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唤作爱情的天长地久

      梁爷爷和李奶奶。

      那是一年前的故事了,一直想说些什么,但我也相信,好的故事,酿久一些,不会丢,会芬芳。

      梁老爷子是一个特别和蔼的老人,他那时总爱来我办公室,来的第一句开场白,总是“妞妞咧?”

      不紧不慢的拐棍声里,他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一边跨过门槛,一边问,“妞妞咧?”

      妞妞是一只带着两块灰色斑点的白猫。

      妞妞听到老爷子的脚步声,早已扑通一下跳下窗台,等着老爷子走进来,它就会呼噜着迎上去,绕着老爷子的腿蹭啊蹭。老爷子便坐到办公室的接待沙发上,一手撑着拐棍,一手抚摸妞妞。

      几乎每天如此。

      后来妞妞大概是在池塘看水落了水,没了。从此老爷子也不再来办公室。

      梁老爷子的妻子是一个儒雅的矮个子老太太,姓李。平素来我这里,都是收款通知刚贴出去,她便第一时间前来缴费。她会在收据经手栏,很认真地写下“梁xx”。

      去年隆冬,老爷子去了,走的时候九十多岁。去慰问李老太太的时候,她坐在客厅的窗户边,双眼空洞,也无泪水,见了我们,只轻轻地道感谢,继而就那么静静坐着。

      花圈送到的电话打到同事的手机上,同事接了电话,说“好,我这就去写挽联”,李老太太突然看向我们,说“请等一等,我的那个花圈,请你们帮我写上这个”,她从家里的一个本子上裁下一条纸,一笔一画地写下“ 风雨同舟数十载, …  ”,大意是一起奋斗一起迎来了新中国,那条纸,我收着很久,终是找不到了,一切淡淡的,却极深情。

      院里好些老伴走了的老太太,在下次缴费的时候都会说,“把用户名改成我的吧,我老头都死了好久了。”

      李老太太还是像从前一样,进到办公室来,总是说,“你好,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我家产生的费用,户名梁xx”  。

      徐爷爷和赵奶奶。

      我遇见的赵奶奶总是很乐观很新潮的,见到我们,总会讲她怎样用iPad看新闻、看电视剧、和小孙子视频通话。乐乐呵呵,风风火火。

      而我拜访到的徐爷爷常是坐在家里的沙发里,见你来,就点头笑眯眯的,你问他好不好,他再点头笑笑,然后说“谢谢”,奶奶就会趴在爷爷耳朵上说,“人家问你好不好!”爷爷又会笑着点头,回答“好!好!”

      奶奶八十六岁,爷爷一百零三岁。

      奶奶走了。

      上一次奶奶住院,爷爷每天都坚持站在自家窗前,吃力地按着拐杖头,看着楼下院子里奶奶常和其他老太太家长里短的那片地方,望很久很久。等奶奶出院回来了,爷爷又恢复了每天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样子。

      可这次奶奶住院,却再不能回来了。

      那天在医院,奶奶的内脏开始出血,奶奶说,“把爷爷接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爷爷在轮椅上被推到奶奶的床边,奶奶一句一句嘱咐爷爷“好好吃饭”“按时吃药”,然后久久的,爷爷和奶奶的手握着,互相望着,一句话也不说。

      爷爷被他的家属推出了病房。爷爷的手一直像握着奶奶的手一样的举着,嘴里念叨着“等你回来啊。”

      两天后的清晨四五点,奶奶走了。

      后事之后,爷爷入了院,没什么严重的病,可不愿意出院。

      我知道,他的世界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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