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秦菲菲赵东
简介:买菜回家很渴,我便喝了一瓶冰箱里的矿泉水。
儿媳发现后满脸不悦:「妈,那水是我买的。
你动我东西前能不能先问问我?
我忍了好久了,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我登时愣住了。
儿子回来后也说我:「妈,你都要半百了,难道还不能懂点分寸吗?
别人的东西不要碰,这还用说吗?」
我忍住气问:「就为了一瓶水,你就这么说你妈?」
儿子:「那是一瓶水的事儿吗?
那是原则,是你不知道什么是边界感,让人看不起。」
行,你们要边界感,我懂。
我连夜打包行李准备回老家。
这边界感,我给的够大的吧?
谁知儿子急了。
在家族群里声讨我:「大家劝劝我妈吧。
不就是为了一瓶水吗?连孙子都不管了。」
我:「对,就为了一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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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午三点,儿子给我电话,说儿媳要吃粉藕煲排骨汤。
我顶着大太阳跑了三个菜市场才买到粉藕。
看了一眼时间,快四点半了。
我火急火燎地赶着去接孙子。
回到家时,喉咙渴得像要冒烟,恰好壶里没有水。
我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下去。
阳阳仰着小脸问:「奶奶,好喝吗?」
我笑着逗他:「好喝呀,喝了能成仙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积木拿出来让阳阳玩,然后自己开始忙活着做饭。
儿媳秦菲菲回来时,汤在砂锅里咕嘟着。
秦菲菲看汤还没煲好,脸色就有点阴沉了。
她侧过身子打开冰箱,顿了一下,突然砰一声关上冰箱门。
「妈,你喝了冰箱里的水吗?」
我正忙着炒菜,随口答道:「嗯,喝了一瓶。」
秦菲菲的脸立即拉长了,像我欠了她五百吊钱似的。
「妈,这是我买的。
我知道你们老家没有讲究,但这是在城里。
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动我的东西前能不能经得我同意一下?」
我一下子愣住了。
儿媳生孩子后,我就来帮他们带孩子,一带就是五年。
平时我都是喝自己烧的白开水。
今天走得太急,没发现开水壶空了。
这也是五年来我第一次喝冰箱里的矿泉水。
没想到竟被儿媳当面指责。
可我也不想争执,让儿子难做,于是就解释道:「菲菲,冰箱里那么多瓶。
我今天回来太渴,恰好白开水又喝完了。」
她毫不客气道:「那么多瓶怎么了?银行钱也多,是你的吗?
太渴那不是有自来水吗?」
阳阳插嘴道:「奶奶说矿泉水好喝,喝了能成仙呢。」
秦菲菲冷笑一声:「阳阳,别学那些贪嘴的人,讨人嫌!」
说完就领着阳阳一摔门进了主卧。
我憋了一口气,赶紧想去吃片降压药。
汤锅传来蜂鸣声。
汤煲好了。
我头晕眼花坐在沙发上起不来。
这时儿子回来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皱了一下眉头。
「妈,汤锅都鸣了你听不到吗?」
2
我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儿子是个大男人,粗心才没发现我不舒服。
看见我坐在沙发上还没动,他语气更重了。
「妈,说你两句就闹脾气了?连饭都不做了?
菲菲说得不对吗?
不是我说你,就一瓶水你也要喝。
怎么在城里住几年,自来水还不能喝了?
以前井水你不也照样喝吗?」
原来儿媳先告状了。
我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儿子是遗腹子,我历经艰辛把他养大。
他的房子首付是我给的,孙子是我带大的。
住在这里的菜钱每个月我也是要搭一些的。
没想到辛辛苦苦到头换来是这种侮辱。
我强忍怒气问他:「就那瓶水,你妈不能喝是吗?」
儿子声音高了起来:「这不是一瓶水的问题,是原则问题,是边界问题。」
这时小孙子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他用手比划着小脸,吐着舌头说:「奶奶羞羞脸,又馋又抠门,占便宜没够儿!」
我涨红了脸:「阳阳,你说什么?」
「你就是这样的。爸爸妈妈都是这么说的。」
我猛回头看着儿子,这个我一点一点带大到 185 大个子的儿子。
他理直气壮道:「我们说的也是实话。阳阳要吃零食,你都不舍得买。
哪像孩子外婆,一买一大堆,多大气?
