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我与邻家哥哥是一个姓氏,又是名义上的同宗同族,虽然相互爱慕,也无法表白,只能默默关爱着彼此。
(1)
秦明哥哥婚后的日子,可以用十分糟糕来形容。
他的妻子,一点不贤惠,婚后不久,真实面目就暴露了出来,个子矮小的她,能把秦明哥哥一家大小折腾气死。
她是典型的好吃懒做,平时最爱的就是走街串巷谈论是非,家里田里她啥也不管,秦明哥哥说她,她就盯着吵,骂,有时候还撕打。
秦明哥哥只能躲到工地上不回家,越这样,她怨气越重。
有一次她突然要吃老母鸡,跑到伯母家鸡圈里就逮。
伯母一共养了三只老母鸡留着下蛋吃的,她好好跑过来抓鸡,伯母肯定不干了,两人就吵了起来。
伯父从地里干活回来,看她太无理取闹,就说了她几句,这下不得了了,捅了马蜂窝。
她把伯父家里的锄头钉耙板凳等物件,一股脑儿都扔门前的池塘里去了。
伯父下水捞,趁着这档口,她又把一台黑白电视机搬着咣当一下砸水泥地上,当场就成了一堆废品。
那时候的电视机可值钱了。
伯母气得嚎啕大哭,大哭他家作孽啊,竟然讨到这种蛮不讲理的儿媳妇!
这儿有必要说明一下。
结过婚他们才知道,秦明亲戚耍弄了他。
这女人二十六岁了,因为性格太暴躁不讲理,名气很不好听,在当地嫁不出去,才许配给秦明哥哥的。
她是秦明哥哥亲戚的老婆的亲侄女。
这么一捋,一切明白了,老实的秦明哥哥,逃不开这一劫啊。
(2)
两人也许没爱情吧,而这女人又不晓得修复经营他们的婚后生活,导致本来薄弱的感情越来越疏离。
家庭生活的不如意让秦明哥哥不爱回家,时间长了,这女人就开始频繁作妖。
我们村,坐落在国道旁边,某一天,公路站换了一批养路工人,都是外省调过来的。
清一色的男人,十几个,老婆长期不在身边,时间长了,不出事才怪。
不知何时起,村里谣言四起,说那女人在公路站里起码有两个姘头。
有人夜里撞到过他们在玉米地里哗啦哗啦,撞到过那女人半夜三更从公路站回家。
伯父伯母把秦明哥哥喊了回来,心里憋闷的秦明哥哥提出了离婚。
那女人当然不干了,日夜在家里哭泣吵闹,骂秦明哥哥一大家子合伙欺负她。
折腾秦明哥哥还不解气,趁伯母不注意,她下毒把那三只老母鸡都毒死了,一起死去的还有一窝才孵出来的小鸡仔。
她怨恨伯母伯母在秦明哥哥面前告了她的黑状。
伯母回家看到一地死鸡,立马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七手八脚送入医院,抢救过来,伯母跳下床就要回家找那个泼妇拼命。
秦明有两个妹妹,其中一个就是跟我打架的小梅。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面前凶狠无比的小梅,竟然拿自己嫂子毫无办法,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两个妹妹与妹夫,这次也气坏了,雄赳赳去找那女人算账。
奈何人家一点不怕,指着他们四人一顿臭骂,扬言,再欺负她,她就喝农药。
转身回屋就拿了一瓶百草枯出来,作势要喝,大家只好吓得退场。
从医院回来的秦明哥哥第一次,把这女人暴揍了一顿。
当然,付出来的代价也惨重,秦明哥哥被那女人的娘家人杀过来按地下好一顿打。
两家闹得天翻地覆,就这样,那女人还是不肯离婚,说,死也要死在秦明哥哥家。
(3)
我要出嫁了,老公是外地人,我得远嫁千里之外。
秦明哥哥得到消息,急急忙忙从遥远的工地上赶回来,阻止我远嫁。
他说,我嫁那么远,受了欺负,受了委屈,谁保护我呢?
