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磨着刀，也磨着时间。
月光下，父亲原本就是时间的浓缩，他的影子瘦成一截佶屈的干枝。
月光，落在父亲的额头，无异于落在皲裂的土地上，转瞬消失不见。
父亲一下一下的磨着刀，不急不缓，他的呼吸应和着刀刃的呼吸。
磨刀，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和细致。
水，是刀与石亲密的黏合剂。
父亲边磨，边朝磨刀石上浇水。刀锋与刀石在时间的磨砺下，渐渐形销骨立。
父亲也把自己，磨成时光的剪影。
刀刃锋芒渐露。月光落在刀刃上，齐齐地断了一地。
父亲并不满足，擎起刀，对着月光，眯着眼端详着刀刃，时不时用指肚试一试刀刃的锋利。
父亲的目光也断了，窸窣地落入月光里。
细密的汗珠，在父亲的额头，无声的聚集。
刀是镰刀，我用它砍来一冬的柴禾，整齐地码在墙角或是屋檐底下。
那满坡满坡的灌木，见了父亲磨的刀，纷纷缴械投降。
柴禾是父亲和我的战利品。一家人靠它，还有父亲，温暖了一个又一个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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