你都让我在岳母家抬不起头!」
我气笑了。
生阳阳的时候,菲菲的弟媳刚怀孕。
她妈妈说要照顾儿媳妇,一次也没来看她。
生下阳阳的时候,她想让她妈伺候月子,她妈说走不开,就让人捎来个头巾当月子帽。
我忙前忙后伺候了一个月,她跟人说还是亲妈最贴心,连避免头风都想到了。
阳阳出生后,他外婆一年看不了孩子几次,每次来是带一大堆零食,全是膨化食品。
是,孩子要啥她买啥。
可孩子贪吃甜食,就要冰淇淋糖果,一共才花几个钱?
我给阳阳买一双矫正鞋就几百。
那些零食,我知道阳阳有蛀牙才不买的。
他外婆走时还要带一大堆东西走。
菲菲拉着儿子不仅要给岳父母买,还要给弟弟弟媳小外甥挨个全买。
这我也就算了,还要我也买一份送亲家,说这样才合礼数。
可他们来这里从没给我带东西,那时怎么就不讲礼数了?
儿媳从没给我买过一样东西,连个袜子都没买过。
她说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没有义务管我。
她是新时代女性,不受那些封建荼毒。
这些我都不计较了。
我任劳任怨倒贴钱干了五年,到头来,我成了最抠门的。
儿子还以我为耻,以他岳母为荣了。
我气红了脸。
学别的不容易,学他岳母什么都不管还不容易吗?
我本来是为了儿子才忍的,但现在看也没必要了。
我深吸了口气道:「行!那妈不给你丢人了。」
儿子以为我是受到教育改正了,换了语重心长的语气:「妈,这就对了。
咱们在城里不比在老家,互相之间要有边界感。
菲菲的东西你不能乱动。
平时也不要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我强压住怒火。
以前我确实每天都会进他们房间,但那全是干活的。
拖地、擦桌子、收拾床、拿脏衣服去洗、叠好干净衣服还回去。
这原来都是罪状。
这时,儿媳也走出了房间。
「赵东,我忍好久了。
咱们趁今天就把规矩立好。
不然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儿子立即小心翼翼去哄:「谁让她是我妈呢?她就是老脑筋,你别生气了。」
3
我慢慢站起来,拿到药片干吞了下去,咽得嗓子火辣辣的。
然后又慢慢坐回到沙发上坐正,问儿子:「给我立规矩,你也是这个意思?」
儿子点头道:「妈,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我点了点头:「行,你们说说要立什么规矩?」
儿媳道:「第一,我们的房间,你不能进。
第二,我的东西,你不能碰。
第三,这个家的女主人是我,你的亲戚朋友不要往家里领。
第四,阳阳是我儿子,你不要管制他,由我这个当妈的负责。
第五,赵东是你儿子,但我不是你女儿,你的事情找他不要找我。
第六,因为我没有赡养你的义务,而这个家里花的钱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
所以每个月你要缴纳伙食费,均摊电费水费。
第七……算了,先这么多,你先做到这几点吧。
人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好的。」
小孙子高兴地直拍巴掌:「好哦,再没有狼奶奶管我喽。」
我一一点头道:「行!」
看我答应得爽快,儿子的语气缓和了一点。
「妈,菲菲说的你都记下了吗?
你都来城里五年了,老是改不掉你在老家那些坏习惯。
以后可再不能犯了。」
我说:「好。你说要我每个月交钱,要交多少?」
儿子挠挠头:「就三千吧。」
「你知道咱家是靠农田和果树挣钱的吧?
我来这里这么多年,若不是你小姨家帮种,地都荒了。
你觉得你妈每个月这三千从哪里来?」
儿媳一听这话,翻起了白眼。
「赵东,我可是跟你说明白了,你妈你养,我妈我养。
吃白食打秋风,我可不容。」
儿子哄她道:「唉,瞧你说的,我妈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转头对我道:「咱家不是还有老房子吗?
我也不回去住,不如就卖了吧。
我合计着,阳阳也大了,也该换大一点的房子了。」
我又点了点头:「哦,换大房子是好事。
那老房子卖了我住哪里?」
「你不是还要在我这里住一阵子吗?
阳阳才五岁,到考大学还有十来年呢。」
这下子我总算听明白了。
他是打算把我用到阳阳考大学,我就没用处了,再踢出去。
至于我是住桥洞还是流浪,他不管。
这时,阳阳嘟着嘴道:「爸爸坏!」
我心里一暖,总算还有一个有点良心的。
我忍不住慈爱地看着他,不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带大。
还记得他小时候总爱发烧,每次都是我彻夜看着,擦身喂水物理降温。
他爸妈早就睡得打呼了。
他现在站出来维护我,也算没白疼他一场。
儿媳变了脸,声色俱厉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别乱多嘴。」
阳阳眼圈红了。
「爸爸就是大坏蛋。爸爸还要让狼奶奶管我十几年,我不要爸爸了!」
我原以为他说爸爸坏是要维护我,原来是嫌他爸爸还要把我留十几年。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贴时间贴钱贴精力,换来他们三个白眼儿狼。
那我还忍什么?
