法是勤劳所得。桑氏家族世世代代,辛勤耕耘,吃苦耐劳,勤俭持家,同时祖上多有经商头脑,积累一定资本以后买田置地,像滚雪球一样,土地越来越多。还有一种说法是分封所得。我们桑家老祖原是元朝战将,后投奔朱元璋,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为大明江山立下不小的军功。明朝建立以后,我们桑家老祖要求告老还乡,退休回盱眙桑大郢家乡养老,皇帝朱元璋问“你是要钱还是要地”,桑说要地给子孙耕种。皇帝于是就把大郢到盱眙这一大片田地划归我们桑家所有(分封的方式不排除可能采用策马扬鞭方式圈地所得)。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桑氏家族这么多土地是明末清初跑马圈地所得。清朝起初在关外,土地很贫瘠,生活很艰辛。入关后,发现关内的土地大到他们不敢想象,于是就通过在一定的时间内骑马能跑多少就圈定多少土地归他的方式,来确定明朝亡后遗留下的大量的皇室土地、荒芜土地,继而蔓延到强占平民百姓的土地。我们桑氏老祖宗在清朝建立之初可能是立有军功或者战功,朝廷让我们的祖先跑马圈地,“你骑马跑,跑到哪里不能跑了,就是你家的地”。如果不是女山湖和池河的阻隔,一直往南跑,我们的祖先或许会圈到更多的土地。朝廷于是就把桑大郢到盱眙这一大片,我们祖先跑马得来的土地,都分封给我们桑家。
我们更倾向于是明朝初期,朱元璋将大郢到盱眙土地分封给我们桑家的说法,而且分封的方式极可能就是跑马圈地,虽然这种方式在清朝初年才盛行。因为盱眙桑氏家谱记载,明朝中后期,桑大郢就已经非常繁华了,被形容为“栋宇连云,名园玉树”,说明在明朝初期,盱眙到大郢的大片田地就已经分封给我们桑家。
那么我们桑家这些封地为什么后来都没有了?这要从洪杨革命说起。1851年1月,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大郢人称他们为毛子)席卷华南地区,他们的队伍一直打到了安徽,并在安徽地带也推行了土地改革,废除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均天下之田给农民耕种,以实现“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人人平等的理想社会。桑家的土地几乎全部都平均分给了当地的农民耕种,只保留了桑大郢周围的一小部分土地。为什么现在的涧溪、邵岗等地至今仍然还有不少桑家的村庄呢?因为我们桑家留有后手,并没有把所有的田契都上交或销毁,在女山邵岗那边还保留有十几个庄园的田契,在涧溪等地还保留有部分庄园的田契。随着太平天国运动很快走向了失败,我们桑家凭借这些私藏的、幸存的田契,又把这些地方一一要了回来,当然绝大部分被土改的田地因为没有了田契已经永远无法收回。
14、刘伯温斩龙脉
元朝末年,天下烽烟四起,我们的桑家老祖当时是元朝的大将,目睹鞑子烧杀抢掠,愤愤不已,转而反了元朝,投奔朱元璋和刘伯温的麾下,并屡立战功。
大明建立之初,刘伯温告知朱元璋,天下间还隐藏着十八条龙脉,相当于十八路诸侯,这些龙脉如同大地的筋脉,蕴含着无尽的灵气与力量。若不将其斩断,大明江山将难以稳固,未来恐生变故。这十八条龙脉,其中之一就在桑大郢附近的龙庙山(今天的涧东和褚洼之间)。刘伯温观天文识地理,认为桑大郢人杰地灵,有诸侯之气,桑家老祖,战功显赫,能反元就能反明,若此龙脉不除,日后必成大明的心腹之患。于是,刘伯温派人在今天的龙庙山东边龙身处挖了一个水塘(今天称为龙塘),但是这边挖好,第二天又自动填平,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守护着这条龙脉。情况反映给刘伯温,刘伯温让这些人把塘挖好后,锹和锨全部铡到塘里。他想以这种方式,断绝龙脉的生机,让其无法再自我修复。次日清晨,当人们再次来到龙塘时,只见一塘血水,猩红刺目。据说,这是龙脉的龙身被斩断后流出的龙血,也预示着这条龙脉的终结。
今天的龙庙山,远远看去,山峦起伏,云雾缭绕,真的就像一条被斩断的卧龙,静静地盘踞在那里。我们还能看到龙头处,两个泉眼(龙眼)非常醒目,直到九年代还一直汩汩冒水,一个是清泉,清澈透明;一个是浑水,浑浊不堪。山下面就是斩龙涧,东边是龙塘。山头上面曾有一座庙宇,如今已荒废不堪,但遗迹犹存。自刘伯温斩断大郢龙脉之后,桑家再无显赫之人,做官最多只能做到州官,再往上升不是遭遇不幸便是身陷囹圄。这段传奇故事,也成为大郢人们茶余饭后经常提及的谈资。
