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掩饰，真实的内心想法还是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表情不自然这只是在刻意流露出的礼数中被反衬出来。否则就不是不自然，而是赤裸裸的抵触了。
人是复杂的，很难有绝对极端的情绪。
主任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矛盾。这种矛盾的心理写在了脸上，这在他尽量表现出热情的时候显得尤为明显，因为本质来说我的到来并不是他十分欢迎的，至少不是情愿百分百接受的。
以车间主任的身份，作为一个年长二十岁的老同志，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情绪化。因此，脸上挤出的笑容像被胶水黏住一样看起来有些僵持就很自然了。
而我自觉是一个很会看势的人，别说主任一路上略显生硬的表情看得明白，即便是工会主席办公室里她们一闪而过的质疑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没事，慢慢了解我的心意后就会好的。”从技术员办公室出来后我告诉自己。
在回主任办公室的路上，我们看到了从楼下上来的质检科派驻车间质量监督员。主任给我们相互介绍认识了一下，在她脸上也闪过一丝与主任相似的僵硬，不过稍纵即逝，很快就露出了笑容，中规中矩的工作笑容。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位与我同姓的中年女子就是主任的妻子。
主任把我引进他宽大却十分简单的办公室，对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车间情况，交代了纪律，以及，对我的工作安排。我不知道对我的安排是刚才在走廊上突然想到的，还是在当初厂部决定安排毕业生到他车间后就想好的，亦或是对所有毕业生的固定流程。
“你学校事情处理完了没有？哪天可以来正式上班？有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主任交代了纪律后问我。
“学校的事是处理完了的，也没有其他什么事要处理，明天就可以上班。”我答道，有点言不由衷，其实我是想说下周再来的。我在“明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以强调是明天，不是今天。
我打着小算盘呢，我想明天周六上一天，然后就到了周日，又可以休息一天了。心想，这和下周再来也差不多。
说话时偷偷暼了眼挂在办公室墙上的石英钟。秦科长带我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只大钟，发现它是活着的。一晃快中午了，我还惦记着去市中心的报刊亭，很想今天的就此打住，我好出发。
“好，那就明天来，工作服明天去卢师傅那里领。明天开始先到隔壁的配料班跟班学习，过段时间再到其他班组轮换。”主任说，“对了，后天星期天也要上班的哈，我们厂休息星期三。”
主任的语气十分轻快，还透出一丝快意。我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一直的不自然看不到了。
“哦！每个星期都是星期三休息吗？”听到休息日是周三，我有些失落。
“是的，错开电力高峰。今天早点回去准备下吧，明天再来。休息，不要迟到哈！”
“好的！”我说着一下从办公室黑色的仿皮沙发让弹了起来，边把衬衣朝皮带里塞，边朝房门冲去。
不是逃离，我知道已是逃无可逃，我只是想消化下今天看到，听到和感觉到的一切，在这夏季尾声的中午头顶上的烈日下。
新季节要来了！
早安，十二月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