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见｜3.夜雨孤窗
除了想要知道她如今可好，他已不期待与她的相见。毕竟，当年负她，伤她，安知她该如何怨他，憎他。或许岁月早已抚平心中伤痕，自己又何必再去撕开她的旧疮。
只是作为迎检对象，他却回避不得而已。
相见已无颜，辗转难成眠。他既没睡好，又遭了风寒，早上起来只觉身子发沉，咽喉疼痛，流涕咳嗽，已是感冒了。坚持洗漱吃饭，然后接了黄兄上班。路上黄兄又接着说他们的故事，他只默默开车。
黄兄原在她教书的乡镇上班，经常与她同车往来。遇到她就喜欢，追了两年才追上。已经计划好结婚，黄兄却和办公室新来小妹玩出了火。她不肯原谅，只奋力考调，想要早日逃离。第二年，她考进了城，下半年就和一个做生意的结了婚。
“她不恨你吗？”他哑着嗓子问。
“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么多年了，能有多恨。听说她后来又离了婚，好像还是单身。”黄兄拿出一支烟，语调轻快。
“哦，你还有想法。”他面无表情。
“这次一定问她要个电话，回城了找她耍。”黄兄一边笑，一边拿了火机准备点烟。
“别在车里抽。”他说。声音低沉，干涩而冷硬。
黄兄转头看着他发愣，“咋个搞起的？你没事吧？”
他定定看着车前，努力握紧方向，使劲一踩油门。黄兄身子往后一昂，有点慌了，“呃，兄弟，你咋了哦？”
他吐出一口气，“感冒了，脑壳晕。”
“感冒了开慢点嘛，太吓人了！”黄兄舒了口气。
“下周保养车子，我们走路上班。”他面无表情提了一句。
“哦。”黄兄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却也不知什么毛病。
快到村里，接到书记电话，叫赶紧带上资料到镇上迎检，检查组不去村里了。
两人收拾东西赶到镇上，黄兄抱了资料就往楼上跑，他借口去洗手间落在后面。或许，他不想看到黄兄和她打招呼的场景吧。
慢慢从洗手间出来，却看到书记陪着几个人走进门厅。走在前面的正是她，二十年过去了，仍然一眼能够认出的她。
高高瘦瘦，臃肿的羽绒服只衬得她越发纤弱。还是长发，就那样随意披垂在肩头。略显苍白的脸上，已有鱼尾隐现。他静静站在一旁，听着她细声细气说话，看着她步履匆匆走路，心里突然隐隐作痛。或许，她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春风得意吧。
他正准备吊在后面跟上楼，书记却看到了他，招呼：“宫科长，快来！这是检查组林组长！”又向她介绍：“林组长，这是市上下来的宫科长，也是我们驻村工作队队员。”
她停步，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微笑的表情一下变冷。“抓紧吧，还有好几个村呢！”说着转身就走，几人瞅瞅他，也赶紧跟上去。
他站在门厅，进退不能。书记又催他赶紧，他只好硬着头皮在后面捱。
进到会议室，检查组一行已在检查资料，她也没有例外。他看向黄兄，正讪讪坐在一旁，没来由松了口气。
她仔细检查资料，偶尔和书记交换意见。他坐在角落，不时偷偷看她一眼。
会议室空调开得很足，他本已感冒，被热风一激，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抬头望了一眼，似乎对打断她的询问很不耐烦。他拼命想要忍住，反倒咳个不停。她把笔重重往桌上一放，头也不抬，说：“生病就去看病，莫在这妨碍工作！”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他站起身，冲她双手合什，低头一揖，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就跑了出去。
冲进洗手间，他蹲下去，抱着胸膛捂着嘴，就那样闷声咳起来。直咳得撕心裂肺，涕泗横流，以至难以呼吸。
若如初见｜5.柳暗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