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电话声响起,晓遇迷迷糊糊地接过电话。
”晓遇,你是在家吗?“陈正轩听见晓遇慵懒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问。
晓遇举起手机看看,才发现已经过九点了,应该是酒精作用,大脑还有些晕沉。
”嗯,昨天晚上喝了酒,起晚了。“
”我现在过来接你,一起吃午饭吧。“陈正轩说。
”嗯,我现在起来。“
挂了电话,晓遇起身打开房间的米色窗帘,阳光柔和地洒进浅色橡木地板,小阳台上的小花开得恣意,连着隔壁邻居家散落的满天星连绵缠绕,看来这位邻居有跟她一样的爱好。
六年过去了,她已经可以重新出发,陈正轩给她的陪伴也是温柔的。
陈正轩是殷红红的表弟,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富二代,有丰厚的创业资金。
四年前,晓遇留在家里的城市,在一家瓷偶小作坊工作,殷红红恰好也在一同共事。殷红红曾跟晓遇说那时候的她总是独来独往,每天大家群峰上下班的时候,她却是不慌不忙地一个人安静地画图捏泥,不与人争地低头在做,而且她做的样件也是最精巧别致的。
有一天,殷红红跟晓遇说她要自己开瓷偶公司,请晓遇担当她的设计师。就这样,两个人一起走上了创业的路。
后来,陈正轩会经常到工作室里,帮助公司开发销售渠道,姐弟俩的感情很是要好,工作室里总有他们欢乐的笑语声。
晓遇是工作狂,这是每个人对她的评价,从早到晚不间断地忙活,而她自己不觉得多疯狂,这是她很愿意做的事情,也像是一个避风港。
陈正轩说她有特别的气质,像她捏的瓷偶娃娃一样干净淡默。虽然他在家族公司里负责营销工作很忙碌,却最勤于驾车来到工作室里,手捧鲜花送给她,然后坐在一旁的软质沙发上不时地撑头看着她,眼里有天然的透亮,像在静心观赏一件艺术品,脸上流畅的线条不自觉地微笑着。
陈正轩自小生活在众人的目光中,无论是学历和修养,他都是出类拔萃的,拥有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骄傲。而在晓遇面前,他没来由地想靠近,晓遇就像一支铃兰,看似浅白无力,实际自有她的力量,抵挡着周遭的困遇。无论晓遇如何沉默或回避,他始终围绕在她的生活里。
和陈正轩认识的第三年,因为长期过度的劳累,晓遇大病了一场,连日咳嗽后倒在工作室里。这一次是陈正轩陪在她的身边。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虚弱地睁眼看见陈正轩正坐在一旁。
”晓遇,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陈正轩问,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现在不烧了,昨天晚上很严重。“
晓遇咳嗽了几声,胸腔一阵抽痛,缓缓地说:”你一晚上都在这吗?“
”嗯,一直在这看着你。”陈正轩说,”吃点粥吧,红红姐刚刚做好的。“
他扶起晓遇坐了起来,摊好她身上的被单,”来,我喂你。“
晓遇有些退却,身体却抵不住无力,只好顺从地被投喂着。
”好吃吗?“陈正轩在呵护着她,他没有富二代的嚣张,而是有很好的教养,晓遇轻轻地嗯了一声,感觉身体温暖了一些。
吃完,陈正轩在一旁收拾着,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晓遇,昨天晚上你在哭。“他走了过来,拉起床边的椅子坐下来,”你还一直喊着一个名字,叫毅飞。”
人在最虚弱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挂念一个人吧。
晓遇低头对着面前的白色被单发呆,看来时间并没有让她忘记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他是我过去的男朋友。”
“我想取代他。”陈正轩说,斩钉截铁的样子,双眸凝视着晓遇,像是抓住了一个等待许久的契机,终于可以表露心意,”既然是过去的,也该让他过去了。”
晓遇别过脸,躲开他的目光,在她的意识里,还没考虑过新感情。这几年她只对工作上心。关于感情,内心像是枯萎了,再热烈的光芒下她也只会蜷缩在一角,逃避旁人的温暖。
"相爱的人最重要的是陪伴,不是吗?看着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我很不忍心,很想一直陪着你。"陈正轩捧起晓遇的手,”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试试看,好吗?”
晓遇楞楞地看着正轩,不知如何回答。
”咚咚!”病房外有人敲门,是晓遇的二叔,她将手抽了回来。
晓遇给陈正轩介绍着二叔,二叔很客气地与正轩寒暄了一会儿,刻上皱纹的眼角里禁不住地对他上下打量。正轩恭敬地说让晓遇和二叔单独聊,然后走出了病房。
二叔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晓遇毫无血色的脸,心里抽搐难受,他叹气说:”你这肺炎是太劳累造成的。”
”我没事,很快就会好的。”晓遇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哎!你就是这么倔。”二叔埋怨着,“刚刚那位陈先生对你还挺照顾的,他是不是在追求你?”
”二叔,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晓遇知道二叔在关心她,尽力去安慰。
”你这孩子,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振作呢,都那么多年了,还不能放下吗?看你现在这样子我心里真不好受。“叔叔直皱眉摇头,一字一句地把内心的话说出来。“一个女孩子找个稳妥的对象,有个照顾你的人不好吗?一个人硬挺着不是办法啊!”
二叔虽然不是父亲,但在晓遇心里胜似亲生父亲,她看着二叔显白的发丝,为抚养她长大已经辛苦了那么多年,如今的她却还不能让他放心,她的心里一阵惆怅酸楚,哽咽地说不出话。
“我们做长辈的只想看你们好好生活,可你这几年每天都是埋头工作,从来不照顾好自己,我真怕你熬坏身体。”二叔不住地叹息着,满腔忧虑,”我看陈先生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帮助你,也是可以信任的,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二叔的话句句是关怀,晓遇只感到惭愧,默不作声。
“你休息吧,这几天多睡觉,我现在赶工去。”二叔说,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单薄的身子回过头,又叨念着:"你也趁现在好好想想。"
还没等晓遇应和,二叔拉开门离开了,依然像小时候她看到的那个匆匆忙忙的背影。
右手边的吊瓶水一滴一滴地落下,窗外透进了一缕晨光,照在她的手心里,暖暖的。她想她是固执的自私的,无意中冷淡了爱她的人,如果自己也能像一个发光体照顾着他们,那该多好。就像这一缕阳光,即使不多,也是能量。
她应该去改变,她愿意去做一个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