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没有大门的房子里,日子依然可以过的岁月静好

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那个没有大门的抗震房。

76年唐山大地震之前,我家刚刚盖起了三间大房子,还记得我们几个小孩在新房子里咚咚咚的跑。结果,地震波及到我们村,新房子在震中夷为平地。当时,为盖房子欠的帐还没还清呢。

震后,我们只能住在半简易抗震房里,慢慢还钱,慢慢积攒盖新房的力量。抗震房也是就地取材,扒出被震塌的房子的原材料,挑挑捡捡修修补补,能用就全部用上,连砌墙的土都是原来房子的土,所以,抗震房的土墙上掺了好多破碎的玻璃碴子(记住这个细节,有用)。但是为了抗震,房子高度低了正常房屋的一半儿,抗震房的门口又宽又矮,窗户框可以用原来的,门框却没办法。

所以……我家几年都没有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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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最初的悲痛与慌张,日子还是得慢慢熬下去。我们在低矮的抗震简易房里一住就是好几年。白天上学,教室也是简易的。回家做饭,削土豆皮,没有趁手的削皮器,就转到屋外,在土墙上抠下一块玻璃碴,握在手里,很好用。以至于后来终于搬进新房子里了,找不到削土豆皮的玻璃碴,反倒不习惯了。

晚上,我们把里屋的两扇小门插上插销,顶上凳子,凳子上可能还会放上一盆水。有两年,治安不是很好,说有“菜刀队”夜间流窜,于是老妈在自己枕头下塞一把菜刀或者剪刀,表面上还要非常镇定的安抚我们:不怕,没事儿!我爸在外地工作,家里就我妈带着我和大姐过日子,吓得我一宿一宿的不敢闭眼睛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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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震房不但没有门,也买不起玻璃当窗户,我们都是在窗户框上钉塑料,风一吹呼哒呼哒的响。特别冷的时候,塑料就会被冻脆,冻裂。

没有门,放在堂屋的大水缸,虽然围了厚厚一圈苇帘,里面的水仍然冻成冰疙瘩。每顿饭前,都要用菜刀背咚咚的凿开冰取水。我们虽然冻的缩在里屋,可还一人一块冰疙瘩嘬着吃。

铁锅里的高粱米粥,被冻成坨,再热也不好吃了,我们就干脆切成一块块的吃。不过,到底还是比外面强,鸡鸭们嫌外面冷,就都到堂屋里避风。

有一年过年,日子终于好转了,妈妈使大劲掏出十块钱买了一大块猪肉,要一家人好好解解馋。结果,因为没有门,挂在堂屋的肉被邻居家的猪逛进来,吃了一大半。气的妈妈只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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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门也有好处。我们还小,经常忘记带钥匙,家里没人,就先进堂屋,灶台上有啥吃啥,不至于冻着饿着。

我和大姐,就这样慢慢长大。妈妈帮人带小孩挣钱,养猪大了卖钱,和别人结组编苇帘卖钱,又迎来了震后小妹的出生,一家子的日子总算是慢慢好起来。

就是这样一段没有大门的日子,我们一家人竟然也过的岁月静好,夏天就爬上门口的老槐树,采来一把把的槐树花,插在空瓶子里,满屋都是香的。

这样的日子,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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