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那是一个虚构的真实的故事。曾经多少人去非洲淘金,有做技术的,有拼苦力的,有倒卖起家的,他们源源不断地带回来外汇,同时也带回来一些人们没有意料的东西……
情定安哥拉
从上学时起,我就是一个闷葫芦,我不讨女孩子喜欢,不讨爸妈喜欢,不讨朋友喜欢。我讨厌自己的性格,但我不讨厌自己的专业,我把我的空闲时间都浪费在专业上了,毕业之后,我很顺利地进入一家大型国有工程公司做建筑工程师。也许是因为工作突出,也许是因为单身汉无牵无挂,进入公司的第二年我被派往非洲。一进入工程所在地安哥拉,我就被这个具有浓烈热带风情的国家给吸引住了,具有迷人曲线的海岸,阳光沙滩上没有少女追逐的身影,岸边安静的停靠着几艘小船,在微风下随着海水荡漾;在繁华街区背后热闹的聚集区内,到处是随地搭建的帐篷,一如我童年的沙波湾,满目破败,却倍感亲切。我喜欢徜徉在非洲大草原上,狮子狂野地追逐着雄鹿,鳄鱼不经意间就咬住了前来汲水的大象,大自然好像在做一场游戏,我们都被卷入其中。 也许这里才是我最好的归宿,我用独自旅行打发我无聊的业余时光,在这里我学着与黑人沟通,我学会了简单的奥文本杜语,我感受到了奥文本杜人是一个快乐而洒脱的民族。热情奔放,无忧无虑的奥文本杜人具有很特别的职业观,他们采用日结制的薪酬交付方式,每天拿了工资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家,而是和朋友和同事或到街边小店,条件好一点的到酒吧,或者到夜总会去喝酒,等把钱花完后,明天再继续上班,我不知道,回家之后他们的妻子会对他们做什么,但从他们的我行我素来看,这绝对是一个男权主义社会。
在刀尖上跳舞
理科男的工作本来就是枯燥无味的,这些仿佛只是对我而言,对于我的同事们来说,他们的生活也许比国内还要丰富,他们很快融入了黑人享受的消费世界。在这里有一个好处,很多男人脱离了女人的监督,他们可以潇洒的泡吧,逛夜店,甚至尝“野味”。回来后,玩得最疯的刀疤杠每次都喜欢在我面前炫耀,虽然有点恶心,我却对他的夜生活充满了好奇。 刀疤杠是工程队的司机,年轻的时候也是混江湖的,脸上那条长长的“蚯蚓”,见证了他曾经的“光辉岁月”,只是这些都已成为过去,刀疤杠现在已经将兴趣点进行了转移,在这个遍地都是黄金的国度,男人断然不能没有女人,这是刀疤杠的观点,工程驻地10公里范围内找不到刀疤杠没有去过的红灯区。为了寻求刺激,刀疤杠不辞劳苦居然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前往罗安达。在那里,熟悉行情的刀疤杠也被别人狠狠的杠了一回。一个高端会所里,刀疤杠被一个亚洲女人的眼神勾住了,那眼神销魂摄魄,妩媚中带有一丝谦卑,令人顿生爱怜。、 Are you Chinese?女人笑而不答。Japanese?女人低头不语。 哈哈,寻觅多年,终于遇到一个日本女人了。在强烈的爱国热情的驱使下,刀疤杠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报复这个曾经蹂躏了中国八年的民族。一翻云雨之后,刀疤杠躺在女人身上喘着粗气,女人在享受中忘记了情形,一句“嫩好恰噶呀”脱口而出,差点把刀疤杠吓得翻下身来。 这个段子成了我今后与刀疤杠开玩笑的话料。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渐渐走入了刀疤杠的生活,却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 两年后,我们的工程结束了,工程验收得到了赞方的一致肯定。在顺利凯旋之前,我们工程队的20多个男人聚在一起喝得很开心,之后的夜生活自然由刀疤杠一手安排。 飞机很准时的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来接站的集团公司后勤部丁部长在北京皇都饭店为我们接风,这令一行数十号出征将士很是感动。酒足饭饱之后,后勤部长宣布了回京后两天的安排,无非就是携家属京都2日游之类的,最后公司还为回来的职工安排了一次常规体检。
荒唐的代价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上午,我来到北京301医院取自己的体检报告。走在复兴路的大街上,我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厚厚的体检报告,突然HIV检测一栏引起了我的注意——HIV阳性。仿佛一记闷锤重重地敲在心脏上,我感觉眼前一片发黑。肯定是弄错了,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酒吧里的夜晚喧嚣而又充满魅惑,我将自己灌得烂醉,酒精只能麻痹身体,却难以松懈神经。第二天,我还是去了医院要求再做一次检查,检查结果与第一次一样。