15、家大业大是非多
上文说到桑家出了一个大迷糊桑荣扶,但是他的妻子冯氏却非常聪明,能右手写字,左手同时打算盘算账,家里家外全指望她一个人操持。桑大郢对面广盛家看到西院男主人这种情况,就想着侵占西院的家产,但是这个冯氏就成了最大的障碍,只要把她害死,那一切便可以水到渠成。这个桑荣扶是个迂子,又好吃,喜欢吃冰糖炖猪蹄。广盛家三天两头请去,唱大书哄他开心,炖冰糖猪蹄给他吃哄他高兴。吃饱喝足,晕晕乎乎,广盛就提出要丰咀那块地,桑荣扶迷迷糊糊就答应,盖了手印,把丰咀送给人家。冯氏知道后,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手续都写好了,给就给吧。过几天,广盛又用同样的方法,把牛套也骗到手了,后来又陆陆续续吧小郢、于郢、涧东的田地都从桑大迷糊手里骗去了。冯氏知道这些情况后当然不愿意了,就想办法要回这些地。
阴谋就这样开始了。一天,广盛家把西院的管家黄万同喝醉,趁冯氏在前面算账的功夫,把黄万同抬到冯氏的床上,一番操作,然后去回报桑大迷糊。桑大迷糊得知这种事情,不由分说,立刻召开祠堂会议,要求以家法处死冯氏,选择砒霜和绳子两种死法。冯氏非常委屈,要求给三天时间,回娘家说明情况。回娘家必须坐船,谁知道那几天尽是逆风,风太大,船无法行驶。三天到了,冯氏无奈地服砒霜死去,死了还不能进桑家祠堂,被埋在了小鬼塘。
后来,桑大迷糊清醒过来,后悔了,每日思念妻子,每天都用大烟袋到冯氏的坟上比比划划,“你起来吧,你快起来吧”。没过多久,桑大迷糊的四个儿子长大,而且个个都有出息,他们就商量着要回失去的土地,威胁广盛必须交出土地,不然广盛的一条狗出来都会被打死。广盛不得不把所有侵占的庄园都还给了余善堂,土地被重新分给了桑大迷糊的四个儿子,也就是后来的西院、中院、东院、花园,四大家族。
家族大了必然纷争多。西院是长子之地,东院是三子之地,西院的实力一直在东院之上,他们之间也是有矛盾的。后来桑秉衡成了东院的主人,曾经任大郢乡长和族长数十年。他看到西院主人桑盛金在夏四打大郢时被杀,家里孤儿寡母,没有想着扶持西院的后代桑永黎,而是用祠堂公产培养起贫民出生的桑国权,提拔重用桑国权,这样好制衡西院,自己也能渔翁得利。1938年初土匪打大郢,火烧桑大郢,主要打的就是西院中院,烧的也是西院中院,东院保持中立,基本没有损失。事后,桑秉衡看到西院的惨状,晚年期间也是后悔不已,毕竟是弟兄之间,情谊总是有得。
16、一家人说两家话
桑和梅的大哥桑和栋,民国17年生,成绩优异,被三所大学录取,他选择了上海东吴大学,这是一所国民党教会大学,由美国资助创办,接受西方式教育,教学基本都采用英文教学。弟弟桑和柱,民国21年生,18岁考入共产党创办的第二野战军军政大学,曾经是地下青年团员,学生会主席,接受的是无产阶级革命教育,学习的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本理论。两个人每到放假回家,就吵的不可开交,整天争论,一个说共产党好,一个说国民党好;一个张嘴闭嘴就是英文,一个张嘴闭嘴就是唯物主义。桑和梅那时还小,看着两个哥哥辩论,就好奇的问,你们吵什么啊,什么叫唯物主义,什么叫唯心主义。桑和柱回答说唯物主义就是实事求是···,把在学校里学习的东西背了出来,妹妹桑和梅听了似懂非懂地说“哦,那还是共产党好”。转过头,桑和栋又说了一大套理论,把桑和梅讲的也是频频点头,“哦,那还是国民党好”。
每到吃饭时候,桑和柱端起饭碗,又会感慨地说,这些地主家的粮食都是剥削贫苦老百姓得来的,是穷人的血汗换来的,我们应当打倒地主阶级,解放全中国的劳苦大众,可见其思想觉悟之高,接受无产阶级教育影响之深。两兄弟接受了不同的教育,也经历了不同的人生轨迹。
桑和柱,解放后转业到四川达州大竹县,任庙坝区委组织干事、工作组组长等职。1955年3月,桑和柱调到位于大凉山彝区的美姑县甲谷区工作,任生产治安委员会副主任、美姑县建设科科长。1955年底,凉山彝区暴发了部分奴隶主反抗民主改革的武装叛乱活动,情况十分复杂,斗争异常激烈。桑和柱根据组织安排,任依洛拉达工作队队长。他奉命率领20名工作队队员和1个班的战士进驻依洛拉达。1956年5月24日,桑和柱带领的工作队在美姑县依洛拉达乡三比村开展工作时被数十倍于己的叛乱武装分子重重包围,终因寡不敌众,待援军赶到时,桑和柱与4名工作队队员已壮烈牺牲,年仅25岁。在他怀里揣着的入党申请书,已被鲜血染红了。
