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61：汉纪（四十四）

梁商

汉纪四十四（从134年开始，到145年结束，共计12年时间。）

134年夏四月，车师后部司马率领后王加特奴等人，到阊吾陆谷袭击北匈奴，把其打得大败，俘虏北单于的母亲。

五月戊戌日，汉顺帝下诏令，因为春夏接连干旱，宣布大赦天下。汉顺帝露天坐在德阳殿东厢祈雨。因为周举才学很深，汉顺帝向他特别策问。

周举答对说：“臣听说过阴阳阻隔，二气就会闭塞。陛下废掉了文帝、光武皇帝时期的做法，反而沿袭亡秦奢侈的欲望，在宫中积累怨恨未嫁的宫女，在宫外则有很多未娶的旷夫。现在连年干旱，经年累月，却没有听说陛下有悔改之意。作为至尊，只是暴露在风尘中求雨，这样做并无益处。陛下诏令州郡，向神灵求雨也没有灵验。陛下所做的努力只是徒有表象，并没有实际效果，就像是缘木求鱼，明明是在退步，却想前进。应该拿出诚意进行改革，弃旧图新，崇尚正道，抵制蛊惑，把后宫中从未临幸过的女子释放出宫。还要清理天下冤狱，减少太官珍馐美味供给。《易·传》中说：‘阳气感应上天，不到一天就会有效果。’希望陛下留意观察。”

汉顺帝召见周举、尚书令成翊世和仆射黄琼，向他们询问朝政得失。周举答对说：“应该慎重选拔官员，清除贪污，远离邪佞。”

汉顺帝问：“百官中的贪污佞邪是谁呢？”周举回答说：“臣来自于下面州郡，备位于机密位置，还没有能力识别群臣。但却知道，公卿大臣中多次进耿直之言的，是忠贞；那些阿谀苟且取悦于陛下的，就是佞邪。”

太史令张衡也上书说：“前年京师发生地震地裂。地裂是威权分离；地震是百姓受到惊扰。臣担心陛下厌倦政事，不能独自决断朝政，因不忍心割断亲情，而与臣下共享权力。君主的权威绝不能下移，恩德也不能分享。希望陛下深思，鉴往知今，不要让刑、德八种权力下移，以便上天授予的神圣威严得到充实，灾异立即会消除不再降临。”

张衡又认为自从光武中兴之后，儒生们争相学习《图谶》，就上书说：“《春秋元命包》中记载有公输班和墨翟，其事迹在战国时期，并非发生在春秋。另外还说：“别有益州”。益州的设置在汉朝时代。另外，刘向父子负责校对秘密藏书，参阅确定九流，也没有提到《谶录》。从这些来看，图谶形成于孝哀、孝平皇帝年间，这都是欺世盗名之徒，用谎话欺骗世人，愚弄官员，完全是诈伪和骗术，却都没有受到严惩。律历、卦候、九宫、风角这些都有征候验证，世人不肯学习，却去相信虚妄的图谶。这就好像是画工，不喜欢画人们熟悉的犬马，却喜欢画从未见过的鬼魅。每天看到的东西，难以画得惟妙惟肖，虚假的东西可以蒙骗世人。应该收缴图谶，一律加以禁绝，朝廷官员不能再继续遭受欺骗，古书典籍不能受到玷污！”

秋七月，钟羌良封等人再次进犯陇西、汉阳，汉顺帝下诏令封原校尉马贤为谒者，镇抚各羌人部落。冬十月，护羌校尉马续派遣军兵进攻良封，把其击败。

十一月壬寅日，司徒刘崎、司空孔扶被免职，这是汉顺帝使用了周举的建议。乙己日，汉顺帝封大司农黄尚为司徒，封光禄勋、河东人王卓为司空。

耿贵人多次替耿氏向汉顺帝说情，汉顺帝下诏令，封耿宝的儿子耿箕为牟平侯。

135年春，北匈奴呼衍王入侵车师后部，汉顺帝诏令敦煌太守发兵救援，结果出战失利。

春二月丙子日，汉顺帝开始让皇宫的宦官可以抱养孩子作为自己的后人，世代承袭封爵。当初，汉顺帝在复位时，依赖宦官出力，因此宦官受到宠幸，参与政事。

御史张纲上书说：“臣私下里看到孝文、孝明两位皇帝，其大德教化尤其鼎盛，他们的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亲宠幸受到的赏赐不过数金，平时节省用度开支，所以国家和百姓都很富足。近几年来，无功劳的小人都获得官爵，这不是爱人重器、顺承天道的做法。”

书信奏报后，汉顺帝没有回复。张纲是张皓的儿子。

这年干旱。

谒者马贤进攻钟羌，把其打得大败。

夏四月甲子日，太尉施延被免职。戊寅日，汉顺帝封执金吾梁商为大将军，封原太尉庞参为太尉。

梁商称病不起将近一年，汉顺帝派太常桓焉奉策到府第中封授，梁商这才到皇宫中受命。梁商年少时就精通经传，谦恭好士，他征辟汉阳人巨览、上党人陈龟封为掾属，封李固为从事中郎，封杨伦为长史。

