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说,他觉得一个人的出生地,就像胎记一样,它是不会消失。他来到和老家一模一样山水的地方,真的就像来到了故地。在竹林里挖笋,锄头一上手,他马上觉得手上长出一种力气,锄头就像手上长的一部分,记忆也活了。
董宇辉补充:故乡真的能给人很多滋养。
这是4月23日,世界读书日当天,董宇辉采访麦家的现场。
我相信这一段对话,一定深深戳中了很多人的心,不由唤起乡愁。尤其是那些曾经或现在,有过背井离乡经历的人。
我如今其实是个喜欢向前看的人,不太爱回看过往。加上多年的都市生活,让我曾以为故乡已从我的记忆中消逝……但这两人的对话,让我不由认真看待故乡。
董宇辉和麦家,都是从故乡走出来的人。麦家说,走到外面的世界就很拘谨,董宇辉概括说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
故乡是什么?我想很少有人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理解故乡大概是一个人出生并且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显然现在没在那里生活了。
准确来说,我离开故乡搬去别处生活那年,是十二岁。那年我刚读完五年级第一学期。
之后的很多年里,我被命运引领着,先是跟随父母辗转多地,我上学,他们谋生。高中毕业,我离开他们去外省读大学,大学毕业,又来到了如今的城市。
许多年里,虽然我生活在城市,但常常某些瞬间,总会不由想起童年时生活的那个故乡。
在夏日的午后,当都市的喧嚣随着太阳炙烤大地而安静下来,我的思绪就不自觉地以为我还是在小时故乡的夏天里。虽热,也惬意,舒适,无忧无虑。小时候,快乐就是简单,长大后,简单反倒成了快乐。
我想起小时吃过午饭后在院墙外的大榆树下纳凉。院子里,爷爷在睡午觉,隐约传来他正睡得香的轻微呼噜。奶奶或坐在沙发上低头打盹儿,或坐在房檐阴凉处的小凳子上捣鼓着一些零碎手工活。
我想起小时也是这样的炎热,村庄对面四座连绵起伏的大山也像这样被炙烤着进入寂静,像是光秃秃无遮拦的户外街道一样,上面一个人也没有。
如今冬日大降温的时候,关紧所有的门窗,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我又总想起故乡的冬天。
那时,冬天的夜晚也是很冷。
晚饭后看完两集电视,爷爷封住烧煤的火炉,以便一整晚它都不会熄灭,为了防止烧煤产生的二氧化碳中毒,只好把木门上方的通风小窗户打开一些。
半夜,凛冽的西北风像发疯的怪兽呜呜吼叫着来回拍打这扇开了一半的小窗户,常常把我叫醒。我醒后,在黑暗中有些怕,小声地喊:奶奶,奶奶,你听风好大......一边喊一边拉拉她的被子。 奶奶迷迷糊糊应着声。我顿时不怕了。继续听着爷爷奶奶的酣声入睡,躺在暖烘烘的被窝,安全感十足,觉得无比安心。
我想起过往很多年里,每当我处于低谷中,每当生活欺骗了我的时候,每当我伤心不已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样的一些在故乡生活时的温馨场景。我才猛然意识到,原来,故乡一直陪伴着我,滋养着我,它并没有消失。就像麦家和董宇辉说的,故乡如同胎记,滋养着很多人。
一转眼来南方十多年了,习惯了异乡的饭菜,也习惯了异乡的风土人情。但每次回到故乡,听到熟悉的乡音,听到那些地地道道的只有家乡人才能理解到精髓的方言,吃到从小吃到大的饭菜......那种淋漓尽致的畅快感还是无法言说,大概就像太阳照进了骨头那般让身心透亮。
海明威说,如果你年轻的时候有幸在巴黎生活过,那么往后余生,巴黎都将伴随着你,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我想,故乡对于一个人来说,大概这正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