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办完离职今天就飞到大凉山了。这速度我自己都佩服自己。这一路其实很纠结。昨天下午办好离职朋友来接我,晚上吃了个饭本来想顺便把在修的笔记本拿着,没想到帮我修笔记本的波仔不在家,所以没拿到。
回到家因为一点小事和老弟吵起来了,气的我下楼哭了好一会儿,心里很难过,工作没有,爱情没有,明天去未知的生活,家人的态度,心寒啊。
晚上收拾行李带足了棉袄,那边气温低。又给孩子准备小礼物。没看到身份证,慌忙给去哪儿客服打电话,又给深航打,又给国行打。问能不能改成用护照换登机牌。都问好了,突然又看到身份证了。
朋友说早上六点来接我,拿完电脑六点五十了,上高架的时候我手心都是汗,果然到机场已经七点十分了,飞机是七点四十五的。柜台小姐说来不及了去改签。沮丧的去改签,要加900多,我本来的机票只要400多。犹豫了下还是买了。妹妹给我打电话陪我聊1个多小时鼓励我直到登机。
双眼哭肿的还没消,晚上只睡了四个小时困成狗,飞机餐很差劲:白米加粉丝,旁边两个中年夫妻很恩爱,空姐递水的脸冷冰冰的。
飞机下降时候,听到广播说这趟航班还要飞西昌,我就问空姐怎么办理,她让我出去问地面工作人员。我只好拎着大包小包走,旁边一大叔把票给我说:本来要去西昌的临时有变不去了,这票你拿去吧。我一时间很意外:真的吗?那我该怎么感谢你。他说不用:然后他就走了,来不及留个联系方式。我去换了票,空姐让我坐着等二十分钟左右直接登机。
我突然想起来托运的行李。手足无措。check in的空姐说:来不及的。这时候我想到了wy,人在成都的前同事。本来约好今天喝酒的,给她打电话,她说能给我取行李再寄给我。这样我就可以直接飞到西昌不用坐一晚上的火车了。
再次登机心情好多了,一个小时到西昌,出门没看到有机场大巴。打个车20块,司机听我挂了电话知道我是支教老师,跟我聊了起来:早知道你是支教老师不会收你车票的。
一开始我是有防备的不想说多,后来感觉司机也是个实在人,他还说这边的彝族人不好的,都穿着黑斗篷黑压压的,没信仰,有多少钱花多少,男人外面风流女人做家务赚钱,住得很差人畜共居,一年都不洗澡身上很臭,吃的东西很脏,艾滋病很普遍……孩子很调皮。这边的汉族人都不跟他们交往的。
我翻了下朋友圈,一个旅行达人问我在哪个县支教,我回答了后,他说去那个山里的感觉很阴沉,你自己多小心。
下了出租车找到支教点,放下行李,厨房已经有支教老师在做饭了,晚饭很丰盛,吃饱喝足。听支教老师们说他们的支教历程。完全不是出租车司机说的那样子,老师的口中这些孩子很乖不说话害羞,有个老师带两个班一个幼儿园一个低年级,全校四个老师,三个当地老师,他一个支教老师,每班七十几个人,这边教完布置作业再去另一个班。孩子怎么那么多?没有计划生育,一家三个孩子算少的。
还有个老师去年在一个学校没网没信号没水没电,住在当地彝族家,一个月五百块补助,四个月下山的时候身上还有二千多,另外几百是车票报销,没地方花钱,唯一花了钱的是走的时候买了两条烟。没办法到县城要走很久,不可能为了买条毛巾跑那么远。
这里的孩子不会说汉语,都说彝族语,要去教的话都要从头开始,一学期教二百个字就挺好的。分科?村里的小学老师只有两三个,有的学校校长都没有,没那么复杂,一个老师负责所有科目就行。俗称包班。
来这里支教的要么是刚毕业或在读的学生,要么是没什么经济家庭压力,觉悟高重视生活体验的中年阿姨叔叔,年轻人玩得很 happy,活泼可爱总是咯咯笑,我却感觉自己有些融入不了,阿姨知道我是89年的就说:你怎么显得寡言老成啊……我大部分是听他们讲,各自的人生经历和故事,很少说自己的生活也不发表看法。
95年的小男生说本来要拉着女友一起来的,过年买几条中华烟去女方家里,女友奶奶就问了一句:你有钱吗?他说要带女友支教,是被女方家人追着打跑的。
个子矮矮的混在学生堆里毫无违和感的甜美川妹子说自己属猪的,家人非常支持她来吃苦,她还在家的时候她妈就天天催她:你怎么还不去啊?
讲话超级多嘴巴都起泡了的小姑娘在我刚来的时候,就神秘兮兮的说:“你和我分一个学校好不好,组织让我跟XX一个学校,她那么娇贵我可受不了,你知道她来的时候说什么吗?小学里有冰箱洗衣机彩电吗?我可以把家里阿姨带过来吗?我晕,她干嘛不待在家里,对了,你一定别告诉她。我笑笑:XX是谁?我服从安排,已经定了学校了。她又去找95小男生说要跟他去一个学校。
组织不让他两去一个学校,去年有对情侣在一个学校,影响很不好,校长后来说下学期别让他们来了。(好吧,我是个一个姑娘分到一个学校)
外表看起来三十岁其实还有三年就五十的王老师,年轻是医生,后来办过幼儿园,开过诊所,她说诊所很赚钱,但每晚都很累压力大,最近几年她爱上了户外背包徒步,冰山雪地沙漠都走了,计划在五十岁前走完全国百分之八十的有名气虐线。儿子工作了也有房子没结婚,老公年轻时候是当兵的,经常跟她一起走户外,很支持她,说过两年要带孙子了现在想做什么年轻时想做的事就去做吧!除了年迈的父母不同意。
接到一个前同事的电话:说非常不理解我为神马来支教,耽误的时间、金钱、机会无法衡量,你在个破山沟沟做公益对你的未来有什么好处?等你有钱了,雇很多人去支教或者拉一车物资去发,不比这有意义?
我懒得反驳,我没想得到什么,也不一定要走的时候获得精神的升华新的感悟之类的,我就想做这件事到底对不起谁了?你拉物资去发,合张影,有钱资助孩子也蛮好。我身体力行支教,付出感情和心力,就是不好吗?
往年支教老师说,有些学生从开学到学期结束从来没换过衣服,教室在不开窗通风的情况下学生们一换座位,那股恶臭让人想吐,有饭酸味、馊味,孩子们对脏东西和不良生活习惯仿佛有抗体版极少生病,山上常年低温下雪,光着上身的孩子们在外面跑来跑去,你让他们进来,他们听不懂你说什么,哗哗的流着鼻涕大着眼睛看着你.
社会公益组织和国家机构对这里的资助并不少,物资衣服没少发,医疗设备也不少,但他们穿不穿用不用还真的不一定,这是生活习惯和祖辈沿袭下来的。彝族是从奴隶社会直接过渡到现在的,中间没有缓冲,许多原始的生活习惯保留着。
艾滋病传进这里后,国家对艾滋病人的医疗补贴政策居然让这里很多人情愿注射艾滋病毒被感染而要领取补助,而这项补助每个月只有几十块而已。
你说这里的孩子能走到城里上初中高中吗?支教老师说:恐怕极少有人能,低年级的孩子每个学期都要从幼儿园的东西开始教,除了少数父母出外打工的会几句普通话,大部分人不会普通话。你问他们一加一等于几?下面的反馈是:一加一等于几?
收到了老弟的短信:老姐,一路顺风,想回来了就打我电话,去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