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笺

也许缘尽便是如此。

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数日,数月,数年,再见如旁人。


我的闹钟响了起来,这冬日的早晨,总是不想起,贪睡,又不得不起。

我关了闹钟,把我本就凌乱的头发揉的更为凌乱。

“三、二、一……”我默数了三个数,像是费了很大意志似的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外面下着小雨,给这冬日更增添了一些凉意。

我整理好一切,带上伞,出了门,去寻我那些年的记忆。

走在这熟悉的路段,回想着多年之前,恍然,我竟已经长大,不复从前。

街边小巷,来往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从他们身旁路过,有同我一般的年轻人,眼熟,想要打个招呼,但话到口中却又咽了下去,如此相视而过,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我放下思绪,四处寻觅,但记忆零零散散,不知应去何处。


我很快踏入了归途。

“三年了。”我忽的想到。

那些邮寄的信笺已不知去向。我缘何会在此想到你,那位与我从未谋面的信友。

或是因为冬日小雨,情境相似;或是心也如三年前一样烦杂。


信像一阵风,从远方飘来,又飘去远方。我们结缘,大抵如此。像风来,像风去。

有时我在等风,风来的时候,我知道你也来了。

那时的信,隔一日,隔两日便至。我从不知你离我多远,但我总觉得,我在江这边,而你,就在江的那边。所谓千里之遥,不过一江之隔。

时间洒洒,几月便这么过了。我烦闷的心得到了舒展,有时会突然发笑,引来朋友眼光,我搪塞而过。

如此一日复一日,也不知从何时起,来信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我等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从没去问,却每日等着风来。

风是每日都来,但信仍迟迟未到。

心境也随着时间迁移不断地变化着。当习以为常过后,等待也不再有所期待。也不再日日等着风,等着那漂流而来的信。

有时候想,或许你早已将我遗忘,我又何必等你,等那风中的信?


时至五月,前些天下了场大雨。地面泥泞难行,桥的下面,水声滚滚,与昨夜一般湍急。我不由想起了尾生的故事。他是那桥边痴痴停下的人,等过一个又一个不对的人,就算大雨倾盆,雨水漫过桥身,仍不肯离去。

我也在等你,然而等过了四月,等过了五月,仍无半点讯息。等待是漫长的,一阵风吹来又吹走,或是在那刻,我同我的等待也一并被吹走了。

七月份的雨又来了。古语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但那是农历。所以夏日的天气,哪怕是一日三变,依然热,风,也依然热。但那天的风却与往日的不同,我的心忽的悸动。果然,一封迟了三月的信姗姗而来。

我,已无心再去等待,但信还得回复。

“呼!”也不知这封信回了过后,又要等待多久才能等到下一封来信。

一切随缘吧!

我寄出了信,心也随着信咚的一下失了踪影。

我没有期待,留下的只有等待。虽无心,但信已寄出,风会来,信也还会来。

如此半月,几月,坎坎坷坷,又是一年夏。我终于放了手,不去等风,也不去等你。但我在风中留了种子,希望来年某个时候能够生根发芽。

也如我所愿,但没等到来年。七月中的时候,我睡过午觉,手机上收到了一条讯息,一个好友申请,我激动颤抖着手点下了同意。

互相问候后。是的!这次没有风,然而却有你。没有空间的距离,你就在我的面前。

盛夏,错过了花期,花仍开!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发芽的种子,在风中飘摇,没有丝毫生长的迹象,一如还没破壳时那般沉寂。

打破平静之后,一连数月,简简单单,一声问候,再无其他。

时间兜转,隔一日,隔两日的来信回信,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只不过换了时间,换了平台,换成了不一样的故事。


故事我想就此结束。

那一天我想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该结束这段陌生的缘分。

但那次出游,我还是跟随风的指示给你寄出了几张明信片,可我感觉我们间的陌生度越来越高,发芽的种子似生似灭。

风来风往,这一去,又是数月。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从前更为不如。写信那段时间,也等待,但会来,而现在,等待,没有期限。或许这一次聊完过后,便是永远。

我从不愿意去打扰别人,尤其是别人厌烦我的时候。我会伤心,想找人倾述。

我不是一个好的讲述者,你亦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我不必等开花,不必等结果。

我不必等,我不在等。

于是

我将故事埋在风里,将信笺葬予星辰,将等待没入大海,将你我涂成透明。

我很喜欢信,喜欢信中的你和我聊的那些书与经历。或是因此,才让我一直等待,等待着开花结果,却没有结果。

这世间不缺等,古往痴情人,终其一生,等不到归人。我等缘分,但缘分到最后,并没有人在等。

雨停了,我抖落伞上的雨水,一如那年,收到你第一封信笺的模样。


起风了,风中有信的味道,我忽有所感。

“滴咚!”

果然有信来,但来者不是你,是新友。

她问:收到了吗?

我说: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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