他说,让我在当地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正确,紧靠着父母娘家,还可以有个照应。
他说,他的婚姻已经千疮百孔,他不希望我也不幸福。
他说了好多,奈何我不听他的,一心要远嫁,气得秦明哥哥眼泪直流。
他又找我的父母亲阻止我,可他不知道,为了这事,我跟父母亲已经闹疆。
最终,我还是把自己嫁了出去。
自此,我与秦明哥哥,长达十来年没有见面。
我在异地他乡,就像重新投胎了一次,投的胎,一点也不好,没有养分,没有庇护。
一切,我重新开始奋斗,受尽了艰辛与磨难,用了十多年时间,我才得意存活。
再回到故里,一切都变了模样。
村里以前的平顶房土坯房,如今都换成了一幢幢小洋楼。
我家与秦明哥哥家,都盖了宽敞明亮的大楼房。
每家每户门口,尽是水泥铺地,光滑而平整。
这都是可喜可贺的。
只是,往日那么帅气的秦明哥哥,被生活,被家庭,折磨得不像四十来岁的人。
看到我回家,秦明哥哥激动得又留下了热泪,一叠连声问我的状况。
我大致说了给他听,听到我如今生活很好事业很顺遂,他才露出来一口洁白的牙齿。
(4)
妈妈告诉了我秦明哥哥这么多年来的遭遇。
那个女人,死不悔改,动不动就在家里折腾,动不动就给秦明哥哥戴一顶绿帽子。
后来,还染上了偷东西的恶习,到人家玩儿,什么东西她看上眼了,想方设法就顺走。
别人家菜园里的菜,动不动就偷几把回家,像是她自己种的一样。
时间久了,一村人看到她就摇头,谁也不爱跟她搭讪。
秦明哥哥这几年发展很好,做了一个包工头,一年收入可观。
可是,必须都得交给那个女人,否则,就是无休无止的吵闹。
为了躲避吵闹,秦明哥哥长期住在工地上不回家。
在这儿,我对秦明哥哥是有意见的,他太软弱了,一个大男人,竟然治不住一个恶婆娘,任由她祸害一大家子十几年,这也太可笑了吧。
看来性格温和懦弱,也是一柄双刃剑啊。
那时候已经有扣扣,我与秦明哥哥相互交换了扣扣号,有时候会相互问候一下。
可是,突然之间,我没有了秦明哥哥的信息,我怎么找他,他都没有回复。
我打电话回家问妈妈,才晓得,秦明哥哥出事了。
(5)
老家走了好运,市里来开发,好像要弄个什么经济开发区,一村都在拆迁范围内。
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几套房子和一大笔赔偿金。
秦明哥哥家也不例外。
那个贪婪的女人,就此开始了各种盘剥,不但要把自己家的所有搞到手,手还伸向了公婆的房子与赔偿款。
利益面前,生死搏斗,面对这样子歹毒的女人,秦明哥哥被气得死去活来,却又毫无办法,终于,倒了下来。
秦明哥哥得了中风,半身不遂,躺在了床上。
那个女人卷走钱款,一溜烟跑娘家去了,一天也没有服侍过秦明哥哥。
如今,伯母在身边每天照顾着秦明哥哥。
听到这儿,我悲哭出声。
这是我内心一直暗藏的美好啊,怎么就落到这样一个悲惨的境地了呢?这到底怪谁呢?
我,又心疼,又埋怨。
心疼秦明哥哥的不幸遭遇,埋怨他的软弱无主见。
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让自己与全家,落入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婆娘手里被荼毒多少年,真是可悲可叹啊!
从此,我与秦明哥哥,断了消息,儿时的梦,突然就变得遥远依稀。
(6)
再见到秦明哥哥,是几年以后了。
妈妈猝死,我匆匆踏上归途,到了家里,悲痛欲绝,无法承受妈妈突然离去的打击,哭倒在灵堂前几欲昏厥。
忙忙碌碌中,始终觉得人群里,有谁在观望我。
忙碌悲伤的我,无暇顾及什么,一心料理妈妈的后事。
妈妈下葬的路上,我看到了秦明哥哥,他也吊唁送行妈妈来了。
隔着人群,我看到了他,他半边身子明显不对劲,走路一瘸一拐,人像个老头子,浑身的颓败气息浓重。
我没有上前,秦明哥哥也没有走近我,我们,只是远远看着彼此。
沧海桑田,世事无常,此时此景,太多的话,竟然无从说起。
妈妈不在了,爸爸也早已去世,从此,这个老家,我不可能再回来了,想到这儿,我更加悲从心头起,忍不住又泪落涟涟。
悲啥呢?不舍啥呢?
只有我的心知道,天上的云知道。
(7)
今年六月儿童节,我收到一个快递,打开一看,竟然是老包装的大白兔奶糖。
我不知道是谁寄来的,第一时间,认为自己拿错快递了,看看收件人,的确是我的名字。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收到秦明哥哥的信息,问我,大白兔奶糖,是不是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我才明白,原来是秦明哥哥寄给我的。
我,百感交集,只是想哭,就只是想哭,眼泪,不自觉地滴花了面前的秦明哥哥四个字。
太多太多的回忆,一股脑儿像放电影一样,清晰无比地展现。
经过了这么多年,知道秦明哥哥还惦记着我,这就足够了。
谁都有自己的宿命,谁也不必去埋怨,去惋惜,去设想。
往后余生,惟愿秦明哥哥身体越来越好,有个平安健康的晚年生活。
我不后悔,在我的青春期,为秦明哥哥而心动,也不后悔,没有表白秦明哥哥,更不后悔,我没有嫁给秦明哥哥为妻。
一切,都是老天最好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