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须自渡

你说,从分手开始的故事,也必须以分手结束吗?

那个燥热得让人无法释怀的八月,坐在夜市小桌子旁心思各异的四个人,还都没看到最后的结局。

南如九—白水下肚,细品断肠

1.

每个熟悉南如九的人,都觉得她是个挺好的姑娘。

虽然没有让人一见倾心的特质,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她就如同一杯凉白开,初尝起来清淡无味,细细品下却有一股来路不明的苦涩。

她是我们身边那个最内向,最不善言谈的姑娘,可一旦混熟了,你就会发现她身上星星落落的可爱之处,只不过对于没有耐心的人来说,能看到的大多是她的无趣和乏味。

南如九“好姑娘”的标签,被她用了25年,甚至在如九26岁生日即将到来的前三月,还有人不明真相地夸她是个挺好的姑娘。也许是如九的人设卖得太好了,也许她曾经真是个温和又自制的姑娘,所以当她毅然决然和自己闺蜜的前任走到一起的时候,别人都以为如九只是天真的被男人骗了。

2.

南如九的交友圈很狭窄,她不怎么会主动拓展她人际圈。

她是最被动的感情受用者,大多数时候都是等别人接近的时候,才去选择要不要让对方走进她的安全线。

南如九有过一个谈了6年的男朋友,她在这个爱过的男人身上投注过自己所有关于美好的期待。

“要不我们就结婚吧。”那句不经心也不浪漫的求婚台词,也能让如九有信心去构想未来。

可是,如九不是个活在现实里的理想主义者,她很清楚自己将来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那些空留在妄想的承诺已经骗不了她了,所以她才能在男朋友一再让她为爱情退步的时候,决然对这份感情彻底了断。

【6年的感情告别时,可不可惜?】

【可惜。】

【如果和你相恋6年的人,至今还用着自己初恋的生日当自己的银行卡密码,你还觉得可惜吗?】

【怎么还有这种畜生,早就该分了。】

如九起了分手的念头的时候,她其实是希望有人能劝劝她给一个撑下去的理由。

那是个燥热得让人无法释怀的八月,第二天已经要去拍婚纱照的两个人又一次因为婚礼场地的事情大吵起来,如九已经不知道这种重复的生活,要怎么忍耐下去,也不知道等婚礼办完后,会不会就能回到从前了。

依旧在那个闷涩酷热的季节里,如九收拾完了房子中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带着养了不到三个月的哈士奇,搬离了那个不再是“家”的地方。

3.

随即而来的单身生活,并不如她想得那般痛快。

分手后的连锁影响,给如九还没启动的新生活疯狂地制造麻烦。

成人的感情总是逃避不了与物质利益相联系。你可以放肆去爱,也可以尽情享受,但那之后呢?普通人恋爱的未来总是会停在房产证上是否写着自己的名字。

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毫无保留,全神投入。

所以如九很羡慕像阿初这样的姑娘,在爱里能够忘了一切。只在乎眼前的人,是否合乎心意,而不在意所谓未来与婚姻。

而这份羡慕,或许正是导致她陷入一滩感情泥沼的关键。

如九不知道的是,当人心怀有憧憬的时候,难免会忍不住去靠近。

如九还不知道的是,没有人真的能做到投入时不顾一切,抽身时干净果断。

如九更想不到的是,自己同时成为了下一段感情的受害者和加害者。

当如九以为生活都在计划范围之内运作时,她为每个事件产生出的不够明智的选择,都在一步一步逼迫现实失控。

杨越初 — 带刺,未必只余蔷薇

1.

是什么能让这两个三观不同的姑娘,从点赞之交到无话不谈。

是因为一个男人。

又是什么让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到如今的不相往来。

同样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阿初和如九,没做过形影不离的好闺蜜,但她们经常陪彼此聊天至无数个酸苦的深夜。

那个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吓的夜晚,是阿初在屏幕另一端陪着如九直到天亮。

那段不被世人看好的恋情,是如九默默支持着阿初,告诉她选她喜欢的就好。

友情达成的先决条件,是分享不能诉说的秘密。

友情破裂的必然起因,是触及双方最隐秘的那条底线。

2.

阿初是在一家公司实习期间认识同事苟唐的。

令大多数人想不通的是,阿初是怎么会愿意跟这样一位油腻中带着几分世故,且外貌上没有些许可取之处的男人开始交往。

曾有人在阿初和苟唐的恋情刚走入公众视野的时候,问过阿初到底图什么?

