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2.05 妙手

R2.05 妙手


1.

刚刚一路上晨冰想了这件事许多可疑的地方,其中,突破口之一就是燧石城的防线崩溃过快,可以确认有内鬼作祟;其二是灼土家族选择进攻的位置并非明智之选,恐怕是有另外的原因,但无论什么原因,这次的里应外合不像是要得到什么,因为燧石城就算是被灼土得到,灼土家族也没有能力以那个山脉林立的位置,挖掘出更多的战争价值,反而更容易被殷蓟家族的一次反攻包抄,得不偿失。假设他们不是想要“得到”,那就是要“创造”,或许创造一次机会,或者创造一场烟雾——无论是什么,它都是为其它的事件服务的。

之前与冬尘和负徒几人谈话许久,也听了不少他们之间的谈论,殷蓟家族当前最大的事件,除了来自灼土家族的威胁日益加剧,另外的就是与洛松家族的联姻。而联姻的目的晨冰也猜得出来,无非是增加与灼土家族对抗的能力。

至于殷蓟家族为什么非要通过其它家族的力量来对抗外族侵略,这恐怕是有历史和地理原因在的:尽管殷蓟家族地理位置优越,但相邻的家族也是卡旭中较多的,这肯定会带来更多的边境摩擦,也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兵力。但在卡旭培养属于家族自己的军队,无论在哪个家族,都是一件大耗钱财的事,如果培养过多的军队,虽然有力量能够守卫家族边境,但一次极夜的来临,这些军队就有可能耗尽家族财力,或者是在极夜过后的一段时间里,都不能恢复元气。过多的军队也变相地导致劳动力减少,这是家族虚弱的根源。反之,军队规模过小,带来的弊端更是显而易见。

但谁也不能预知未来的战时如何,就没有办法预估需要设定多少征兵的名额更加合适。所以,一直以来,殷蓟家族采取三种策略来保证家族劳动力与军队数量的充足——

第一,采取兵役制:家族内所有满15岁至35岁的男子,与满18岁至30岁的女子都要分批次服兵役,时间是每两年一次,每次持续三个月,遇极夜季延缓。如某家庭中存在服兵役的成员,则此家庭会收到按月发放的补贴。如果有战事来临,则上述中满足年龄要求的人有可能会被拉去参加前线战斗,直至战斗结束,脱离军队。并且,每参加过一次战事,都会为所在家庭增加一次可拒绝被征兵的次数。

第二,采取佣兵制:民间可自行组成武装团体的形式,这种被称之为“社团”,以保卫村落或剿灭匪徒。当然,这完全是自愿的。若有战事来临,家族则会以自愿的形式邀请这些社团参加战斗,但这其中有利益相关,社团可以索取一定的报酬,这些报酬往往价值不菲。

第三,家族也会培养自己的专职军队,这些军队绝大多数的战斗素养要比佣兵或兵役拉过来的“壮丁”高得多。

采取兵役制与佣兵制可以在战时补充兵力,闲时充当劳动力,这看起来平衡了两者的冲突,但到真正应用时,却不尽人意。

人们为了躲避服兵役,采取五花八门的措施让自己不符合要求,可谓各显神通。装病、谎报年龄都是常见手段。有些男子采取自残的方式,以达到不符合兵役要求;有些女子会通过“嫁人”的方式,嫁给有“可拒绝被征兵的次数”的男子以躲避兵役。至于贿赂、逃跑、甚至更改族藉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自从冬骨上台后,通过修改制度,逃避兵役的代价越来越高,补贴也比之前高出一大截,这才使得人们有所收敛。

另外,这些赶鸭子上架的士兵的战斗力也远远不如正规军,真正上了战场时更是状况百出。比如锦灵家族也是采取的兵役制,在与夕焰家族的“断翼谷战役”时,这些从未见过血士兵在第一次冲锋时,锦灵家族的前锋重甲兵见了四处飞溅的热血与流了一地的肚肠,有近一半被吓软了腿,甚至有的进行“反冲锋”,向自家阵营跑去,顿时乱作一团,原本预计持续一天的战役,结果不到三刻就溃不成军。

虽说卡旭人见惯了死亡,当真正的死亡即将降落在自己头上时,又有多少人能战胜本能?

总之,燧石城被攻击很有可能与殷蓟家族和洛松家族的联姻有关,或者说,与冬尘的逃婚有关。

站在冬骨的角度来看,殷蓟家族只有一个少族冬尘,可以说她就是殷蓟家族的未来。但现在的冬尘完全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若不是灼土家族步步紧逼,冬骨断然不会现在就要把冬尘嫁给洛松家族的少族常松。可以设想,冬尘现在嫁过去,她完全没有主事的能力和眼光,只能让常松完全捏在手心中摆弄,换句话说,就是把殷蓟家族的未来放在常松的手中摆弄,这当然是洛松家族最想看到的事,当然也是殷蓟家族最不想见到的事。

这个局面殷蓟家族明白,洛松家族也明白。

本来冬尘就是用来换取洛松家族兵力的筹码,如果说这次燧石城被攻陷,然后洛松家族再自愿出兵拿回,那么,殷蓟家族就欠了洛松家族一个天大的人情,冬骨就更没有理由不把冬尘嫁过去。

珏染在这个时间点请冬尘回程,也能够联想到是殷蓟家族授意的。因为回程的路线只有一条,又必须经过洛松家族的领地,这么好的食材放在这里,不起锅烧油,岂不是浪费了一道好菜。


2.

