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梨树,另外一棵,不好意思,不是梨树,也不是枣树,而是橘树。他们就那样守在那里,不知多少岁月,或许是从父亲的童年直到现在。
虽说都是果树,但我从未吃到过那棵梨树结出来的果子,反倒是橘子,我吃了不少。酸肯定是必然的,但我爱吃。从地窖取出来的橘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过了,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了。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家里只有橘树结果,所以我对橘子始终偏爱。橘子不需要削皮,剥开之后,一瓣一瓣的,分给别人吃也是十分方便,在晕车的时候可以来点橘子,虽然不算特效,但也算得上是良药了。
小时候孩子们,大多都是淘气的,闯了祸便漫山遍野地跑,而大人们则是漫山遍野地找,找到以后免不了一顿条子挂面或者皮带辣条。再淘气的孩子,那也是一块心头肉,虽是犯了错,改正就好,他们终究不是坏孩子。
不同于那些孩子拥有的满山遍野,我那时可藏身的地方,只有烟囱和废料堆后面那一片田野,田野里高矮不一的梨树成为了我最好的庇护。
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我和大人对峙到了傍晚,最后才随着他们的离去结束。我那颗提心吊胆的心平静了下来,但接踵而至的,是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四处看去,周围只有青色的梨,我不爱吃梨,哪怕大人们夸赞这梨是这样或是那样的好,但我不喜欢,然而不喜欢并不意味着讨厌。也许是因为太过饥饿吧,手里青色的梨,吃起来并没有苹果那么青涩。
梨的味道或许是甜的,或许是淡的,但是条子挂面的味道一定是辣的,辣的直流口水,辣到不想再尝,但是大人们是不管那么多的,一定要亲手喂给你,哪怕你吃不下,已经饱了吃不消。他们不管不顾,你的感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亲手做的,不要辜负了一番好意。就这样,我嘴里的甜和眼角的咸,汇入了肚子里,涌进了心脏,融成了酸。
那时候,我只觉得自己命苦,嘴里的甜淡,眼角的泪咸,心里的酸楚和背后的麻辣一起受着,扭曲的脸扛不住后背上的红艳。
也许是因为辣本身就是痛觉,抽在身上更甚,火辣辣的疼。在大人们看来,我的脑子或许是长在后背上的,只要疼了,就知道自己错了。但是那时候,我是何等的倔强,我只是暂时屈服了他们的淫威,但是,小时候的我就像张牙舞爪四处挠人的猫,需要他们给我修剪指甲,树苗也是通过不断修剪才长的更加茂盛的。
说起树来,我家门前曾经有两棵树,一棵是梨树,另一棵是橘树。如今,橘树已然不在,独留一柱白花梨树,不结果,只是淡淡地望着橘树那边,守着空屋,受着寂寥。其实我知道,梨树周围曾经也很热闹,那天我再见到他时,花已落,风一吹,枝桠乱舞。他那是激动吗?亦或是在笑。我只是匆匆回来,留不下什么,只有一片悲伤的喧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