阿初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但她知道骗不了自己的心,就当是她难以启齿的占有欲吧,这个男人的优点,自己能懂就好。

不禁意间的体贴,恰到好处的温柔以及露骨却注意分寸的撩拨,让一个姑娘为之心动的条件有很多,而苟唐身上正好就有阿初需要的那点要命的安全感。等阿初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无法从那平淡又腻死人的美好中抽身而出了。

阿初向往的是爱情中的势均力敌。她爱一个人的方式很纯粹,她不喜欢在爱里还要计较过多的人。若不是全部,就不如没有。

但爱情,终究不是只会召唤出美好纯粹的东西。阿初发现自己越是投入,就越渴望从对方身上索取更多,她必须一遍又一遍地证明对方爱自己的决心,也一次又一次地踩着两人感情的底线去试探。

纵使阿初明白,男人对爱表达,多数情况下是沉寂缄默的付出,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认为前一天的矛盾不需解决只需时间。如果一个矛盾得不到及时地消除,那么时间就会变成慢性毒药,逐步侵蚀两人间的信任。

从不定期翻看对方的手机,到不经意打听对方对方的感情过往,再到一言一行都需汇报,阿初要的爱情是24小时有呼必应,绝无二心。

3.

无数次试探中,两人间相互的信任感崩盘了。

他们并非因为眼花缭乱的诱惑,也不单是因为父母的不支持,只是两颗紧绷的心,太过草木皆兵。

现在回头来想时,阿初仍能记得苟唐的好,只是身心被折磨得实在太累了。

阿初自以为自己是个满身缺点的人。

她既偏执又顽固,与她看不过眼的一切对抗着。

她既任性也自私,爱她所爱时,也恨得毫不留情。

可唯独到了与苟唐之间的关系,她没头没脑地丢下了自己应有的底线。即使对外界关掉了所有的情感输出,但每欺骗自己一次,心上就会多一道无法治疗的伤口。

【分手了后,两个人还能做朋友吗?】

【如果真心爱过,就不可能再做朋友。】

道理万千,心知肚明。但人性中隐藏的卑劣,总在暗处等一个不合时宜,误伤所有。

强制从恋爱中抽脱而出的无力,如同海水倒灌入鼻腔,让阿初异常急切地想去抓住任何能够依靠的浮木,如九被选中了。她们的关系越走越近,秘密的交换也越来越多。这份“塑料姐妹花”的情谊,在彼此朋友圈的互动中显露无疑。

如果有人愿意和你去换一组一组的情侣头像,那么这份宣示主权的占有,是自我满足还是表演作秀。对阿初来说,也许两者都有。因为如九的存在,再合适不过。

但阿初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离开后,同在一个公司共事已久的如九和苟唐,竟是在她的目睹下成为了一对恋人。前所未有的背叛感,是多少句解释都无法消解的,尤其是在背叛者以朋友的姿态,来提前通知她关系的进展。

【阿初,我……最近和苟唐走得稍微有些近,但我们就只是聊得多了而已。】

【没关系啊,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用在意我。】

阿初知道,自己没身份去管一个前任的感情纠葛。但从如九没读出她话中的勉强和在乎时,或者是从如九生出了与朋友前任勾搭上也无所谓的时候,南如九已经不再有资格作她杨越初的好朋友了。

“既然你先不仁,那就休怪别人不再做人。”

苟唐—爱情中无畏的懦夫


1.

苟唐一直都不认为,自己算是个多么聪明的男人。

他长相普通,家世普通,经历普通,没什么像样的能拿出来秀一波的资本。

就算如此被外界认证一无是处的他,也有一位一位姑娘不惜瞎了双眼也要纷纷献身。苟唐没反省过自己的什么优缺点,只是闷不作声地继续做着不那么自己的自己。

他不是没有野心,也不能说没有半点才华。或许那些爱上他的姑娘,正是在他藏而不露、无比矛盾内心世界里,读懂了些微引发情感泛滥的东西,愿意和他心照不宣去过日子。

为什么要说“过日子”?因为但凡对爱情充满了浪漫幻想的姑娘,从来没心思光顾或留在他的世界。

苟唐就是这么一个不懂得浪漫,不会甜言蜜语,不够温柔,满身缺点的男人。

好在他即使最清楚这些不足,也从来没有对自身彻底失望过。而具体的表现就在于,在职场上他的形象显性表现是是沉闷又不擅社交的,但他在有好感的姑娘心底却是风趣、特别的。

2.

人由生至死总是孤独的,才让爱情成了抵抗现实的最佳依靠。

长期来自年长一辈对于人生未来的过度期望,让他们每次干预苟唐感情生活时总来得十分得心应手。苟唐心底里对于婚姻的排斥,也源于与母亲沟通欠缺的矛盾。

选择和谁谈恋爱,选择和谁结婚,都不该是别人能轻易左右的。可这份逃避不了的血缘至亲,让他无限挣扎中辜负过一个他真心爱过的姑娘,那个姑娘就是阿初。

和阿初相恋的一年中,是绝对要用刻骨铭心来定义的。苟唐还记得阿初说过,“她不要什么长长久久的平凡生活,只希望能肆意妄为地去爱去恨”。

事实确实如此,阿初感情释放是极致的,苟唐经常在幸福的极端和痛苦的边缘来回周转。他能在她的所有言行里,感受到难掩的爱意。依旧能从她过分的测试下,灾祸连连。

阿初于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如同被催眠了一样,明明叫苦不堪,却还会在缠绵悱恻中无限沉沦。所以当这个姑娘用疲惫的声音说出分手时,苟唐在短暂的沉默后,是少见的难以自制。

他不想丢了阿初和自己的爱,但他还是无耻地保下了自己的尊严,酿成了一次重大的恶果。

3.

