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 雅典 梦中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是三毛那首歌凄楚中的纯粹和洒脱让我记住了橄榄树,记住了可以让人魂牵梦绕的无尽乡愁。
来到雅典,在卫城的山坡上,我们看到了一片橄榄树。它们并不高大,也不粗壮,暗绿色的叶子也平淡无奇。只是一阵风来,舞动的枝条在阳光下竟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哦,这就是橄榄树,银光闪闪的橄榄树。
三毛应该来过雅典,可她仍浪迹天涯去寻找梦中的橄榄树。她在寻找什么?雅典人一梦几千年,不是为那片植根在卫城荒芜山坡上的橄榄树,他们也和三毛一样,用几十个世纪的光阴寻找梦中的橄榄树。
有时想不起希腊的国名,可总能记住雅典。许是这个音节好记,更是中文的字形、字义给人一种优雅大方的印象,这个美丽的名字就和橄榄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希腊神话是西方最早的圣经,众多的人、神、怪物演绎了千姿百态的爱恨情仇。海王波塞冬和智慧女神雅典娜为取得雅典保护权的较量,是最能体现人文关怀的一幕。波塞冬把三叉戟变成一群白色的骏马,群马扑入大海化作波涛汹涌的浪花,果真有海王的霸气;雅典娜把长矛插入大地,化作青翠的橄榄树,为人们春绿山野,夏遮骄阳,秋结硕果,冬飘油香。用一片新绿把安宁和富足留给了人们。人们选择了雅典娜,并用她的名字命名了这座城市—雅典。从此橄榄枝成为了雅典的象征。
与安宁和富足连在一起的橄榄枝,没能阻挡历史长河中的征伐杀掠。而每一场血溅卫城的征战之后,人们都会把目光投向那片枝残叶落的橄榄树。在梦中想象它枝繁叶茂银光闪烁的蓬勃,那是维系雅典人几千年企盼的梦境。
荷马史诗是古希腊的瑰宝,也是人类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这部口头传唱的史诗,融入了人类最朴素的情感。正义与善良被褒奖,邪恶与残暴被鞭挞。但不论是宏篇巨著中的《伊里亚特》还是《奥德赛》,都是在刀光剑影中翻阅着古希腊公元前十世纪前后的血雨腥风。美丽的海伦引发了十年的仇杀,特洛伊木马使伊利昂城血泪成河,那棵橄榄树呢?那棵象征着安宁、富足的橄榄树呢?远古时代的希腊因战乱格外思念那棵梦中的橄榄树。
在雅典的任一地方都能看到卫城山上的巴特农神殿。在蔚蓝的天幕下,褚黄色的残柱颓廊讲述着历史的沧桑,依山而立的雄姿折射着古希腊文明的辉煌。这沧桑中透出的辉煌加快了我们上山的步伐。沿着有些陡峭的山路,我们拾级而上,刚有些气喘,一座巨大的半圆形建筑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正对观众席的是一面断壁,那几个突兀的拱窗强烈的表达了它们曾经的华贵,也强烈地表达着整体建筑的残缺。在午后骄阳下展现着一种凄美,是坚石残断展现的那种凄美,因此格外令人心碎。观众的座位是完好的,灰白色的石灰岩由下而上划出了立体的同心圆弧,千百年来,他们联成一体,无惧风刀霜剑,硝烟战火,保持最原始的形态和功能。据说这是专门祭祀酒神的剧场。在卫城的山下,为酒神奉献的歌剧该是祈祷幸福和欢乐吧。面对残垣的歌声还能有欢乐么?