我想到了刀疤杠,在接我的电话时,从他朦胧含糊的话语中,我知道他肯定又躺在哪个女人温柔的酥胸里做梦,所幸的是,他一切安好,在为他祝福的同时,我感觉到了命运的不公,但是抱怨又有什么用呢,命运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我拖着我的皮箱,踏上了开往老家的火车,背后留下一路的寂寥。在家里,我尽量不与外人接触,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这让父母很不理解,他们担心我会憋出毛病来,张罗着给我相亲,我已经无心贪恋红尘,却又不能驳回父母的一片苦心,无奈之下,我向他们道出了实情。我知道,那天,母亲整整哭了一夜。 母亲和父亲商量,一定要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半个月后,家中最为泼辣的三嫂知道了我的情况,很快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黄州城。家里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很平静地收拾自己的衣物,母亲哭着为了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饭桌上,母亲坐在我对面不停地流泪,我低着头狼吞虎咽起来,想用食物掩盖我内心的悲伤。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忍住,我抱住母亲嚎啕大哭,任凭嘴里的饭菜喷了一地……
魂断白水河
我彻底地离开了黄州,我换了三次车来到离黄州200公里的东州。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也许在这里我可以活得轻松一点,我在城区的一条小巷子里选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HIV抗病毒药物稀少而昂贵,甘草甜素、沙奎那韦、edurant等药物渐渐掏空了我的腰包,我被店主赶了出来。我又拖着那只从非洲带回来的皮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城市繁华的夜景,好像一点也不属于我。我坐上了一辆通往郊外的公交车,我不晓得它开往哪里,夜晚的清风拂面,凉爽而又惬意,我满足的进入了旧梦。 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桥洞下睡着了,兜里仅有的50块钱也不知去向。我挣扎着坐起,桥洞前的枫叶上挂着露珠,一条小河欢快的流向远方,后来听当地人说,这条河叫白水河,是当地唯一一条没有被污染的小河。我爬上路边的高坡,一片连绵的群山就横亘在眼前了,不远处是一个郊区村镇的农贸市场,依稀能听到从那边飘过来的讨价还价的嘈杂声。我决定将家安在这里,在下午人群散尽的时候,我到农贸市场捡来一些编织袋,在白水河上的路边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帐篷,我用树枝围起了一片篱笆,我很高兴有了一方自己的天地。白天我去附近的村镇捡垃圾,将菜农遗弃的枯叶拿回来兑着河水煮着吃,虽然饭菜不再可口,我却很享受这种末日时光——无牵无挂,无欲无求。现在我是一个流浪者,我用我的笑容面对眼前的一切,我将自己随身的衣物洗净,挂在门前的篱笆上,这里顿时就变成了麦哈顿联合广场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告诉我,自己也曾年轻过。 每天早上起来,只要自己能够睁开眼,我就对上苍充满了感激。但是上苍却没有因为我的感激而眷顾我,也许是长时间停药的缘故,我的身体原来越差,白水河清澈的河水映照出我形如枯槁的脸,持续的高烧让我有些无法自持。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我陷入了昏迷。在迷糊中,外面传来了吵吵囔囔的声音,咔嚓卡擦,我的篱笆围墙被一根根折断了,我已经真切的听到了。接着,我的小帐篷被连根拔起,我也被扔到了外面,我微微睁开眼,看到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在恶狠狠的向我警告,他们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我很渴,我想喝水,我发不出声音,可是我床头的茶缸不见了,床头也不见了。我想到了白水河,我匍匐着爬向它,靠近它,拥有它,最后我掉了下去,在我贪婪的灌满了甘甜的河水后,我沉向了河底,顺着水流飘向了下游…… 路边上我的家,篱笆上只剩下一条红丝带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