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的天空好久没有太阳的出现,在乌密密的天际一角,魔王波旬的面孔隐隐约约地显现在云层中,黑洞般搅动的漩涡像是一张巨口,即刻就要吞噬掉下面所有的生灵。
楼飞羽快步向憧憬山崖彼端望去,崖高千仞,几乎站立不稳,这里正是他与苗十三飞鸽传书约定的地点。而此时,这里除了他空无一人,难道苗十三没有收到传讯?
说到底,楼飞羽决意就算把命给她也绝不会留在自在观陪她一年,这等屈辱之事楼飞羽是绝不会容忍的。
可是,谈判的对象却没有来。他在崖顶等了半日,仍然只有寒风瑟瑟并没有等到她来。崖风吹开了他的衣领,露出一小片细腻的锁骨,像块上好的羊脂玉,楼飞羽生就一张迷人而毫无攻击性的脸孔,宽腰带拢住纤细腰枝显得他更加玉立挺拔。不说话时惯用一双动人的琥珀色眼眸看人,但凡迎上他的目光便如沐春风般舒畅温暖。
这时他坐在石头上,被风吹乱的发丝缠绕在他的脖颈肩头,像蝶翼在风中颤抖。楼飞羽体内的毒素疯狂在复制,他的头发竟也在快速地生长,像是要将他的一切精华快速入灭。
远处天空中有东西向这边飞来,待近看时却是一只硕大的飞鹞挥舞了几下翅膀,竟然停在了楼飞羽的身边。
“小兽,你怎么来了?”楼飞羽搂着飞鹞的脖颈惊喜道。飞鹞尖利的鸣叫声,眼神中竟露出惊惧的目光,它在不断鸣叫,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差一点将楼飞羽从石头上掀翻下去。
他听得懂兽语,那一声声鸣叫分明在说:“暴龙军来到了桑耶镇!暴龙军来到了桑耶镇!……”如惊雷般的鸣叫一声声将楼飞羽的心沉入谷底……
风在呼啸,楼飞羽骑在飞鹞身上,他们一起飞向桑耶镇的方向,耳边飞过沙沙声,那是沙砾翻飞的声音。
遮天蔽日的茂密树林在他们视线下方,“小兽减慢速度,下面是桑耶镇的外围,我们先降落在那里,趁天色暗下来再进城!”
飞鹞听命于耳,打了一个回旋后,速度降了下来,忽而向空中一声鸣叫,极速向下方的密林冲了下去。
密林中的树木长得高大葱郁,盘根错节,向前望去密得让人失去穿越树丛的信心。楼飞羽手拿着半截树枝一边踏路一边走着,这种潮湿阴暗的树林子暗处潜藏着许多毒蛇,被它咬上一口可要在这种环境里面等死,那种滋味会让人疯掉。
他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枚打火石,点了好久才点燃一支火把,“驱驱寒,也去去鬼。”他心里念叨着。
“嘿,有人吗?”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楼飞羽停下脚步,辨别声音的方向,“是有人吗…”声音颤颤巍巍地再次传入他的耳膜,在东南方向。
暗色很浓,楼飞羽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果然在不远处的密林中有一支树枝在晃动,楼飞羽急忙走向那里。
拨开葱葱郁郁的杂草,他停下脚步,在他面前一个男人血淋淋的腿正触目惊心地流着血,人躺在地上呻吟着,手里虚弱地握着一截树枝。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被什么东西咬伤的?”楼飞羽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着那人的伤口。
“蛇,一条花皮蛇,很粗的蛇......”那人像是吓坏了,身体还在不停地抖动。
伤口处正在向外渗着脓血,“这是毒蛇咬的,得赶紧给他吸毒血,我这张嘴怎么这么倒霉?”
