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你的舌尖醒来，
像一滴半凝固的蜜糖，
在抵达我耳畔的途中，
长出了柔软的翅膀。
我们用它构筑巢穴，
用叹息铺就内衬，
直到它变得温暖、妥帖，
足以让两颗心蜷藏。
可它终究是候鸟，
在某个平凡的清晨振翅，
留下空荡的巢，
和一片过分轻盈的气息
我清点遗留的羽毛，
却发现每一根，
都渐渐变得透明，
你的谎言很简单：
不过是把“不爱”
说成了“再等等”
可这简单的三个字
在我心里
引发了一场精密的塌方
它们先是安静地潜伏
像未设定的闹钟
然后在某个寻常的午后
突然炸响
我的世界开始
以纳米为单位
缓慢地、确凿地
改变内部结构
曾经坚固的回忆
如今一碰就碎成
带刃的粉末
未来变作一摊
无法擦拭的
暗色油渍
最可怕的是
我依然爱你
但这爱
已变成一种
危险的
考古行为——
我必须戴着
呼吸面罩
在放射性尘埃里
辨认你曾经的轮郭
像正在融化的承诺，
在我掌心，
只留下一道，
凉而湿润的微光
（2）
你说你在加班。
我知道她在你副驾驶上，
刚补了口红。
城市是一台巨大的造谎机，
我们都在流水线上。
我负责包装，
你负责发货。
直到某个雨夜，
我撞见你在便利店门口，
为她撑伞。
伞很小，
小到容不下第三个人的质问。
你看到她发梢的水珠，
没看到我眼里
正在涨潮的太平洋。
后来我们不再交谈。
沉默是最后的诚实，
像手术台上无影灯，
照见所有
未曾缝合的伤口