李固知道梁商施政柔和自守，不能解决朝廷中的实际问题，于是奏报梁商说：“几年以来，灾变怪异多次出现。孔子说：‘智者见变思刑，愚者睹怪讳名。’天道不讲究亲疏，必须敬畏上天。一旦朝纲得以整顿，就能大道畅通，忠臣在位，明公应该追随伯成那样的高行，保全不朽的名誉，怎么能像某些外戚，只懂得享受富贵、贪图高位呢！”

梁商不能采纳。

秋闰八月丁亥朔日，发生日食。

冬十月，乌桓人进犯云中，度辽将军耿晔追击，结果出战失利，乌桓人在兰池城包围耿晔。朝廷征调各郡军兵救援，乌桓军兵退走。

十二月甲寅日，京师洛阳发生地震。

136年春正月己巳日，改元为永和元年，宣有大赦天下。

冬十月丁亥日，承福殿发生火灾。

十一月丙子日，太尉宠参被免职罢。

十二月，象林蛮夷造反。

乙巳日，汉顺帝封原司空王龚为太尉。王龚深恨当时宦官专权，上书极力陈述这些问题。各位黄门十分恐惧，都指使宾客奏报诬陷王龚的罪责，汉顺帝诏令王龚自己讲清楚弹劾的内容。

李固向梁商奏报说：“王公因为坚贞的节操，违背俗人意愿，成为众矢之的，经常被谗佞诋毁。众人听到后，无不感叹战栗。应当充分尊重三公，不应当对簿公堂，让其自证清白。即使三公有罪，也应当赏赐其自尽。按照汉朝制度，除非犯了重罪，就不应该惩治三公。王公性情沉静，平时重视个人修养，所以绝不能用刑法审理。一旦有突然变故发生，朝廷就会背负害贤的名声，众臣也会背负不肯救护的过失。俗话说：‘帮助危难者，来不及就餐。’现在正当其时。”

梁商立即报告给汉顺帝，这事才算过去。

这年，汉顺帝封执金吾梁冀为河南尹。梁冀生性嗜酒，行事肆意暴虐。他父亲梁商亲近的宾客、洛阳县令吕放，多次向梁商说起梁冀的短处。梁商因此责备梁冀，梁冀立即派人在路上刺杀了吕放。梁冀害怕梁商知道，故意把罪责推到吕放的仇家身上，请示任命吕放的弟弟吕禹继任洛阳县令，让他派人搜捕，结果把吕放仇家的宗亲、宾客一百多人全部灭掉。

武陵太守上书，说当地蛮夷已经降服，可以参照汉人增加其租赋，商议者都认为可行。尚书令虞诩说：“自古以来的圣王，都未把异族当作臣民来对待。按照先帝的政策，蛮夷缴纳贡赋，按照定制不拘多少，施行这些做法由来已久。如今对蛮夷增加贡赋，他们必然会心生怨言，进而反叛。如果计算贡赋所得，将无法抵偿征剿的费用，朝廷将会悔之不及。”

汉顺帝没有听从虞诩的建议。澧中、漊中的蛮夷果然力争按照原来的制度交纳布匹，继而杀掉乡吏，整个部族起来反叛。

137年春，武陵蛮夷两万人包围充城，八千人进犯夷道。

二月，广汉属国都尉进攻击败白马羌。

汉顺帝派遣武陵太守李进进攻叛乱的蛮夷，把其击败平定。李进精减选拔良吏，抚慰蛮夷，郡境中于是安定下来。

三月乙卯日，司空王卓去世。丁丑日，汉顺帝封光禄勋郭虔为司空。

夏四月丙申日，京师洛阳发生地震。

五月癸丑日，山阳君宋娥因用谗言陷害他人，汉顺帝下诏令收回其印绶，遣返回家乡。黄龙、杨佗、孟叔、李建、张贤、史泛、王道、李元、李刚等九侯因向宋娥行贿，求得高官，被减少四分之一租税。

象林的蛮夷区怜等人进攻县寺，杀害县长官吏。交趾刺史樊演征调交趾、九真两郡一万多名军兵救援。兵士害怕到远方打仗，在秋七月两郡军兵造反，攻打郡府。两郡虽然击败造反者，但贼寇的势力更加强盛。

冬十月甲申日，汉顺帝到达长安。扶风人田弱推荐同郡人法真深通内外学识，他隐居不出仕，应当加封官职。汉顺帝虚位等待法真，前后四次征召，法真始终不到。他的朋友郭正称赞说：“法真的名声可以听到，身形却难以见到，他逃避名声，名声反而追随，可以称得上百世宗师了！”

法真是法雄的儿子。

丁卯日，京师洛阳发生地震。

太尉王龚因中常侍张防等人专弄国权，想要奏报将这些人诛杀。当时王龚的宗亲中，有人拿杨震当时的结局劝阻王龚停止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