楼飞羽暗自嗔怪自己,却也无法,救命要紧,不然活生生地见他丢掉性命,也是罪过。
楼飞羽只说了句:“我把毒血吸出来,你忍着。”说完,他低头忍了忍内心恶心的反应,趴下去咬出那块腐肉开始用力吸吮着。
“啪…”一口口脓血吐在地上,黑红黑红的。
“谢谢你,这位大哥,是你救了我。”那人昏昏沉沉的虚弱模样让人心生怜爱。他抬起身,一张绝美的容颜让楼飞羽一惊,此人长得太过好看,明艳秀美的面孔,修长的天鹅颈,这人根本不像男人,活脱脱一张女人惊艳的容貌。
可是,他确实是个男人,说不出的神秘,像蝴蝶,对,这人通身的气派像一只神秘而高傲的蝴蝶。
然而,这双娇软的眼神仿佛在哪里见过。楼飞羽昏了过去,这是他昏迷前最后一个意识。
感谢苍天,楼飞羽心念道:“机缘凑巧,自己一丝救人执念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不久前吸入的蛇毒竟然与自己体内的蛊毒产生碰撞,无巧不巧地将那即将吞噬掉自己的蛊毒给生生地压制下去。此时刚刚苏醒的他只觉周身轻盈舒畅无比,这种感觉是从没有过的,岂非那蛇毒便如琼浆甘露般救了自己。”
“你醒了。”声音很软很温柔,楼飞羽这才将意识拉回现实,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屋顶厚实干净。他侧过头看见了他,这就是自己救下的他。
黑色薄纱披在那人身上,白皙的肌肤更显通透娇嫩,薄薄的黑发垂在肩头,就如他那薄薄的嘴唇微启,似在等待回应。
“我叫幽谷,因为迷路误入那片密林,刚才背着你时,遇到了经过那里的猎人,是他带我们走出了那片密林。这是他的家,你现在好一些了吗?”声音温软而充满关切。
好久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了,楼飞羽心中一热,竟十分感动。
他坐在床边,离他那么近,楼飞羽嗅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我好多了,你呢?”
“那就好,我除了腿疼也好多了。”幽谷的鼻梁挺拔,睫毛投在鼻梁上形成了一抹动人的暗影。
“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幽谷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楼飞羽有时候真是想抽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总是傻愣愣地被动接受信息,“咳咳,”他尴尬地挪开自己的视线,道:“我叫楼飞羽,幽谷,你是这里的人吗?我是说桑耶镇。”
“不是,我不是这里的人,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幽谷有点怯怯地低下了头,像是回忆起了某些伤心的事情。
楼飞鱼见状有些手足无措,“楼先生,你喝些水吧,你饿了吗?我去向猎家讨些食物。”幽谷将水杯递进楼飞羽的手掌里,他的手指冰凉而纤细。
楼飞羽注视着他走出屋子,黑色纱袍飘逸而悠长。“这人如此奇怪,别说桑耶镇,就是蛊衣城也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人物,可是,更奇怪的是,为何我对他竟有些许熟悉的感觉。从没有见过却又忽而熟悉,难道是上辈子的缘分。”楼飞羽对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
“楼先生,”幽谷端着一只木食盘,上面有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和一盘腌菜,“你先吃些,我一会儿去打几只野味给你补补身子。”幽谷软语温存。
“不用,”楼飞羽双手端住食盘,道:“你的腿受了毒伤,切记不可运动过量,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少走路,休息休息养好腿伤。”楼飞羽深责自己刚才怎么鬼使神差地许他为自己讨要食物,他才是最需要休息的人。
幽谷笑了笑,一抹红晕染红了他的脸颊,他就这样静静地,不再说话。楼飞羽确信自己一定要找话说,不然凝结的空气快把他封闭了。
“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这里,”楼飞羽并没有忘记自己来桑耶镇的目的。这一耽误,不知道会不会酿成大祸。“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不着急,可以在猎户家休息两日,这样对你的腿伤有好处。”
其实幽谷的腿每挪动一步就会钻心的疼,但是他仿佛痛觉神经失灵了丝毫没放在心上。
他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喜欢和他说话。这是幽谷的心里话。
“咚咚咚......”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幽谷警觉地看了他一眼,本能地挡在了楼飞羽的身前。
是猎户,这里的主人走了进来,手里抬着一柄弩枪。
“二位先生,尽管在我家待着,这荒山僻野的,整日家连个人影都不见。我一个人独来独往连个伴儿都没有,今日能结识两位先生,我这屋子里也变得热闹了。你们踏踏实实地在我家住着,我拿这弩枪给二位打些野味,这几日我与那林中的一头野猪周旋了许久,今夜就宰杀了那畜生。”说着,猎人扛起弩枪就要去狩猎。
“等等,猎户大哥,你千万别去那片密林了,我今日在那里嗅到了异类的气味,不是野兽,是一种阴湿寒凉的异类,此物能量巨大,并且能够幻影移形。我推断他隐身在那里,必是要害人性命的,你现在去了岂不是去送死。”
“异......异类......”猎户闻所未闻,他十分怀疑楼飞羽话语的真实性,“我在这一带生活了十多年,可从没听说过林子里有异类。你是不是伤到了脑袋?”猎户抬手就要摸向楼飞羽的额头,却被幽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犹如钢箍箍住似的动弹不得。
寒凉,一股彻骨的寒凉包裹住了猎户的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