也该让他们受到点教训了。
我说:「好!你们说的我都同意。」
儿子和儿媳明显高兴了,只有阳阳不高兴。
「奶奶,以后我想吃什么吃什么,你不要管我,只管给我付钱就行。」
我点了点头。
再管你,我是你孙子。
4
儿子以为我软下来了,便张罗着让我准备晚饭上桌。
他们三个像个大爷一样往桌前一坐,就等着我盛饭盛菜。
以前他们也这样,不知今天看起来怎么这么刺眼。
儿子看着手机,眼都不抬一下喊我:「妈,汤里少放点盐,菲菲吃不得咸的。」
儿媳随口道:「这么久了口味还那么重,穷习惯真不知怎么才能改。」
呵,我做鸡鸭鱼肉猪下水,也没见她少吃一口。
她不过是觉得说口味清淡些,能给她整出优越感鄙视链。
这都是我惯出来的。
我道:「哦,不吃盐,那你们也没什么可吃的了。
厨房除了盐是你们买的,其他都是我买的。」
儿媳猛抬头:「什么意思?对我不满故意找茬?」
我转身走进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端出来坐下后才回道:「没有不满啊,我觉得你讲的特别有道理。
咱们都要有边界感。
我觉得你是在替我着想,让我跟上你这种先进女性的思想,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满?」
说着我就坐到了饭桌旁。
儿子刚要伸手拿我手里的汤碗,我用筷子敲开他的手。
「自己的菜自己买自己做自己盛。」
儿子不满道:「妈,你够了哈!我们上了一天班都累了,别闹了。
再说我们哪有时间买菜做饭?」
我笑笑道:「你们刚才立的规矩,我遵守,你们也要遵守。
第一,你们成年了,现在你对我有赡养义务,我对你无抚养义务。
所以,怎么买菜做饭,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不要问我。
第二,我是你的妈妈,不是菲菲的妈妈,她对我无义务,我对她也无义务。
她想吃多少盐,不用告诉我。
其他的规则,等遇到了,咱们再一点一点定下来吧。
反正呢,我觉得菲菲的提议很好。」
说着我就开始喝汤。
儿媳砰一声就把筷子摞桌子上:「赵东,这就是你妈!」
儿子也站起来:「妈,你这是要挑事儿吗?
你是想让你儿子离婚你才高兴吗?」
以前儿子一说这话,我就赶紧妥协了。
总还是盼着自己孩子家庭和睦,小孙子父母双全的。
现在,这话正是递给我的好刀。
「我按照你们的规矩做的,怎么叫挑事儿?
那你们刚才立规矩是挑事儿吗?
再说你离婚不离婚的,不是我高不高兴,你们高兴就好。」
说完我就接着慢慢喝起了汤。
我发现,有了边界感之后,果然活得舒服多了。
5
儿媳愤然起身,拉着阳阳道:「不过是破菜破饭,我还不稀罕了。
走,妈妈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阳阳拍着手道:「好哟,我们去吃炸鸡吧。」
我条件反射刚想阻止,阳阳最近上火不能吃煎炸的,但我马上顿住了。
儿媳从来不管阳阳的忌口。
我劝他俩也不会听,他俩照样会去吃炸鸡。
何苦我平白犯贱?
阳阳一边穿鞋一边看我道:「妈妈好厉害,奶奶都不敢管着我了。」
我笑着道:「那是。以后你由你妈负责。」
儿子小跑着去拉儿媳:「唉,你们这是去哪里?
