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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多情漫作他年忆----苏曼殊传》,有许多感慨。主人公那短暂又传奇的一生,令人疼,令人怜,令人仰望,也令人敬重。
一、他是个缺爱的孩子
都说,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这句话也印证在了苏曼殊身上。他的一生,都在寻找爱、靠近爱,却又不敢轻易去爱。
苏曼殊的父亲在日本横滨经商时,娶了一名日本女子为妾,却与该女子的妹妹生下了苏曼殊(日本名字宗之助)。这段不伦之恋,是羞于让外人知道的,何况当时封建礼教制度还相当森严。
由于生母在孕期一直处于担忧、惶惑的状态,苏曼殊出生后便因先天不足而体弱多病,甚至,疾病与他缠绵相伴了一生。
因为身份的特殊,还在襁褓期的他便被迫与生母分离,由疼爱他的姨母抚养。但不久,嫡母决定让他认祖归宗。于是,他又失去了姨母的呵护,只能任凭命运的风帆载着这小小的身躯,驶向远方。
六岁时,他远渡重洋,到了父亲的家乡广东香山。没有父母宠爱的孩子,就像在风中凌乱的稻草,谁也不会给予关注。说出来,或许大家会不信,苏家作为当地的望族,小曼殊在那里居然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有一回,他饿得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厨房去偷食糖块,结果被发现,竟招致家法伺候,身心俱遭到了创伤。
12岁那年,曼殊又患了一场大病,甚至到了气息奄奄的地步。他的房间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家里人嫌弃,把他扔到了柴房里,任他自生自灭。幸亏新来的嫂子悉心照料着他,给了他久违的温暖。
所以,当有大师看中了他天生慧根,想带他出家时,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家。因为心中有怨念,他终生都没有再回来这里。
在母亲的故乡逗子樱山,15岁的苏曼殊与一位叫菊子的日本姑娘相爱了,但这段感情不被族人所容许,少女因此而跳海。这份伤痛,深刻地烙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后来遇到那么多钟情的红颜,也总是显得优柔寡断,有爱却不敢轻易去爱。
不由得暗想,如果他从小在爱的滋养下长大,或许,生命也不会如此短暂吧?
二、他是个天赋异禀的奇才
年幼时,苏曼殊偶然在公园里见到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回家后便凭记忆画了出来。那画像,神态毕现,无法不令人惊叹,这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幅作品。
在日本求学阶段,一次,老师偶然间看到他的画,灵动自然,笔法娴熟,大为赞赏,遂向学校举荐他当美术教员。这种既是学生,又当老师的双重身份,恐怕是极少见的。
他对自己的画作要求十分苛刻,作品必臻妙境。他的禅画笔法简单,空而不虚,寂而不灭,淡而有味,寥寥数笔却尽显脱尘境界。
在语言文学方面,他也有着惊人的天分。
七岁进入简氏宗祠读书时,便在诗词文藻方面表现出极高的悟性。因为平素常有孩子嘲笑辱骂他,他便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学习上,那是他苦难人生中一方难得邈远的净土。
后来,在跟随西班牙老师罗弼•庄湘学习时,每天可轻松记住一百多个英文单词,同时,在语法上也比其他孩子更善于领悟。
他曾经翻译过许多经典作品,《悲惨世界》《茶花女》等。他认为,翻译不是简单的搬运,而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在里面。因此,他对经典也敢大胆删减,并融入自己的创作。
他酷爱拜伦、雪莱的诗,也翻译了他们的多部诗集。他的翻译,除了注重意境,更体现在韵律之美,读起来朗朗上口。
除了精通日语、英语,他还自学梵语。仅凭一本字典,花了一年的时间,就能熟练掌握晦涩难懂的梵语,这样的天赋,又岂是常人所能及?
他所创作的小说,有《断鸿零雁记》《绛纱记》《焚剑记》《碎簪记》《非梦记》等,故事中那些爱而不得的忧伤,有他自己的影子,引人落泪。
三、他是个放纵的饕餮之徒
因为从小被饥饿困扰,所以,他对美食拥有一种天生的渴望。初入佛门时,成天只有青菜、豆腐下饭,少年终于忍不住口腹之欲,捕捉了一只鸽子,将它烤后迫不及待地填进肚子。事发后,他被逐出了寺院,但他并不后悔。
或许是因为生活太苦,所以他迫切地需要甜品,不是说甜品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愉快吗?对于糖果,他更控制不住地喜爱,也因此得了个“糖僧”的外号。
在他困顿时,曾典当了自己的裤子。朋友出于关心,出资让他去赎回。结果他倒好,抱了一堆糖回来,依然没有裤子穿。也有一回,他因为想吃糖,却没有钱,便跑到糖店,要求敲下自己的金牙来换糖,店老板被吓住了,只能免费请他吃糖。类似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事,还有很多。
朋友叶楚伧向他多次索画而不得,于是,想了个办法,把他带到一个放了大量牛肉、摩尔登糖的房间。曼殊一见,喜出望外。但朋友把门反锁,告诉他必须完成一幅画,否则就不让他出来了。其实,对于这种“胁迫”,曼殊是乐意的。于是,他一边吃,一边构思,很快完成了一幅名画《汾堤吊梦图》。
苏曼殊是个性情中人,视金钱如粪土。每有经济来源,他便呼朋引伴,大肆挥霍。他会点上一大桌的美味佳肴,然后胡吃海塞,大快朵颐。也正因为这种不加节制的饮食方式,让他患上了严重的胃肠疾病,摧垮了他本就病弱的身体,这也是令他英年早逝的主要原因。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就是他的饮食态度。美食当前,先放开肚皮吃,管它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呢?虽然不自律,却也率真。
四、他还是个时代的弄潮儿
在日本求学阶段,他接触到了许多进步知识分子,如章太炎、陈独秀等,并加入留日学生组织的革命团体青年会。他深刻地认识到,只有变革,才能救亡图存。
当时,他的生活费用,来源于表兄有限的资助,每个月仅十元。为了支持革命,他硬是每月挤出三元作为捐款。在食不够饱腹时,他经常往饭里掺石灰。表兄知道后,为了不让他参加革命,甚至断了经济供给。即便如此,也未能阻止他投身革命的决心。
他曾与鲁迅合作,一同创办《新生》,从文化阵地对革命进行无声的支持,可惜未能成功。在秋瑾就义之时,许多人唯恐沾上革命同党的嫌疑,避之不及,而曼殊,却在这节骨眼上为她的诗集作序,这岂只是“勇气”两字能概括的?
当孙中山先生发动“二次革命”时,曼殊又发表了《反袁宣言》,揭露了袁世凯的狼子野心。并断然表示:“衲等虽托身世外,然宗国兴亡,岂无责耶?”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虽然半僧半俗,却是个胸怀家国天下的热血男儿,不折不扣的时代弄潮儿。
在人才多如过江之鲫的民国时代,苏曼殊凭借独特的魅力,在时代的幕布上,闪耀、发光,不失为一颗璀璨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