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字记录人间百态。

——彭斋

【一】

7月2日，正午时分，一场雨呼啸而过，转瞬即逝。

乌云被雨水带走，露出上层的蓝天白云。

“呀，那是正午时分的月亮么？”

正在小摊遮阳棚下避雨的路人，突然指着天际半弯月亮朝老板喊。

老板正忙着给路人炸洋芋和火腿肠，闻言抬头，顺着路人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点点头：“是的勒，中午的大月亮勒！”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对话，谁知坐在旁边吃粉的男顾客，突然起身，径直朝月亮走去。

“哎哎，你还没付钱呢！”

男人恍若不闻，继续朝前走着，似乎是朝着月亮的方向。

十字路口，正是绿灯，一辆呼啸而过的汽车，完全没注意到突然闯出来的男人……

没得法，那车边猛踩刹车，边借道往旁边空旷处驶去，幸好没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司机骂骂咧咧下车，想找那男人麻烦。

小摊主也跑了出来，想让男人付钱。

只有刚才说看见月亮的路人，在众人没留意时，消失无踪。

紧接着，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大家看到那个男人脱掉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虔诚朝着月亮跪拜。

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又令人不寒而栗。

警方接到报告，将那男人接走，特意嘱咐围观路人不要拍照拍视频。

已经晚了。

早在男人走到路中央时，就有围观路人觉得是个爆点，偷偷开了直播。

截止到直播间被封（因为拍到男人赤身裸体，被系统制裁）时，累计有数百人观看过。

而看过直播的观众，早已眼疾手快，将直播画面录屏，纷纷转发给亲友八卦。

正午时分的月亮。

一个突然脱掉衣服虔诚拜月的男人。

……

大家纷纷猜测，这个男人莫不是进行某种奇怪的仪式？

【二】

看到热搜榜的内容时，壮士正在彭斋打理顾客留下的物件，忽见一个年轻男子闯入，手里还端着在小摊买的炸洋芋。

金黄洋芋裹着当地特制的麻辣面，鲜香扑鼻。

“你不是该当值么？怎么跑我这儿来？”

每月月初，都是壮士最忙的事，忙着清点上月业绩。

“哎呀，顺便见义勇为了一下。”

年轻男子名唤白羽，是地府派往人间巡查的阴差，和黑白无常算同事。

壮士指了指热搜新闻：“这就是你的见义勇为？”

白羽显得很得意：“怎么样？他可是人间通缉令上的红名，正好被我撞见！”

壮士扶额，忍不住问：“就不能体面些？”

就算是个通缉犯，也犯不着整这死出，主要是闹大了还不是得壮士收尾。

白羽不以为然：“不这样，他同伙哪会因为害怕月亮的制裁，主动投案？”

好得很。别看白羽也就百来岁年纪轻轻，心眼可真不少。

壮士端来茶水点心：“说正事。”

“他没来么？”

壮士装傻：“谁？”

白羽怒了，正想一巴掌朝壮士呼去，瞥见不远处竹林间浇水的掌柜顾长渊，掂量一番实力，到底忍住。

“他。”

“到底谁？”

白羽强忍着，从牙缝中挤出一个词：“莫问。”

壮士恍然大悟：“哦，你说他啊？他怎么会来这儿？”

白羽见壮士神情自若，反倒不确定起来，迟疑着问：“他就没什么执念？”

三界皆知，凡至彭斋者，皆因心有执念，故不能入轮回。

白羽遍寻莫问不得，私心把彭斋当成最后希望。

壮士摇摇头：“没来呢。”

白羽跟泄了气的皮球般，缩在座位上。

壮士心有不忍，回头看了看掌柜的，小声道：“你来时人间是正午，可瞧见月亮了？”

白羽没听懂暗示，点点头没说话。

壮士还要说什么，被不远处一声轻咳镇住，到底不敢再开口。

白羽走后，掌柜的过来，看了壮士一眼。

“掌柜的……我没……”

“莫管闲事。”

壮士一听恼了，声音不由高了几分：“怎么能算闲事？白羽和莫问当初可是……”

可是什么呢？

看到掌柜冷峻的神情，壮士到底没敢说出口。

【三】

白羽一直以为自己才一百六十岁，年纪尚小。

实际上，他是个活了千年的老妖怪。

也不怪他。

毕竟他长得年轻。

毕竟他不记得前尘往事。

哎。说是不记得前尘往事，偏偏记得莫问。

这些年，天上人间到处找莫问，甚至不惜应聘成为地府公务员。

莫问是谁呢？

白羽曾经最好的朋友。

生死之交。

当年那场浩劫，不仅上古真神陨落，更有无数神仙凡人成为炮灰。

莫问为了保护白羽，魂飞魄散。

从此二人再未见过。

“你说，他后面会不会忘了莫问？”

壮士禁不住好奇，还是问掌柜的。

掌柜的只盯着壮士，最后一言不发。

刚才白羽来时，掌柜的就发现了，壮士想把莫问行踪告诉白羽，这才赶紧提醒。

莫问这事，没到彭斋管。

当然这些年，掌柜的管了很多不该管的事。

只是不能让壮士知道，免得她头脑发热，不小心说漏嘴。

白羽永远不会知道，他一直在找的生死之交，始终在他身边。

那个正午时分的月亮。

白羽自己都忘了。

当初是白羽随口之言，说从来都只见过晚上的月亮，不知道白天月亮在不在。

莫问只说好，有机会和白羽一起看看。

那时他们还年轻，不知道未来充满了各种意外。

【四】

白羽还在四处寻找他的朋友。

而他的朋友，始终以白羽不曾察觉的方式，一直陪在他身边。

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永远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