对于务实的苟唐来说,他看到更多的是现实的样子。所以在对方迟迟不愿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也很容易默默离开。

如果说他的第一次错误,是没能挽回阿初,那让阿初的影子继续刻在生活里,便是他第二次犯错。

而他的第三次错就是在没有彻底解决自己内心问题时,和阿初的朋友、他的同事如九在了一起。

于是错误未被纠正前,新的错误又被引出,循环往复的后果是,参与其中的人,都被伤了个透彻。

身处暴风眼中的苟唐和如九,太过明白周遭的人对于他们不出意外的孤立。可又被爱情麻痹双眼的敏感姑娘,自以为喜欢一个人,可以无所谓,不被看好就不被看好吧,用现实打他们脸不就好了。

现实终究还是打了脸,只不过是苟唐和如九的脸,理由有三。

其一、苟唐错估了自己心中阿初的重要程度,没有及时与她划清界限,“朋友”的身份,让他把所有的不应该,都做了一个遍。

其二、苟唐太过轻视舆论的压力,“办公室恋情”的禁忌他至今也没能弄清。

其三、从他们两个互相放下底线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不为人愿的结局。

没人在乎他们是不是合适,也没人真心想去祝福他们,在环境出现问题时,人是不会首先想到迁就别人,更多的不过是罪责他人。

之后,苟唐在心底密封了重重压力,逃离了还有爱着他的姑娘的地方。

再之后,他犯了第四次、第五次错误,……

他在家庭和爱情的选择上,再次放弃了爱情,放弃了如九。

他,苟唐,真特么是个混蛋。


木心—遇冷成霜,如蛾坠火

1.

“世上没有善人。”

时间的递移,始终没有改变过木心的想法。

她明白是人就会犯错,加之人有健忘这个毛病,无数种令人发笑的过去循环上演。

至今,木心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人唯独在爱情里最容易失去心智。

形似爱情这类依靠自律和承诺来维系不断的情感羁绊,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它是不会遭遇背叛的呢?

又或者说,木心认为你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永恒之物。

她宁愿当一个忘记打开情感开关的患者,在哭笑中没心没肺地模仿别人,麻痹自己。

明明这样就好了,可木心还是会无自觉地卷入别人的爱情现场。

作为南如九、杨越初和苟唐三人爱情游戏的旁观者,木心从头到尾都在最佳视角,见证了一腔狗血淋头的剧情是如何先误伤再自伤。

2.

木心不想评断那三人在感情中的是非因果,在她看来那全程都是一场自导自演自我满足的苦情戏码。没有谁能从中获得什么,只有失去和失智。

她对任何事都有一套自己的完整逻辑,别人无法解构或改变她的三观,反而容易被她的理论所影响。她常常低调登场,转而匆匆离开,执拗又很圆滑地混迹在来往的妖鬼人群里。从不介意将原本混乱不堪的关系变得越发不可收拾,在必要时刻,她是推波助澜的关键角色。

木心最喜欢看的是人性中卑劣的那一面。

所以,有人说木心没有心。

其实这种说法不准确。因为木心会为了苟唐这样的渣男连续欺骗姑娘感情而愤怒,也会替阿初为了报复而“献身”的行为感到不值,更会在如九被欺骗遗憾分手时陪她痛哭流涕。

综上所述,木心应该是个多情到善变的人,她的热情和冷漠会同时作用在一件事情上,有多少因此爱她的神秘莫测,就有多少人恨她的不可捉摸。

鉴于木心为自己一手打造的设定,她有一个奇怪的技能是——“从万千人群中一眼看出对方是不是相守至白头的真爱”。纵使她默不作声,那些对不被她看好的情侣,终会分开,仿佛是在不断佐证她的预见是多么正确。一如阿初和苟唐,再像如九和苟唐,还有那些未能在正片中登场的诸多心怀鬼胎的人和人。

木心的存在就是揭露他们全部的不堪入目,践踏微不足道的尊严。

而宿命,会让每个心存侥幸的人与木心如是的人相遇,没人能逃过自己的罪孽。

3.

如果非要去讲是什么样的经历,构成了木心性格里的扭曲,那在这样公开的场合是绝对不可能开诚布公的。

你只要知道从故事的开始,她就为自己谋取了一个位置,就好了。

那个燥热得让人无法释怀的八月,坐在夜市小桌子旁心思各异的四个人,只有木心看到了最后的结局。而太多人即便是提前知道了结局,也依旧如不惜命的飞蛾般,向火源投去片刻的憧憬。

你说,从分手开始的故事,当然该以分手作为结束,不是吗?

“深山的鹿,不知归处,万般皆苦,只可自渡。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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