走上山头,走过正在修缮的卫城城门,一座轮廓相对完整的建筑立刻吸引了我们的目光。说它完整只是四壁廊柱皆在,特别是前廊部分,6个体态各异的少女竟然用头颅顶起了祭台的天顶。头顶花饰的少女用婀娜的身姿平衡着头上的千钧重荷,令整个敦实的建筑涌动着一股青春的灵动。一阵清风拂来,仿佛吹动了少女飘逸的长裙。这座神殿叫做依瑞克提翁神殿,据说建筑原址就是雅典娜和海神“华山论剑”之地。
放眼望去,散落在荒草地上的残砖断柱比比皆是,用它们的残缺无声地诉说着凄凉。断墙后的那棵橄榄树是雅典娜的长矛吗?或是它延绵几千年的后世儿孙,如今依旧在卫城依瑞克提翁神殿的一角象征着安宁和富足。
回转身来,在雅典每个地方都能看到的巴特农神庙就在眼前。山下看到的神庙立在群山之颠,像是一顶王冠戴在卫城的山上,平添了王者之气。面前的神庙没有了远看的巍峨,少了仰视的膜拜,依然不失王者之风。46根白色大理石廊柱托起了四周雕刻精美的山墙,当年雅典全民游行庆祝的盛况被生动地保留至今。英俊的少年纵马飞驰,飘扬的衣袂仿佛裹来了清风;挺秀婀娜的少女端庄雍容,流畅的裙摆仿佛弹奏出环珮之声。长者的睿智安详,孩童的天真烂漫都在浮雕中再现。那么多的人物,竟无一雷同,难怪巴特农神庙被选作世界7大奇迹。
92块色彩鲜明的间板浮雕在山墙和廊柱之间记下的是一个个战争的画面。帕特农神庙是为雅典娜而建,以纪念为人们带来安宁和富足的守护神。但在历史的长河中,正义和善良总是不时被邪恶所摧残,被尊为守护神的雅典娜并没能庇护希腊免受战争的侵袭。 威尼斯的炮火将圣殿的主体炸为废墟,雅典娜极具艺术价值的塑像也在战乱中遗失,至今不知所终。
从公元前五世纪到十九世纪,希腊的战火就从未停止过。从波希战争到独立战争,希腊人先后被罗马、奥斯曼帝国征服。威尼斯、马其顿的铁蹄也曾踏破雅典的山川。公元前后的繁荣使雅典成为了西方文明的圣殿。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阿基米德、欧几里德,这些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大师的理论,至今影响着人类向科学和文明迈进的脚步,但却无法抵御战争的浩劫。帕特农神庙几经毁损,当过波斯人的清真寺,做过罗马人的礼拜堂。最残酷的是被土耳其人充作了火药库,那枚引爆炸药的炮弹彻底摧毁了神殿,使它只能以残垣断壁冷对斜阳。山坡上的那片橄榄树只是雅典人的一个梦,一个世代承袭的对安宁、富足向往的梦。
对安宁、富足的向往何尝不是一个全人类的甜梦?2004年雅典奥运会运动员头上的橄榄枝桂冠,让这个依然战火频仍的世界感受到了炎夏中那份沁入心灵的清凉。奥运会从来都是人类和平的盛会。公元前706年古希腊的斯巴达王和伊利斯王的停战协议“神圣休战月”顺应了人民反对战争、期望和平的诉求,开启了奥运会这个以和平为宗旨的体育盛会。四年一次的奥运会即使在战争期间也如期举行,战争双方一个月内不再有战事,而是以全部热情投身到举国同庆的竞技盛典。当优胜者头戴橄榄桂冠,手举橄榄绿枝接受人们狂热的祝贺时,他不正是一位祈愿和平的使者吗?在公元前766年至公元394年的1170年内,293届的古代奥运会是希腊人在战火不息的岁月内一次又一次呼唤和平的呐喊。
1894年顾拜旦倡导的现代奥运会延续了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宗旨。在全世界范围内倡导的理解、友谊、团结、公正不正是人类祈望和平的宣言吗?几千年来,奥林匹亚的圣火将光明与和平的向往在广袤的大地传送,在人们的心头燃烧。普罗米修斯盗天火温暖人间,夸父逐日解苍生饥渴,中外神话的人文主义光芒在褒扬忘我、坚韧的英雄主义的同时,时刻关注着人间的冷暖。奥林匹亚的圣火在张扬竞技体育更快、更高、更强的同时,也传达着古往今来人世间对和平与光明的追求。奥林匹亚圣火在雅典点燃的那一刻,使每一个关注第29届奥运会的人们感受到了一份圣洁。五洲传递的风雨路程彰显了光明与正义的力量,李宁夸父追日般的点燃火炬的特写,也点燃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奥运主题。这个梦想,就是和平、安宁和富足。
三毛的那首歌又在耳边响起……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