珏染骑着森林狼一路狂奔,去往碎石谷的半途中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远方被火光照亮的浓烟,她调转了缰绳,轻声说了一句:“路遥,我们走吧。”

她没有按照计划调查碎石谷的情况,因为她知道,无论是前去调查,还是去凉雀城请求援兵,都是无用之举,燧石城的战争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斗,想慢也慢不下来,等到援兵到来,灼土家族都已经打扫战场了。她这次的任务仅仅是让冬尘返程,虽然其中有点波折,但她也算做到了。

“你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

凉雀城南大门早已有人在等候。珏染看着这个男人,即便他在黑夜中带着面罩,珏染依然依靠微弱的火把光亮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麻烦你了。”男人说道。

珏染上下打量他一眼,说:“我建议你好自为之——如果你要伤害冬尘,对洛松家族可没半点好处。”

“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

珏染说完正要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回头问道:“冬尘身边有个翼人护卫,你听说过吗?”

男人笑着说:“什么样的护卫能值得你这样关注?”

“我想你也不会知道。”

男人看着珏染走远,然后手掌敲了两下墙壁,一众带着面罩的人从黑暗处钻出来。似是领头的人对男子点了下头,然后说:“估计天亮一时二刻到四刻,他们就到了。”

“去准备吧。”男人摆摆手说。


3.

在冬尘的一再逼问下,晨冰还是结合殷蓟家族与洛松家族的历史与当前发生的事情,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晨冰建议冬尘先在凉雀城停留一下,派人去殷草城报信,或者在凉雀城多带一些人,再行出发。

可冬尘不相信洛松家族敢对她做什么,执意往前走。她手里有族长的亲卫,又身为殷蓟家族的少族,与她为敌就是与她的整个家族为敌。

不过她开始对晨冰有了一些怀疑。冬尘仔细打量着晨冰说:“你说你是个赏金猎人,我看不像。”

“那你说我像什么人。”

“我看你……和我一样,像个家族的少族,但不像我这样没用就是了。”

晨冰难得地笑了笑,不知是笑她猜得准,还是在笑她这么有自知之明。

“马上就穿过边境线了,你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晨冰说,“如果我之前的想法没错,洛松家族不太可能会放弃这个机会。”

“放他们来!正好也验证一下你说的对不对。”冬尘握紧木杖说。

冬尘的木杖正在手中飞舞,就听见后面的士兵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晨冰立刻按倒冬尘,叫她趴下不要起身,然后一脚踹开旅车的门,顺势从剑匣中抽出长剑。

“有弓箭手!保护少族!”中箭的副官左手按住腿上的伤口,蹲着喊道。

卫兵们围着旅车站成一个圈,都拔出长剑四处环视着。

晨冰仔细看了看副官的箭伤说:“没有毒。哪个方向……”

晨冰的话还没问完,又一支箭飞向副官。晨冰抬手一剑将箭矢击飞,紧接着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箭矢,那些喊着保护少族的卫兵最终连自己也没保护明白,一个个都因为中箭倒地不起,若不是他们外边套着抵御弓箭的纸铠,恐怕连命都得交待在这。

“这帮玩意射得还挺准。”晨冰看着倒下的卫兵说,“他们只射卫士,旅车上的车窗一个洞也没有。”

“保护少族!”副官压根没听晨冰在说什么,呲牙咧嘴地喊着同一句话。

“行了,你留点体力吧,你的少族不会有事。他们都已经跳出来了。”

这哪里是弓箭手,而是一个个的弩手。全都蒙着面,一副绿林匪徒的样子。五十名卫兵只有三名还好好地站着,这些匪徒重进架好手弩,统统对着晨冰和剩下站着的卫兵。

“车留下,钱留下,角羚留下,人走。”对方领头的手持两把长匕首说。

晨冰仔细扫视着面前的领头人,手中的长剑插在地上,双手十指交叉蜷缩成拳,似是拘礼道:“谁与妖邪争荒骨?”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都在看着对方满脸的问号。终于领头人后面的小弟凑到领头的耳边说:“他说他也是道上的,问咱们是在哪混的?”

“怎么回?”领头人悄声问。

“嫁祸给‘夜刃’。就回‘黑夜山中赶路人’。”

领头人于是学着晨冰的手势,按照旁边小弟的话原模原样回道。

“队长,黑道的礼不是这样回的。”身边的小弟纠正说。

“我哪知道这些破规矩。”

晨冰佯装没憋住笑,将长剑拔起扛在肩上。却把众人吓了一跳,端正着手弩瞄准晨冰的脑袋,谁也不敢说话。

“你们射伤殷蓟家族的族长亲卫都没紧张,我一个少族的亲卫就摸了一下剑你们就紧张了?”见众人都不说话,晨冰继续说,“常松的人吧?让我猜猜,你们截殷蓟少族的车驾是想搞什么事情?但肯定不是为了钱,你们也不是黑道的。”

领头人毫不示弱,两支匕首在手中敲打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管留下钱,我保你们命。”

晨冰向前迈一步说:“你们不敢伤害车里的人,只能打伤卫队装装样子。我猜,是不是一会儿就有洛松家族的军队来,没准是常松亲自带队呢。然后,你们看见就跑,来一场英雄救美?”

领头人没说话,喉结上下摆动一下。

这次晨冰直接走在领头人的面前一步远,弩箭就正对着晨冰的眼睛:“快走吧,射伤卫队的事我们自会找其他人算账。你仔细想想,常松让你们陪着演戏,他能让你们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领头人也算是想明白了,收起匕首,一摆手就带着手下的人钻进树林了不见踪影。直到那些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晨冰才长呼一口气,让没受伤的卫兵清点伤亡。

旅车的门慢慢打开,冬尘快步跑向晨冰的身边,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晨冰只好轻轻拍打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嘴里说着好几遍“已经没事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常松派来演戏的?”副官坐在地上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问道。

“说实话,我瞎蒙的。”晨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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