我妈就是刚才话赶话不痛快,吃完饭就好了。
她那么大年纪了,思想一时转变不过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儿媳怨恨地盯了我一眼,等着我说软话。
我赶紧解释:「东子,菲菲,你们放心吧,你妈我思想转变快得很。
你们别跟不上就行。」
两人一下子噎住了。
儿媳甩开儿子的手:「赵东,谁妈谁自己搞定。」
说着拉着阳阳就出了门。
大门「砰」一声摔上,把门框上的灰都震掉了。
儿子阴着脸坐回餐桌旁:「妈,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一脸无辜:「你问妈想干什么?妈就是什么都不想干啊。」
「你就不能像菲菲妈妈那样,大气又省心吗?」
我忍着酸涩,木然笑道:「完全可以啊。
她妈妈不用给你们做饭洗衣带孩子。
你要我像她那样做,我估摸着也没什么难度。」
儿子脸涨得通红:「妈,说到底你就是心里不平衡,不想帮我带孩子!」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东子,我给你带了五年孩子了,整整五年啊。
我亏待过你们还是阳阳了?你现在说这个话?」
儿子没说话,半晌气呼呼地自己去厨房盛了碗汤埋头喝。
一看就是一肚子气,从头到尾没开口。
我强逼自己喝完一碗汤就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忍不住眼眶发热。
6
想想自己这几年也憋屈得很。
儿子是遗腹子。
有多少不怀好意的人在我四周算计着我,全靠我一个人强撑下来。
谁提到东子妈,不说我是个拎得清的厉害人?
后来我又当上了妇女主任,十里八乡就没谁能让我受窝囊气的。
当初儿子说要娶秦菲菲的时候,我还挺高兴。
秦菲菲长得也不错,工作也不错,那他们以后生活负担也会小一些。
村里的乡邻们都说我好福气,儿子娶了个好看又能干的城里姑娘。
我满心欢喜地说,到时请大家喝喜酒。
可秦菲菲第一次来家里时,还没进院子就皱起了眉头,用不高但我也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什么地方?!
赵东,我们可是说好了,就这一次给你面子,以后不要再让我来。
我嫁给你这个人,不是嫁给你们赵家。」
她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看了一眼一排五间大平房,宽敞明亮的大院子,为了她来还专门拾掇了一下,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好。
儿子赶忙小声哄她:「唉呀,总得来认个门吧。」
「以后又不来,认什么门?」她甩下了脸子。
原来她是想借机敲打我以后别叫她来这里。
我看向儿子,他根本看都没看我一眼,前后围着她陪笑。
一看那个样子,就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稀罕得不得了。
我做了多年的妇女主任,见了那么多家长里短,自是知道我劝儿子也没什么用,反而让彼此有心结。
我这个当婆婆的本也不求他们什么回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子上过得去就算了。
他俩结婚有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了。
去帮忙带孙子这件事,秦菲菲本也是没看上我的。
她想让她妈来,可惜她妈不肯来。
他俩没办法只好找我。
我其实也不想来,没住到一起还好,住在一起真呛起来不好看。
可是儿子说:「妈,我们这么难,你就帮我们这一回不行吗?」
我就为了儿子来了。
来了后,秦菲菲没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我为了儿子家庭和睦,也忍了。
没想到我忍一时她兴风作浪,我退一步她得寸进尺。
错了,不是她,是他们三个。
越想越难过,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7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了。
隐约听到儿媳和孙子回来了。
估计是故意避开和我见面吧。
平时吃完晚饭,我收拾好厨房餐厅卫生,洗个澡。
然后把全家脏衣服扔洗衣机里,外衣机洗内衣手洗,再把晾干的衣服收好叠好放回去,差不多就快十点。
十点后我基本就在房间不会出来的。
以前为了儿子为了孙子,我干起来也不觉得累。
可今晚,我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忽听儿媳尖着嗓子道:「诶,我那条宝蓝色裙子呢?明天谈项目要穿的。」
儿子过来敲我门:「妈,菲菲衣服呢?」
我隔着门道:「在阳台上呢。以前我没边界,动了她衣服。
今晚我立即改正了,再不动你们衣服了。」
「妈!你怎么这样?」
「嗯,你妈就是这样。你觉得还有什么要改正的?」
儿子还没回答,主卧里又传来儿媳的声音:「阳阳,你怎么搞的?」
阳阳哭道:「我要可乐!」
儿子赶紧跑过去一看,一大杯可乐从床上洒到地上。
他大声喊我:「妈,过来清理一下床单和地面。」
我回道:「你们房间,我不能进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以前阳阳小,没少尿床或洒了奶,我都主动麻利地收拾干净了。
没想到我这是让人瞧不起的越界行为,那我怎么还能上赶着去让人瞧不起呢?
而且今晚我又不舒服,身体和心理都不舒服,于是下定决心不管他们。
儿子和儿媳在那里忙活着换床单拖地。
儿子小声哄着她,说媳妇辛苦了。
我干了五年,没听他说过一次妈辛苦了。
儿媳好像不太好哄。
阳阳还哭唧唧地要喝可乐。
儿子「啪」给了他一巴掌:「你是没喝过可乐吗?」
阳阳立即嚎啕大哭:「你是大坏蛋!你是狼奶奶生的狼爸爸!」
儿子拿起拖把作势又要打,儿媳突然也哭了起来:「赵东,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赵家的?
