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两三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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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早晨准备去查房,坐在电脑前,看病人的相关检查结果,突然进来一名五十来岁的女士与一个小伙子,表情麻木问道“薛大夫,还没来吗”

我说“今天周末,稍微晚些来,您有事吗”

女士有点急促的说到“我们来开死亡证明,你能开吗”

我说“这要需要主管医师填写,稍微等会吧”。

他们就出去了,在办公室外等待。

后面才知道,是那个老爷子走了,昨天我下夜班,快中午下班走时,老人家还在;今天过来开证明的正是她的女儿。

这老爷子,是我科的老病人,曾经她老伴身体不好,老爷子在身边照顾他,每次都来这里住院,久而久之,就熟悉了,可奇怪的是,住了那么多次,几乎没有见到他的儿女,甚至他老伴去世,好像也只是老人家自己忙前忙后操办着,只是在偶尔的谈论中得知“老人家与儿女关系不很融洽”

这几年老爷子的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可能是因为平时也没人照顾,他住进了养老院,每年都会到我们这里来住院,老人身体素质不错,每次病情都挺重,但总能化险为夷。

转眼老爷子已近快九十岁了,此次病情也挺重,住院期间都是护士与大夫及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帮助他,老人有意回避谈起他的儿女,大家也无意追问!

快出院前,因再次感染老人病情突然急转直下,报了病重,经积极治疗后,老人晦暗的脸色,逐渐有了些红润。

那天早晨老人,老人没有吃饭,主管医师,给他泡了一个方便面,老人吃得精光;病重时都要绝对卧床,有好几天都没有下床,快到中午时,老人想下床走走,考虑患者病情比较稳定了,在一位年轻护士的陪同下,下床解了小便,之后老人在窗户前,站了一会,他看着的窗外“温暖的阳光、清晰的空气,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微风轻抚着小树、三三两两悠闲的人,这一切如此熟悉”

老人只站了一小会,便被护士小心翼翼的扶到床边,这位护士刚毕业没多久,才到科里不到一周,看护老人的几分钟,额头上都紧张的出了点汗。还好此时到了床边,这项有点艰巨的任务,就要完成了。可就在这一瞬间,老人没有坐到床边,而是突然没了意识、软软倒向她身边……

最终考虑一个突发性的恶性心律失常,老人没有被抢救过来,生命就停在了那一瞬间,老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是否想到了自己的儿女,我们不得而知,在这个世界上,家人之间被爱这个纽带所连接,而老爷子家人之间的纽带,似乎早已被冷漠剪短、凌乱地散落在冰冷的角落里。

后来听护长说,那名陪伴老爷子最后时刻的护士,她感觉老人家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心里非常难受,有对老人的怜爱,可能也有一点愧疚吧,伤心的哭了一下午。

2.“你为啥不让我去走!”

“你都走了两个小时了,休息一会在去走”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女儿”

“你不是我女儿,我没女儿,你为啥不让我去走”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儿与八十多岁的患了阿尔茨海默病(老年痴呆)的老母亲之间的对话。

女儿无奈的说“家里人她都不记得了”

老人一遍遍从走廊一头走向另一头,来来回回,好像不知疲倦似的,有好像有什么使命,表情有几分倔强,还时不时的撞进医生办公室,家人紧跟着他,时不时拉她一下,洋洋洒洒地夕阳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迎着阳光、模模糊糊中老人成了蹒跚学路的孩子,而女儿却成了小心呵护孩子的母亲,生命有些残酷地进行着角色的替换,让一些人遗忘的同时,让一些人不断重温与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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