哥哥桑和栋,跟弟弟桑和柱有着一样的个性,都是性格比较刚强。解放后,桑和栋就患有肺结核,一直在家调养。1952年桑和栋的父亲桑永黎去了台湾,安顿好以后,1953年就写信给长子桑和栋,让他也去台湾。但是由于保密工作没有做好,被邻居石延庆(音译)听到并举报了。公安机关一路跟踪,跟到广州,在他准备过罗湖桥时,将他逮捕,进行审讯。桑和栋个性很强,说的都是英语,不愿意说中文,人家审讯人员也听不懂,也没审出个头绪。但是桑和栋却忍受不了被关押,开始绝食不吃饭,结果连怄气带生病(肺结核),导致癫痫发作。后来,大郢当地指导员陆九俊、医生许其良出面把桑和柱保释了出来,以保外就医的名义,回家一个多月,便郁郁而终,年仅25岁。
两个青年才俊,意气风发,生命都停留在25岁。
17、握手言和情意长
桑和梅家族和桑国权家的矛盾可能是由来已久。当时桑大郢四大家族中西院的桑和梅家族势力最大,东院的桑和靖家族其次。桑和靖祖父桑盛钧(字秉衡)长期担任乡联保主任和族长数十年,接班人理当从西院家族中产生。但是,桑秉衡不按常理出牌,提拔了名不见经传,贫民出生的桑国权当乡长族长。这为两家的矛盾埋下了种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1937年底,桑国权家的老大、老二(人称大队长、二队长)勾结土匪和国民党散兵游勇攻打大郢,桑和梅家西院那么多房子和财物全部毁于那把大火。虽然桑国权本人并没有参与这件事,但是两个家族之间的矛盾这时候已经摆在桌面上了。
1945年4月,朱云谦率领的新四军解放了桑戴地区,不久新四军主力北撤,1946年6月,国民党又重新占领桑戴区等地,并以通共的名义抓了桑国权。当时是汪新吾(又名汪毅,1941年2月-1947年1月)任国民党盱眙县长,桑和梅父亲桑永黎任助理县长兼财办主任。汪毅县长准备要把桑国权活埋。这时候桑国权家人动用各种关系出来找人,汪毅最后表态,除非桑永黎出面保释才会放人。汪毅认为就他们两家之间的矛盾,桑永黎是不可能出来为桑国权保释的。没想到的是,桑永黎以大义为重,第一时间就出面担保,把桑国权放了出来。桑和梅姑爹郑子彬当时是带兵营长,听说此事,很生气,回来就打了桑永黎几巴掌,说“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枉为人,桑国权一家烧了我们那么多房子···”。桑和梅父亲桑永黎说“冤仇宜解不宜结,我们在这一代把它解开,后代才能好好相处”。桑国权后来和桑和梅父亲桑永黎相处的非常好,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两家经常走动,有说不完的话,两个最后到台湾也是一起去的。
桑国权临到台湾的时候,找到孙学连家帮忙,但是他们无能为力。后来桑国权跟桑和梅父亲一起走了,先到香港,然后到台湾的。桑永黎到台湾教书,桑国权进了养老院,不久桑永黎也进了养老院,那边养老院叫“仁爱之家”。去台湾那一年桑永黎44岁,桑国权52岁,两个在那边都没有再成家,两个依然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1969年桑国权在台湾病逝。1989年,两岸关系缓和,桑和梅父亲桑永黎第一次回到大陆,把桑国权骨灰从台湾带回了大陆。当时在统战部门工作的桑和梅安排桑国权长子桑坤、女儿春华等在老汽车站路口接骨灰盒。从台湾回来一行十二人(同行的有桑和喜大伯桑兴家),乘坐四部车。桑国权的骨灰被安葬在桑大郢附近的山西,阔别多年终于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乡。
桑大郢的历史是一段充满传奇和故事的历史,它们见证了朝代的更替、时代的变迁和家族的兴衰。这段历史不仅对于当地人具有重要意义,也为我们了解明清时期和民国时期的社会和文化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桑春庆(2025年4月11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