你们一家这么欺负我?」
我躺在床上都气笑了。
合着我五年在这里都是欺负她了。
儿子低声说着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儿子站在我门口说了句:「妈,你为什么这样苛待菲菲?明早你给她道个歉!」
说完就走了。
这是最后通牒的意思?
8
我气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摊煎饼一样难熬。
头也越来越晕。
我知道情况不妙,好像降压药也没压得住飙升的血压。
我坐起来,眼前一黑,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赶紧出去,想让儿子带我去医院。
刚一出门,就被一张没收好的餐椅绊着了。
「砰」的一声闷响,我整个人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我差点背过气去。
「呃……」
我缓了好几秒,才积攒了一点力气,朝着主卧那边喊道:「东子……东子……」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主卧那边立刻有了动静,是儿子不耐烦的声音:「妈?大半夜的你又干嘛?还要闹吗?」
「我……」
「刚谁说的有边界感?」儿媳清晰而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晚上十点以后,不要打扰我们夫妻。
这就是最起码的边界!」
我忍着剧痛,提高了一点音量:「东子,我摔倒了……起不来……你出来扶我一下……」
儿媳嗤笑一声:「呵,我不回来,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一回来,事儿就来了。」
儿子隔着门道:「妈,这都几点了?你闹也要有个限度。
我们不比你在家没什么事儿,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挣扎着靠在墙边:「东子,送我去一下医院。」
「妈……你……你真摔了?」儿子的声音犹豫着,接着听到下床的声音。
「赵东!不许去!大半夜的喊你,她想干什么?我最讨厌那种没有边界感的妈宝男了。」
「要是我妈真摔了怎么办?」
「我回来时,她都在房间里了。怎么能摔在客厅里?这不就是装的吗?」
秦菲菲越说声音越高:「赵东,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门内,儿子的脚步声迟疑地响了两下,最终,停住了。
世界安静了。
我知道,不会有人来了。
我趴在地上,冰凉的木地板贴着我的脸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而是因为这彻骨的寒心。
是绝望!
我周素娥要强了一辈子,多难的日子都撑过来了,今天竟然要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
9
不行!不能这么窝囊!
我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往自己房间爬去。
手机放在那里。
每动一下,脚踝和胯骨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汗水、泪水和灰尘混在一起,模糊了我的视线。
短短几米的距离,我爬得像一辈子那般漫长。
终于,我摸到了手机,艰难地拨通了 120。
挂断电话后,我脱力地瘫倒在地,艰难地喘息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我都要晕厥了,终于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听见儿子窸窸窣窣起床开门的声音,伴随着他不耐烦的嘟囔:「谁啊?大半夜的……」
门开了,穿着急救制服的工作人员出现在门口。
「是你们家叫的救护车吗?摔倒的老人在哪里?」
儿子脸上先是错愕,随即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恼怒。
「妈,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他大吼了一声。
儿媳也裹着睡衣出来了,脸色铁青:「没有公主命,倒是有公主病。呸!老公主!」
救护人员一脸懵逼。
儿子儿媳横在门口:「没人要急救,你们回去吧!」
救护人员声音大了起来:「没有人要急救你们打什么 120?
你们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
400 元费用,谁结?」
儿媳手向着我房间一指:「谁叫的车谁结。」
救护人员疾步来到我房间。
我浑身冷汗,只剩一点意识了。
救护人员立即发现情况不对劲,赶紧对我采取了急救措施。
儿子站在身边:「妈,你来真的?不是装的吧?」
救护人员吼了一声:「命都要没了,装你妈!」
急救人员向外抬我时,我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就在这时,我清楚地听到我的儿子,赵东,用充满抱怨的语气说了一句:
「真是的……明天早上谁送阳阳去幼儿园啊?」
一刹那,我是万念俱灰。
如果之前我只是觉得寒心,现在,是心死。
10
医院的白色床单冰冷而刺眼。
心里像被剜出个空洞,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填补。
天大亮时,儿子赵东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姗姗来到病房。
他脸上全是疲惫和不耐烦。
他去缴了费,回来将单据随手扔在床头柜上,重重叹了口气。
「妈,」他开口了,声音沙哑,「你……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非要闹得人仰马翻才甘心?
医药费我付了,你好好想想吧。」
我闭着眼,不想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